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瑪麗的顏色揉合得詭異,眼前的異象似乎低低訴說著古堡中的哀怨故
事,那是一波又一波靜不下來的起伏,古堡的窗戶被冰塊打破,誕生了落在鮮
紅酒液中的熱情,那會教人發燙。
發燙?
「蕭?」我將檸檬片的眼淚擠落在紅色杯子裡,然後送至他的眸前:「吶
,血腥瑪麗。」
「Bloody Mary……」他的嘴唇輕巧地重複眼前這杯艷紅的名稱,好像以為
這樣就能使其更加濃烈,或許可以的,但,尚需要神燈精靈來實現。
前天晚上在店裡接到他的電話,說他回來了,卻又過了兩天才等到他進入
店內,我的期待在見了他的蒼白臉孔之後都轉為黯淡。夜晚的星空會如此突然
轉變嗎?我想不會,為何他給我的感覺卻像是月亮都隨之灰了臉?那副模樣還
真不像原來的他,眼前的他看來被某個身影給揪住了心神,一時間甩不醒自己
的腦筋。
蕭淺淺地嚐了一口迷醉,舌尖旋了一圈唇邊:
「太酸。」
「不加檸檬比較適合嗎?」我盯著手中的乾癟檸檬片,卻覺得好笑又可憐
:「這片檸檬若早知道會被挑剔,一定不願蹚這渾水……但若不跳入裡頭,又
怎麼知道其中原有的酸楚?」
曾經他對我說過,血腥瑪麗給他的感覺只是噁心,這種酒精跟他的思緒完
全不對盤,如今他卻主動提起盼能來一杯跟居酒屋不搭調的液體,我有些猶豫
,但盤桓的心情在別過他的眼之後卻崩解了。於是他換到了一杯厭惡。
他的眼神停留在我手中的苟延殘喘,然後搖頭輕笑:
「老闆,你一語雙關吶!有沒有櫻桃?我要一顆。」
從吧台底下的玻璃高瓶中抓出一顆哀嚎的深紅,我沒理會深紅色的哭喊,
只是傳遞到蕭的手上時在心中顫抖了一會兒,算是默哀。
「我一語雙關?是誰開始雙關語的?」給自己倒出一杯淺薄的汽泡酒,我
笑他諷刺了我的話題。
櫻桃被他投入血腥的酒池中,還濺起了幾滴不甘寂寞的烈火深吮著看似純
潔的桌面;烈火?水漾液體卻被當成烈火,在邏輯上滿滿抵觸的矛盾怎麼能由
思考裡流露出來?況且,還是由我這個沒什麼文學素養的傢伙的腦海竄出。
他不介意我內心的征戰,僅將應該是燙喉複雜的血腥瑪麗迅速飲畢,然後
狠狠地靠在椅背上,眼瞳中流洩出透明的孤單……而且還有迷戀;他也曾提及
血腥瑪麗的味道實在令他作嘔,現刻卻一飲而盡,賞了自己一記耳光竟是響亮
,因為我以為他寧可慢慢品嚐。問他究竟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他先是搖搖頭
,然後嘆了口又深又長的氣,最後緩緩道出這兩天的荒唐。
他在回來途中,其實,是在候機時認識了隔座的一位女孩,那女孩給他一
種無法述盡的感受。
我頓了他的語句,沒有頭緒地大膽猜問結果:
「發生關係了?」
「不。」顯然我的直接教他吃了一驚:「只是陪了她一晚,什麼事情都沒
有發生,真的……」
其實無論他說出什麼解釋,我都會選擇相信的,哪怕答案不夠信服人,但
我相信他不會對我說謊;只是,他會否對其他在意的人不坦白,我無法斷然猜
測,因為有些心意出發點是良善的,只是後果可能不見得美好。
「她叫做致柔,一個大我兩歲的女孩。不過很奇怪的……陪了她一晚,聊
了許多彼此心裡面甚少對他人提過的心情,照理說,我應該是會想跟她繼續保
持聯絡的,但,我竟沒有留下她的任何聯絡方法……或許生命中就註定我和她
只有那一個晚上的緣份吧!之後的,全都還給命運,有機會就還會見面、沒機
會的話,那就是一次的貼心,終會歸於平淡。」
「女孩?」我嘴角的汽泡酒放肆著:「大你兩歲還算是女孩嗎?」
蕭笑了,這枚笑容卻添了許多無奈。我沒能料到他現在的笑容是因為我的
話、還是因為與這位致柔的相遇如此短暫,只是我知道依他的性格,這個純潔
的夜晚會成為他一輩子的記憶,就如他手中的黑白相片一樣。
血腥瑪麗見了底,透露夜晚也將進入尾聲。
他彈著相片,側臉瞧著店內後方的那面石牆,忽之提議:
「老闆,我能將這張照片貼在那面牆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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