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遊戲》
七月，溽暑的夏日，豔陽光芒四射，替這片土地增添了點熱情；幾隻
鳥兒開心地在蒼穹裡追逐嬉戲，嘰嘰喳喳地用著人們聽不懂的語言偷偷傳
遞愛意；知了躲在樹枝上開心地吟頌那關於夏日的詩篇；幾隻土黃色以及
黑色的狗兒吐著舌頭互相地嬉鬧著，一下子忙著聞聞對方的體味，一下子
忙著用前腳抓抓對方的身體，好不快樂；遠方有一頭大水牛，低頭吃著草
，嘴裡啣著草搖搖頭，嘴裡嚼啊嚼的，愣神神地看著遠方發著獃，作著牠
的飛翔白日夢。
放眼望去，一大片土地像被模型軋印過那般的整齊，一個區塊一個區
塊都種植著不一樣的農作物：有的種稻子、玉米、蕃薯、甘蔗，甚至不知
是哪塊田地的主人把祖墳蓋在田地上，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映入眼簾。
此時，一塊休耕的土地上，好幾位小孩赤著腳ㄚ在上頭跑來跑去忙碌
著，年紀從最小的五歲到九歲都有。那群小孩，有個頭上貼著白色藥布，
中間有著大黑點的藥膏，他正大聲地指揮同伴往那裡走、往這裡移動，好
不威風；有個剪著三分頭，活像個小流氓，手拿塊磚石不停地在田地上畫
下一個又一個的方塊，跑東跑西的，好不忙碌；還有的忙著跑到隔壁田去
，用著雙手忙碌地在田地上不知道在挖掘些什麼，手痛了，還找來樹枝繼
續不停地挖掘著；更有的拿著學校福利社買的一支三塊錢的小刀，在甘蔗
田上用力地「砍」著甘蔗；還有幾個小朋友正努力地將土堆高，堆高之後
又站上土堆，跳啊踹的，使盡全身的氣力踩在土堆上，接著又將一小堆一
小堆的土堆到土堆上，步驟不停地循環著，直到平坦的田地上隆起一小堆
結實的土堆，才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喘著氣歇息；其他的小孩則是忙著將
手中的紙箱割成特定的形狀，好摺成待會遊戲要用的道具。
經過一陣兵荒馬亂，好不容易遊戲終於要開始了。
「舖咧某！（註1）」大頭華威風凜凜地用著不太標準的英語大喊著，
聲調充滿威嚴，右手奮力地往臭頭所站的方向指去。
棒球比賽，對這群小孩來說，是一場又一場的遊戲，一個可以讓人開
心跑跳的遊戲，更是一頓免費的野餐。棒球這種比賽的存在，是臭頭的老
爸告訴臭頭的。臭頭的老爸年輕的時候可是備受矚目與寄予厚望的國家代
表隊選手，可惜後來受傷之後再也無法恢復昔日的威力，只好引退，目前
在縣立國中裡當棒球校隊的教練。臭頭的老爸不只教臭頭打棒球，還告訴
臭頭當年台東紅葉少棒在艱難的環境下還能對戰世界冠軍拿下比賽的感人
故事──「以木為棒，以石為球」的傳奇故事，經過長久的努力，終於在
一九六八年八月國際賽中，以七比零的懸殊差距打敗日本關西少棒冠軍和
歌山棒球隊，此舉為台灣的棒球發展帶來莫大的鼓舞。臭頭聽完故事之後
，很熱血地高舉雙手吶喊，立志要效法紅葉少棒努力練習棒球，甚至像他
老爸那樣當個國家選手，揚眉吐氣，幫他老爸實現在國際賽比賽的夢想。
沒幾天，臭頭就集合村裡的小孩，將他老爸告訴他的全都告訴小朋友，其
中還自己加油添醋了一番，把棒球選手說得像武俠小說裡的大俠那般──
手握著球棒將「氣」全放在球棒上就可以將球打得遠遠的，甚至可以把球
打爆，厲害點的還可將球劈成兩半；還說只要稍微運氣一下就可以施展「
水上飄」的功夫，使得跑壘員可以更快地安全跑上壘包；更扯的是，投手
將「氣」放在小白球上頭，可以投出像蝴蝶那樣飄忽不定身段的球，或是
快的像槍那樣的快速球，說的時候臭頭還興奮的比手畫腳，小朋友個個聽
得入神，沒多久便圍著臭頭傳授這武功秘笈給他們。
鄉下沒有多餘的錢可以供小朋友買那些在大人眼中是「垃圾」的球具
，沒辦法，只好就地取材，這可樂壞了那群小朋友，這樣的情況讓他們感
覺自己跟當年紅葉少棒的那群球員越來越像，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不是
件悲苦的事情，反倒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一開始，大家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玩。打者把球打出去之後亂跑一通，
該跑一壘卻往三壘跑，守備的該把球傳向打者要跑的方向，卻偏偏把球傳
到沒跑壘員的方向，這個情形簡直把臭頭氣得半死。可，熟能生巧，到後
來個個打起球來都有模有樣。幾個小朋友家裡給的零用錢比較多，省吃儉
用的把存起來的錢拿來買一個一百二十塊的塑膠手套，雖然只是塑膠手套
