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８．帽子先生
醉跟卡希特愣愣的看著從溫室的另一端走出來的那名男子──一個穿著高級
燕尾服、頭戴高禮帽的清秀男人。要說那男人哪裡吸引人，原本醉是想說那男人
算是英俊的，不過那頂高帽實在太引起別人注意了。醉想，那頂帽子大概可以蓋
住溫室裡的任何一隻兔子。
他們所在的溫室是澈稱作「三月兔茶會」的地方，裡頭有許多兔型機器人在
服事著客人（其實客人也只有他們三個），想來這名高帽男子就是這裡的主人。
只是高帽男子笑著甩動已經燒得有些焦黑的懷表時，兔子們全部都停下動作了。
尤其是之前幫卡希特端茶，聲音像小男孩的兔子抖得特別厲害。
高帽男子看到兔子們的態度緊張，笑了笑，走近抖得最厲害的那隻兔子面前
說著：「怎麼了？克里斯？為何那麼害怕？」
被叫作「克里斯」的兔子沒回答，耳朵越垂越低。
「放心放心，只要乖乖的就沒事了。」高帽男子笑得瞇起眼，輕輕摸著兔子
的耳朵，「而且我也是最喜歡你的啊！」他一說完，對著不敢動作的兔子們拍了
兩下手：「好了，大家乖乖去工作吧，沒事的。」
在他拍掌的時候，兔子們也慢慢的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一個轉身，高帽男子好像有點驚訝澈、醉跟卡希特的存在，然後笑著彎身抱
住澈：「這不是小澈嗎？好久不見呢！」
「是啊是啊，我好久沒來玩了。」澈也親熱的往高帽男子身上摩蹭，像隻撒
嬌的貓。
「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呢？而且……」高帽男子一邊摸著小澈的頭，打量著
坐在一邊的醉跟卡希特：「還帶了一個新手跟…外面的人？」
「我想帶朋友來嘛！那個姐姐，我想對你有幫助喔。」澈笑著說。
「喔？」高帽男子好奇的看著。
卡希特正握著克里斯的手，觀察著裡頭的奧秘，反倒是坐在旁邊的醉有些在
意高帽男子的出現。大概是在未知領域有了太多奇怪的體驗，醉看到高帽男登場
時有些緊張。
「請問……」醉困惑的看著高帽男子手中的大懷表。「你是這裡的主人？」
「嗯，請多指教。」高帽男子一邊笑著，一面微微的行禮。「那麼，你是？」
「啊……我是醉。她是卡希特。」醉匆匆的替自己跟卡希特作介紹，此時的
卡希特正跟克利斯聊天。
「我是帝。」男子笑著拿起禮帽行禮（醉原本以為裡頭會藏些什麼，不過卻
什麼都沒有），恭敬的說著：「就是英文的『die』──你對懷表很有興趣？」
「嗯……因為這是剛剛兔子手裡的……」
「牠死了。」戴回禮帽，帝有些可惜的看著懷表，「只是沒想到把這懷表給
炸了。」
「死……這是怎麼回事？」醉有些驚訝，更有些介懷。
大概是最近的醉對「死亡」這件事比較敏感。而且，眼前的兔子的主人似乎
就是「殺了」那隻講著不吉利預言的兔子的人。以「發明者」和「產品」的關係
來說這種說法有些奇怪，但是醉不由得感到呼吸困難。
帝用戴著絲織手套的手托著下巴，思考著該怎麼解釋這樣的問題。事實上他
看出醉情緒緊張的原因，雖然跟這個少年不熟，但帝覺得這個男孩單純的令人想
笑。
「我想沒什麼問題，就來解釋給你聽好了。」帝一邊說著，指示一隻在修剪
花草、身穿圍裙的兔子過來：「你知道牠們是機械做成的吧？」
醉微微點頭。
「那麼，為何要為一隻機械兔子的死亡感到悲哀呢？」帝笑得瞇起眼，放剪
草兔子回去。
「不……我只是…」臉頰泛紅，醉因為帝點出了問題點而尷尬：「我只是有
些驚訝，你不是牠們的發明者嗎？怎麼一副很平常的樣子。」
「就是因為我是發明者啊，畢竟我原本就把牠們設計成那樣。這種事情也是
預料中的事，完全不會感到驚訝。」帝聳了聳肩。
「設計？」醉感到新奇。
「任何機械都是會損壞的……當然這樣講不容易得到他人的認同，我這麼說
