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５．渺小的理由
「醉不知道要不要緊呢……」
攪拌著冰塊溶光的咖啡，卡希特看著咖啡表面的奶精轉啊轉。中途她只要一
想到就加一點奶精，眼看整杯咖啡都要變成咖啡牛奶了，這樣的舉動卻無法讓她
安定下來。
尤其醉明顯表示自己有可能回不來。
要過去嗎？還是等下去。但是，就算過去卡希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等待向來是最讓人心煩的時段。
其實醉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打個比方的話，醉就像就是隻身爬進野生動物園的獅子區，還準備要跟獅子
拍照。像他這樣沒頭沒腦跑到一個已經在自己眼前殺過人的兇手家裡，已經不是
兒童不能模仿的程度了。
而醉現在的處境，是被大畫家宇文劍軒反制著雙手在背後，整個人被壓在客
廳茶几上動彈不得的情況。就像電視新聞警察壓制住白目醉漢一樣。
「很好，能查出一點我的過去算你還有才能。」劍軒一邊說著，輕輕的將醉
的右手姆指往上扳：「那又如何呢？難道你是想說我是最近殺人犯案的兇手嗎？」
「痛……！」啪的一聲，劇烈的疼痛讓醉知道他的大姆指被反摺過去。他咬
緊牙，想辦法讓自己冷靜：「不是的…我認為你跟兇殺案無關。」
「喔？怎麼說呢？」
「你說你來到未知領域是為了要『取材』，這就是我認為你不是兇手的原因。
你大概是為了殺人才來到未知領域，同時，在那裡的殺戮是不用負責的。既然
你明白這樣的道理，我不認為你會連續犯那樣冒險而引人注目的殺人事件。」
聽到這裡，劍軒嘴角微微揚起。「是嗎？不過，我也有可能是兇手不是？」
輕輕的，將右手食指往上扳。
「嗚───！！」
「這樣不行喔，身為駭客應該要更保健手指啊。」劍軒淡淡的笑著，「接下
來是中指。我的理解力很差，你講重點好了，我聽不出我跟那個分屍人有什麼關
係。」
「……為了要殺他…」
「嗯？」
「殺戮，弱肉強食，我在未知領域已經看了太多。未知領域是沒有法律的，
殺或被殺的，很多都有了覺悟，甚至有人是死不足惜的。但是那樣的連續殺人犯
，他選擇殺人不但沒有理由，沒有動機，他殺的人都是無辜的……」彩馨是無辜
的，垃圾袋裡的小女孩也是。醉無法在忍受這種迫害，雖然他知道他在冒險。「
那樣的人不應該存在，但是警察卻無力逮捕他。如果我要親手去做，我明白我的
能力不足。我知道未知領域也是可以雇用殺手的，但是我沒有門路。我只能猜想
你可能願意接這樣的任務……」
「太天真了，人殺人的事件何其多，你管一個其他的就不管嗎？你能做什麼？」
「至少這是一個起步。我的專長是駭客，能做點什麼的話我一定要做……我，
我不想再看到有無辜的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不知不覺，腹部的舊傷疼痛已經取代手指。在一個兇惡的人面前，他居然有
種想號啕大哭的衝動。
在進入領域之前，醉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孩。
聽醉講著自己的理由，劍軒沉默了一會。
然後大笑。
「哈、哈哈！真是受不了你呢！你真有趣。」劍軒一邊笑著，鬆手，靠坐在
沙發上：「為了這麼小的理由就打算冒險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對我來說
不是那麼吸引，你打算用什麼來打動我？」
勉強從茶几爬起來，抱住疼痛的手的醉，打開了自己的背包。
「五十萬！你點一下。」
「不行，還是得去看一下。」
眼看咖啡變成咖啡牛奶再變成近乎牛奶，等了一個多小時的卡希特不敢再想
醉發生了什麼事，連那整杯奶精都沒喝就急著想付帳。醉交待她要報警，但是她
寧可直接去確認。等她正走到櫃台前時，有人拍了她的肩。
心情已經等得煩躁而無法思考的卡希特，想也不想的一個巴掌往後揮，然而
在預期的拍到臉之前，手居然一下子被抓住，然後，眼前的是熟悉的人。
「卡希特，妳好兇喔……」
「咦──醉？！」卡希特驚訝的看著在背後傻笑的醉。「你回來啦！」
「是啊，抱歉讓妳久等了，可是也不用打我吧？」苦笑著。
「不是啦，只是我……」原本想解釋這種尷尬的情形，但是卡希特卻突然想
到以醉的身手，怎麼可能那麼順的擋住自己的攻擊？感到奇怪的卡希特發現抓住
自己的是更大的手，更粗的手臂，延著手臂看向站在醉旁邊，手的主人。
「小姑娘，妳很兇悍啊。」笑著露出燦爛潔白的牙，輕輕放下卡希特的手，
宇文劍軒意味深遠的看著醉。
隨著卡希特的尖叫，三人很快的被請出店面。