，但對鄉下小孩來說已經如同稀世珍寶。臭頭擁有一個真皮的手套，是他
老爸送給他的，照慣例，他老爸又跟他說了一個感人的故事，關於「手套
」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就是他老爸，那個手套是他老爸當國手時所用的
手套。當臭頭抬頭挺胸，雙手捧著手套驕傲地展現給小朋友看時，個個睜
大了眼睛觀看著，嘴裡不時發出「哇──」的驚嘆聲，蟑螂忍不住想伸手
摸摸真皮手套的感覺，卻冷不防地被臭頭打了一下。雖然擁有真皮手套，
臭頭卻捨不得用，每天回家總是拿起來擦拭、膜拜一番，又小心翼翼地放
回自己特製的箱子去；那個箱子是用臭頭媽媽不要的紙箱製成，上頭還寫
上幾個字：「禁止觸摸！」歪七扭八的字體看起來像五條蚯蚓爬在上頭。
擁有真皮手套，可是臭頭卻只用一百二十塊買來的塑膠手套。他說那個真
皮手套要等他當上國手才要用。
這個遊戲主要是由十一個人共同組成的，分別是：主審、捕手、打擊
手、投手、一壘手、二壘手、三壘手、游擊手、中外野手、右外野手、左
外野手，沒有分隊，其他沒有守備的小朋友全是打擊者。整個遊戲的守備
位置全是採輪流制，一場比賽每個人輪流，包括最「偉大」的主審在內，
惟獨投手、三壘手這兩個位置永遠都是由臭頭、大屁股來擔任。
每個人都有機會體驗「主審」這個可以判生判死的偉大任務，可，從
沒有一個小朋友像大頭華這樣如此地渴望當主審。大頭華等這天差不多等
了「五百年」之久，終於輪到他當主審，天知道他是多麼地期盼這天的到
來。早在幾天前從臭頭口中得知自己要當主審時，大頭華高興得直喊「萬
歲」，馬上跑回家迫不及待地將他特製的「主審帽」拿出來再修整一番。
主審帽，這個詞彙是大頭華自己取的，他認為主審是高高在上的，應該具
備一頂有高高在上感覺的帽子才對。於是大頭華很早之前就著手製作他口
中的「主審帽」；那是頂用大頭華他爺爺不要的半罩式安全帽製成的，安
全帽的透明蓋早已脫落，大頭華異想天開地將用過的烤肉網刷洗乾淨，剪
成透明蓋的尺寸，將它牢牢地黏在安全帽上。為何用烤肉網呢？因為主審
的帽子看起來就是有很多洞，烤肉網看起來最像。大頭華摸摸腦袋瓜不好
意思地回答著，臉上卻透露一種驕傲的神情。
臭頭的頭上貼著一塊白色藥布中間卻有著大黑點的藥膏，穿著他哥哥
穿不下的舊衣裳，搭著他爺爺不要的四角內褲製成的短褲，整個人看起來
活像個布袋戲娃娃，十分滑稽。但此刻的他，眼神充滿著殺氣，站在隆起
的土丘上，鉅力萬鈞地大喊一聲：「嚇！老鼠，納命來！看我的指叉魔球
！」手中拿著剛剛大屁股在隔壁田偷挖出來的蕃薯，高舉雙手過耳畔、高
舉左腳至胸前，接著跨出左腳，臉部出現十分猙獰的表情，恨不得手中的
蕃薯一次就可以讓將老鼠打死似的，右手快速地在空氣中畫出一個大大的
圓圈，此時，臭頭手中的蕃薯用著極快的速度往老鼠的方向竄去。
臭頭手中的蕃薯才剛脫手而出，駐守一壘的大呆馬上將上半身彎得低
低的，以防被打中的蕃薯從他的胯下快速穿過，而手中拿著的是他昨天花
了一百二十塊新買的塑膠手套，上頭還用著他那畫符似的字體寫上大大的
兩個字──大呆。在二壘上守著的排骨明將左手用紙板折成的「紙」手套
握得更緊，赤裸著上半身，露出他一身的排骨，活像個骷髏站在臭頭的後
方。排骨明站在壘包旁不停地發抖著，深怕打出去的蕃薯會跑向二壘方向
，會玩這個遊戲從來就不是他自願的，沒辦法，臭頭規定全村的小孩都要
加入這個遊戲，不來就會被村裡的小孩排擠，變得沒有遊戲可玩。站在游
擊方向的蟑螂，不停地左右跳動著，總覺得他的綽號應該叫做猴子，不該
叫做蟑螂。蟑螂很開心地握著紙手套，跟二壘上的排骨明的不情願不同，
他可是等待好久才輪到他守備，而且是他最喜歡的位置──游擊。三壘上
的大屁股則是戴著舊到表面都脫了皮的塑膠手套，老練的蹲在三壘方向啃
著甘蔗，大屁股的運動天份是村裡小孩裡最好，在小孩群裡的地位僅次於
臭頭。左外野手馬屁精、中外野手粉圓仔、右外野手泰國仔，則聚在右外
野的方向起火準備焢窯，火紅的火焰從堆砌成金字塔形狀的石塊罅隙竄出
，像個鬼魅不停地對他們三個張牙舞爪著，旁邊擺著剛剛大屁股挖的蕃薯
還有隔壁田的玉米，就以往的經驗來說，只有大屁股可以將球打到外野，
除此之外不是被三振，就是在內野就被刺殺、封殺了。而他們三個同時也
得負責這群小朋友的午餐，他們是這次野餐的掌廚。
站在畫著五角形狀的本壘板旁，老鼠緊張的很，暗自怪自己今天猜拳
的手氣特別背，才會成了第一個上場的打擊者。本來就很緊張了，看到臭
頭如此憤恨的樣子，又看著蕃薯用著極快的速度往自己飛奔過來，老鼠顫