吧。」帝坐下來，克利斯急忙的端茶給他，「兔子們是我最得意的設計。他們可
以像人類一般行動自如，而且我也給他們安裝了人工智慧。每隻兔子都付予不同
的任務，而人格則是人工智慧給的。」
「人工智慧？牠們可以跟我談話呢！」不知何時，原本在吃點心的卡希特也
加入了話題：「這顯示牠們擁有自我的判斷能力。可是，牠們卻相當忠心，是人
工智慧本身就有的設定嗎？」
「當然不是那樣囉！我要那樣的兔子做什麼？多無趣。」帝皺起眉，笑著搖
搖頭，「這就是兔子的死亡極限的由來了。」
「跟剛剛的兔子爆炸有關嗎？」卡希特好奇的問。
「嗯……會爆炸也有點出乎意料，那隻兔子的個性本來就很急燥。」帝將懷
表放在桌上，看了看克里斯，「要做這麼複雜的機械，其實也是需要燃料的。是
什麼燃料，我就不說了，總之我每天會提供那些燃料做為牠們的生存之用，牠們
只要乖乖完成要做的任務就好。人工智慧提供牠們處事待人的能力，也含有一些
基本方針。不過為了避免太過聰明的兔子做出愚蠢的行為，我的設定是做出『超
出設定太多的行為』的話，系統會因為方向偏軌而令燃料運轉、燃燒過快導致機
體過熱，一般的情況是會讓兔子暫時無法行動，嚴重的話會燒壞人工智慧。至於
剛剛那隻兔子的下場，你們也看到了。」
「咦？可是那隻兔子爆炸了耶！」醉驚訝的說。
「那隻兔子的性情本來就比較急燥，常常沒事沒事的爆銷……牠還只是隻報
時的兔子呢，而且牠常常告知每隻兔子剩下的壽命，讓同伴們恐慌……任何發明
都會有缺陷品的。」帝一邊說著，若有所思的想著：「會因為情緒的原因導致死
亡，大概是我設定的太過複雜的緣故？」
「報時……」醉想起那隻兔子說自己「剩兩個月」，雖然可能是兔子胡言亂
語，不禁有些毛毛的。而且對於帝的設定，他依然感到詭異：「情緒會影響機械
的壽命，這樣不是不好嗎？一開始設定成不會違規不就好了？」
「我認為限制思考是最殘忍的。」帝笑著，喝了一口茶，「所以我做這種拐
彎抹角的限制，讓牠們自己判斷怎樣過才好。放任自己失控的，我不認為需要補
救。相對的如果懂得掌握情緒，就算完全不做原本的設定也不會因此出差錯。」
「咦？什麼意思？」醉困惑的問。
「就是懂得說謊。」帝指指自己的頭：「人也是一樣。懂得欺騙自己的話，
說不定什麼都做的出來？這也就是所謂的『因信得救』嘛！」
醉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
而一旁的卡希特，倒是充滿好奇的握著克里斯的小手：「不過，真的很厲害
耶……這些兔子做的好精細，關節等會轉動的部分都使用維妙的機關、環環相扣，
沒有多餘的設計，使磨擦減到最小。」
「嗯，妳很內行嘛，一般女孩不會注意到這些。」帝對於卡希特的細心嘖嘖
稱奇，而當他看到卡希特腿上的小提琴盒時，他笑了。「原來如此……那是SD嗎？
可以讓我看看嗎？」
「啊，沒錯。」一聽，卡希特睜大眼看著帝，並打開盒子讓帝觀看。帝輕巧
的將裡頭的SD──卡兒觀察了一番，瞇起了眼：「妳保養的很好！我看過大部分
的SD娃娃，可是妳的保存良好，幾乎沒有特別的損傷或者差錯。妝及打扮都很好
喔，不過頭髮這裡可以再調整一下，有點長了……」
「對啊，我也傷腦筋該怎麼做呢，這樣調整怎樣呢…」
兩個素昧平生的人突然熱烈的討論起來。坐在他們旁邊、卻不知道該如何插
嘴的醉目瞪口呆，招手叫澈過來：「小澈，我無法加入他們的話題了。」
「這就是所謂專業的世界嘛。」吃著甜點的小澈聳了聳肩。
「要喝茶嗎？」端著茶杯，克里斯怯怯的問著。
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04.164.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