換了一家比較高級的餐廳，三個人雖然名義上是要吃午餐，卻瀰漫著詭異的
氣氛。尤其卡希特幾乎是緊緊的縮在醉的旁邊，有些害怕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劍軒。
「卡希特，不用那麼怕啦。我之所以找他就是希望他成為我們的戰力啊！」
看著身旁的卡希特難得表現出害怕的一面，醉不知該高興還是緊張。
畢竟請這位老兄來這件事連自己也沒把握；這位老兄才剛把自己的手指給折
脫臼，然後馬上幫自己給折了回去，痛的他東倒西歪。唯一可幸的是自己的手指
恢復了原狀；雖然醉知道把這件事告訴卡希特肯定會引起她的再度恐慌，卡希特
已經夠恐慌了。
「你沒跟我說過這件事啊，沒有問題吧？」卡希特雖然是想小聲的問醉，不
過劍軒是聽的一清二楚，只是他沒特別表態。
「好啦，具體而言，你有什麼調查方向嗎？請人當殺手總要有個目標吧。」
劍軒聳了聳肩。
「不……其實我們也是剛起步而已，要說做了什麼準備的話，就是我將入侵
警察局所找到的檔案全部印下來了吧。我也不能算全部看過，只看文字資料等等
，命案照片我沒膽量一張一張看。」醉一邊說著，將裝著資料厚厚的牛皮紙袋拿
了出來：「三個被害人的資料大概都在這裡吧？」
「我對推理什麼的沒興趣。」劍軒微微一笑，喝著濃郁的洋蔥湯。「不過命
案現場存證可以讓我看看嗎？對我的作品很有幫助呢。」
對於劍軒不合常理的發言，卡希特差點喝不下湯。醉也不予致評，只是挑出
他還沒看過的那一份交給劍軒。
「醉，對於這個案件你有頭序嗎？」卡希特忍不住想轉移話題。
「目前有三個被害人，一名是大學生、一個是OL剩下的……妳知道的。若要
說共同點的話，大概是15歲到25歲間的女性吧？外表上好像也沒有什麼共通點…
…」醉將喝完的濃湯推到一邊，回想著：「臺灣很少這樣的連續殺人魔，警察可
能會先從被害人身邊開始調查，但是現在這三個人幾乎沒有關聯，所以大概可以
確定兇手沒有特定的目標。但是兇手選擇的對象應該也會有共通點，例如都喜歡
某個東西，或是有類似的興趣之類的……」
「有被害人的個人資料嗎？我也是女孩子，說不定可以看出端倪。」卡希特
笑著說，她總算想到可以幫上忙的地方了。
醉一邊將個人資料的部分遞給卡希特，一邊說明其他資料：「至於命案現場
都是將被害人分屍後，裝在垃圾袋丟在一邊。第一起被發現的時候棄屍現場是在
台北縣、台北市的交界，好像是因為常常有台北市市民將垃圾繞到台北縣去丟，
台北縣民報警才發現其中一包有著奇怪的臭味，打開一看是屍體。」
「調查的很透徹嘛。」劍軒笑了笑。
「我也有調查剪報啊。之後兩個被害人……也是裝在垃圾袋丟掉的。尤其第
二具好像丟到掩埋場時翻出來才被發現，整具屍體幾乎是腐爛了。這麼看來的話
，說不定還有更多屍體沒被找到也說不定。現在第三位……已經算很早被找到了
。」因為星期五還看過彩馨，醉心想。「分屍的狀態不一，好像沒有固定的切割
法，不知道兇手只是想將屍體裝到垃圾袋，還是只是他的喜好？他棄屍的範圍很
廣，從台北北區、東區跟台北縣都有，至少從這一點看來他大概有自己的車吧。
我的推斷的話，對方是高知識份子，獨自居住、至少有二間房間，應該是20多歲
的男性吧？」
「咦？醉好厲害，怎麼知道這些的呢？」一邊看著受害人檔案，卡希特好奇
的問著。
「很簡單啊！能到處棄屍當然一定要有車嘛，既然車是用來裝屍體，我猜不
可能會用到計程車之類的……而且他都是分屍後再棄屍，相信都是在別人無法看
到的地方行動的，有可能是在自己的家裡，應該有特定的房間監禁被害人吧？感
覺上他都是慢慢折磨被害人，要是家裡有人的話，才不敢那麼做……推判是20多
歲的男性，年齡不太確定，不過就算有車，也一定是男性才可以一直搬動屍體吧
？至於高知識份子也是猜想，但是據說他不但沒留下指紋，連毛髮或體液等等都
沒留下，聽起來就像狠角色。」
醉滔滔不絕的說著，聽得卡希特一愣一愣。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呢？」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對推理案件感興趣了，這點對我來說只是常識啦！」醉
笑著說著：「我想連警察都會這樣推斷吧？」
「這樣啊？名偵探。」微微一笑，劍軒放下命案實錄：「我倒是發現你沒找
到的線索喔！」
「咦？怎麼說？」聞言，醉驚訝的看著劍軒。
「這三名被害人。」切著剛上桌的滾燙牛排，劍軒吃了一口。「胃裡都沒有
食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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