抖著腳、緊閉雙眼，大叫一聲「啊──」雙手緊握剛剛鳥仔在隔壁的隔壁
的甘蔗田偷砍的甘蔗揮擊快速往自己飛竄而來的蕃薯。
「啪！」剛竄入畫出來的五角本壘板的正上方時，碰到老鼠閉眼亂揮
的甘蔗，剎那間，蕃薯裂開了。
「眶！」蕃薯裂開的部份散了一地，還有一塊擊中站在捕手後方的主
審大頭華，還好他有戴著「主審帽」保護。說時遲那時快，大頭華花了好
多時間才好不容易黏好用來保護的烤肉網被蕃薯打中之後應聲掉落地上。
「……」看到被當成球的蕃薯被打碎了，全場的人皆安靜下來，連聚
在外野焢窯的馬屁精他們也驚訝的放下手中正啃著的玉米，觀看內野發生
的一舉一動，從遊戲開始到現在，還沒有人可以把蕃薯打爆。臭頭則是滿
臉懊惱雙手抱住頭，蹲在隆起的土丘上，原本他以為這球可以順利地進到
捕手鳥仔的手套裡的，怎麼知道居然被閉起眼睛的老鼠矇到，還把蕃薯給
打爆，因為這是到目前為止臭頭最得意的球路──指叉球。
「法某！（註2）」過了許久，大頭華才從被蕃薯擊中的驚嚇中，和
他製作好久的「烤肉網主審帽」掉落的悲傷中回神，高舉雙手大聲地喊
著。雖然很心疼自己製作的主審帽被破壞，可是他知道此時可以「主持
公道」的也只有他而已。
「老鼠，納命來！這次你不會這麼走運了！」在大頭華的判決之下，
遊戲又回歸正常，鳥仔重新丟了一顆蕃薯給臭頭，並要他別在意，還說老
鼠會打中只是巧合。臭頭接過蕃薯，喘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更加的猙獰，
對著老鼠大喊的口氣也添加了一股怒意，至今還沒有人可以將他投出去的
蕃薯打爆。
臭頭將手中的蕃薯投出，這次他投的是顆「快速球」。
面對著更快更猛的球，老鼠依舊緊閉著雙眼隨意地揮擊著。
「死囝仔！沒事就只會偷挖我的蕃薯，死囝仔！」說時遲那時快，隔
壁蕃薯田的主人用著十分宏亮的聲音破口大罵著，人還沒到聲音早已經傳
到休耕的田地上來了。
「快走！」一聽到蕃薯田主人的聲音，臭頭一聲令下，大夥兒飛快地
往馬路上竄去，有人太過害怕雙腳互絆跌個狗吃屎，嘴裡吃了一把泥土，
爬起來沒時間拍掉身上泥土又拔腿狂奔。而剛剛臭頭投出去的那顆蕃薯則
狠狠地砸在大頭華的主審帽上，沒了烤肉網的保護，蕃薯直接砸在大頭華
臉上，鮮紅的血液從鼻子汩汨流出。大頭華一手拿著主審帽，一手捏住鼻
子快速地在田地上蹌踉地奔跑；聚在外野焢窯負責小朋友午餐的馬屁精他
們則是熟練地將蕃薯、玉米丟進被火烤得通紅的窯裡，準備待會沒人的時
候再回來挖，迅速地將窯弄倒，再迅速地用土將窯埋住，接著再用雙腳在
土上隨意地踩上兩下，此時才滿意地快速跑開，此時其他小朋友早已跑得
不見蹤影。
這個遊戲的風險跟好玩之處就是在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運氣好
的時候可以打上好幾局，甚至將比賽打完，運氣不好的時候就像今天這樣
一局都打不完就得鳥獸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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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幸福，握在手中，貼近胸口。 ˙·‧．﹒．·˙﹒
████ 我可以感受到愛情正在滋長。我愛你，
◥██◤ Ｊｕｓｔ Ｓａｙ Ｌｏｖｅ 輕輕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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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jilee／wfy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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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BLOG http://www.wretch.cc/blog 安西教練 我想寫日記 嗚嗚o志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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