他不應該問我原因，他不應該問我為什麼我不要當他的錄放音機
，我本來就不是他的錄放音機，從一開始就不是，是他耍手段得來的
，早知道，我也不要因為他一句話就嚇得答應。或許，我就不會有一
點點期待，也就不會又被同學忽略而得到更多更嚴重的失落感。
後來，我很少出門了，就算我很愛喝樓下便利商店賣的抹茶，也
不想出門了。我很怕看見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怕。
我對他發脾氣，他一定也很生氣，說不定他等我出門也準備把我
罵一頓，說不定他還會賞我一巴掌，總之有很多的猜測，隨之而來就
有更多的懼怕。
「妳中午幫我抄一下筆記好不好？我要跟她們去校外吃午餐。」
她兩手闔十，很誠懇的拜託我。
「喔，好。」我微微點頭，面無表情。
她笑著很高興的離去，我兩眼隨著她的移動而移動，很無神的眼
神，很失落的眼神，可是她從來不懂。我抿著唇忍著不斷受壓抑的情
緒，執筆抄寫。
總是這樣，我不覺得我對她們不好，可是我卻覺得她們從來都不
懂我，或許是不想要懂吧，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於是，也一直都是
這種心情，難過、落寞的情緒。
「我終於等到妳了。」他咧著嘴笑看我，有點苦的笑容。
我抬頭看他，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幾天了，我上下學也不會看見他，為什麼今天放學回家，會在
他家門口看見他？他倚著他家鐵門，朝我揮揮手，這是幾秒鐘前我們
兩人對望的情景。
「妳還沒重述一次我說的話。」他還是笑著。
又來了，我都說我不要當他的錄放音機，為什麼我要重覆他的話
，我才不要。我對他搖搖頭，又要越過他走上樓。可是這一次，我居
然闖不過去，他兩手牢牢的固定我的兩手，我不得動彈。
抬起頭，我看了看他。
他為什麼一直笑，我覺得他應該生氣才對，因為我對他發脾氣啊
。
「我說過我不要當你的錄放音機，請你聽清楚，我不想再說第二
遍。」我冷靜的說著，不帶溫度。
「為什麼？」他擰著眉，很不懂的問。「妳一直不肯告訴我原因
，妳知道嗎？就算妳拒絕了，也要有個原因，妳總該讓我知道妳的原
因是什麼啊！」
「我不想再被你耍。」我憤怒的大吼出來。
「我耍妳什麼了？」他疑惑怔住的看我。
「我當你的錄放音機可以得到些什麼呢？我以為可以，我以為我
在學校的角色可以改變，我以為我可以有幾個很要好的同學，我以為
至少會有一個人懂我。」事實上，根本沒有，我的以為，沒有一個實
現過。
眼眶一下子蓄滿淚水，我用手快速拭掉，衝上樓去，不想再跟他
說什麼。
「妳聽我說……」
「你不要管我。」我連他要解釋的話都不想聽了，又對他吼了一
聲。他家對面另一戶人家有人悄悄打開門觀望了一下我們，我想，我
真的太激動了吧，我真的好生氣。
這件事過後沒多久，就是期末考，我不想讓這些紛擾的事情佔去
我的一大堆時間和思考空間，我甚至一有空閒就是唸書，我想，這樣
就不需要再去思考同學是怎樣對待我，也不需要思考他是如何耍我的
了吧。
我只需要好好考試。
我不知道那一句「你不要管我」對他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這真
的是我無心的話，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說這話吼他，我只是當時很生氣
脫口而出。
可是他會不會當真，他會不會以後都不再管我了？
期末考結束以後，我還是沒有看見他，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從
我的生命中。
一開始我真的很氣他，可是跟同學還是相處不怎麼好的氛圍下，
愈來愈久沒有看見他的情形之下，氣消了，卻只剩下失落而已。
果然，是自己學不會珍惜吧。我苦笑著。
他的家明明離我家那麼近，我卻從來不曾按過門旁的電鈴，可能
是太心虛了，在自己對他生氣兩次，又要他不要管我以後，我怎麼可
能敢主動去找他。
我不敢啊！
如果你問我，造成這種後果我有沒有後悔？
會，我的回答一定是，非常後悔。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他發脾
會造成這種後果，這種連一個人可以說話的對象都沒有的後果，很失
落，真的，寂寞感好像快佔據我整個胸口。
每次出門，下樓時視線總會停留在他家鐵門，腳步也跟著佇足了
下來，可是幾秒鐘的凝望並沒有減少我對他的愧疚，增加的只有後悔
而已。
期末考結束接下來的暑假，我幾乎是不出門，也沒有什麼事需要
出門，想要看見他更是難上加難。其實我很在乎他現在正做些什麼，
是不是跟朋友出遊，是不是跟女朋友甜蜜，還是去了哪裡快樂的想不
起我這個他的錄放音機。
也是，我告訴過他我不要當他的錄放音機，也許我早就沒這個身
份，就更不應該去想。
後來聽說，他考上一所公立大學；聽說，他離家自己到外面租房
子一個人住；聽說，他過得很好，也比之前更加獨立；聽說，他交了
女朋友；聽說……
一切都是聽說，但是可信度極高，這些事都是我聽媽媽說的，媽
媽和他媽媽認識，在偶爾聊天的時候會不經意聽見他的生活狀況，媽
媽也經常把他的事拿來當成典範告訴我，我總是喔了一聲不說話。
從此以後，我不需要將我的視線停留在他家鐵門，腳步也不需要
佇足，對他的愧疚和後悔似乎也在這段期間慢慢慢淡掉了，對他的想
念也逐漸消失。
「我想喝綠茶，妳等下要去福利社對不對？順便幫我買吧。」她
轉了轉眼珠，一臉誠懇拜託的樣子看我。
「嗯。」我點點頭，勉強給她一個微笑。
好像變成這樣子，學校裡一個人寂寞、孤獨慣了，我不會拒絕同
學的要求，不會生氣，話不多頂多只有一個字的回應，還有一個微笑
而已。
去了福利社幫她拿綠茶，卻不經意瞄見冷藏架上放著的抹茶，是
我以前常喝的品牌和飲料，讓我想起那天我硬要闖過，卻將他手中原
本拿著的抹茶硬生掉落地面的景象。
放學回家後，我走進家裡樓下那條走廊盡頭的便利商店，拿了一
瓶抹茶結帳，冰冰的觸感直達手心。
走上樓彷彿聽見一些細碎聲響，我看見一個男生拉開鐵門走出來
，這裡的樓層剛好從我家下來有一分多鐘的時間，而這個男生，是我
國中時代的同班同學。
完全怔住了，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只是傻傻的怔著看他。
「啊！看見妳了……」他先是訝異，幾秒後揚起微笑用端詳的眼
神看我，「妳完全沒變，還是愛喝抹茶。」
我移開視線眨了眨雙眼，「你……」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碰到妳的，妳應該會了解吧？」我的話還沒
說話，他突然說些莫名奇妙的話，表情很驚惶的像是急忙解釋。
我看他，不說話。
「不是，我是特地回家拿忘了拿的東西，這樣妳能了解吧？」他
看我不說話，表現得更加慌亂。
「我可不可以說我一點都不了解你說的話嗎？」我聽不懂，或許
也可以說，從以前開始我就不懂他對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他沒回答我
什麼，只是怔怔的看我一臉無解。「我要上樓了。」我對他揮手準備
上樓。
其實他不回答也沒什麼關係，我對他的愧疚還有想念早就已經消
失無蹤，什麼都沒剩了。
我知道他是我的國中同學，但也僅止於國中同學羆了。
舉步走了五階，身後若隱若現有微微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好熟
悉，好像除了國中同學這個身份外，又多了另一個不同的身份。
「扣分。」他另人心驚的聲音，縱使只有短短的兩個字。我聞聲
回頭，他繼續說：「我從來沒有答應過妳卸下我的錄放音機的角色喔
。」然後，我望見他嘴邊的微笑。
「我……」想說話，又不知該說什麼。
「就算我搬出去也一樣。」
「我……」
「就算妳要我不要管妳也一樣。」
「我……」
「就算我一直想了解妳而妳總認為沒有被人了解也一樣。」
「……」他說了什麼嗎？還是我聽錯了？望著低我五階樓梯的他
，有笑容，有我所無法辨認的表情，那是認真嗎？
一直以來，我被寂寞孤立，學校裡唯唯諾諾，總是在希望之中失
落，在失落之中期待，在期待之中有更深更嚴重的落寞，很無奈，我
不知道該怎麼改變。
這裡，曾經有過衝突，有過後悔，有過想念，重要的是，這裡曾
經有過我和他的腳印，而這些腳印，全是我用以往不肯承認的快樂，
深深印烙上的一個無形的回憶。
「我想去了解妳，我想試著走進妳的世界，我不希望妳總是只有
一個人流淚，一個人笑，一個人寂寞，我想陪妳一起流淚一起歡笑，
把寂寞摒除掉，我一直都是這麼想。」他深深的望著我，我沒有漏掉
他臉上每一個表情，甚至是每一個看我的眼神。
「當時妳說要我不再管妳，我也試著去做，可是很難，真的很難
。」他閉了眼一會兒又張開，停頓著痛苦的皺了皺眉。「可不可以，
讓我繼續管妳？可不可以，請妳繼續做我的錄放音機，可不可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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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61-228-73-71.dynamic.hinet.net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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