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２．不是朋友！
醉很害怕，他幾乎沒那麼害怕過；這是生物性的恐懼，遠遠超過之前面對死
亡的超然。之前的他是因為無知而無懼，而現在看到一個血淋淋的「先例」就吊
在自己面前，述說自己不可預知的未來。
醉的精神與肉體還沒磨鍊到可以承受這樣的折磨。
在醉依然盯著被吊在空中的藍，顫抖得不能作其他動作。而瀨拍了拍醉的肩
膀，對他微微一笑：「好了，你怎麼想呢？我們不會強迫你一下子作出決定，就
給你一個小時吧！」
「放他在這裡？」麥克指指房間中央的「垂吊物」，而貓滾動打了個呵欠。
「當然不是啊，讓他安靜一個小時吧？」瀨先抬頭看看吊著的藍，再看看表
情呆然的醉：「在另一個房間。」
動啊！
醉將牙齒磨得卡卡作響，試圖用意志壓抑恐懼，但他甚至無法令自己的手掌
合起。
動啊！！
咬得牙根都出血了，醉卻氣自己依然抖的像中風一樣。他內心苦惱著，像被
拉入黏膩而深沉，既滾燙又冰寒的黑暗。那是「罪惡感」，時時提醒他的無能無
知，無以為力。他弄到現在到底弄了什麼呢？就算公開了機密又能有什麼改變？
把俊城給弄傷了、搞得無法再回復的友情、被迫殺死過去待自己也不錯的前輩，
而現在告訴自己重要資訊的藍也弄得半死不活，凶多吉少──可是，醉發現自己
依然什麼也沒有改變。
如果他就此放棄了能得到什麼呢？也許是寶貴的性命，也許是優厚的待遇，
也許可以死的痛快；所以小人都活的比君子痛快，懂得選邊也是一種智慧。
瞬間，醉突然驚覺了。
重點不在於自己作的事有沒有意義，而是在於此時放棄的話，得來的只是一
切的損失。事情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麼糟，因為俊城是自願替自己擋子彈、阿鷹只
是堅守自己的工作，而藍自己也知道自己是長期受到監視的──某方面而言，說
不定他們主要對付的是藍，而不是自己。藍口中說的「沒有用」，不是醉的所做
所為沒用，而是將要放棄的自己沒用。醉這麼想著（應說他如果不這麼想，很快
就無法找到自己的初點），注意到藍血跡斑斑的臉，似乎閃過一絲笑意。
醉想想最糟的可能性，與比較好的可能性。要是嚴刑拷打，應該也不會做到
像藍這樣。醉很清楚自己的忍耐度並沒有那麼好，恐怕對方用精神折磨就足以讓
自己放棄，但是能撐到三天，他的目的就達成了……醉表面上跟他們說他設了三
天的緩衝期，事實上，只有一天。
過了今天午夜就會自動啟動。
這意味著自己可能只活過一天，但是醉反而安心了，至少不會像藍這樣被拷
打三天。以他脆弱的精神能這樣達到目的，就夠了。醉產生了難以想像的勇氣，
或說恐懼到極點的自己已經無法判斷清楚。用力的握住拳頭，醉終於能大口呼吸
。
「不用了。」
醉忽然開口，這下子令瀨及麥克一愣。
「什麼不用？」麥克有點不太明白醉的意思。
醉連頭也沒抬，甚至視線還未離開藍，低聲說著：「不用讓我考慮了，我是
怎樣也不會答應的，除非你們給我更好的回應。」
麥克困擾的挑起濃眉，轉頭看了瀨，瀨則是平靜的說著：「給他一小時。」
說完，他思索了一會，對麥克與小貓微微一笑：「我要回去指揮室處理一下。」
聽瀨這麼說麥克也懶得作辯駁，一手用抓貓咪的方式抓起醉後頸的領子，另
一手抓住房間的門把。但才將手放上，麥克臉色一變，抓住醉退回原地，而貓滾
動也因為麥克的舉動嚇到退到瀨的身後。在醉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大門「碰」的
一聲被撞開，出現的是意興闌珊的宇文劍軒。
「來遲了。」劍軒有些懶散的說著。
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因為他有點忘記劍軒的存在了），而抓住他的麥克則
是一臉了解的「喔」了一聲，畢竟單憑醉的程度不可能解決掉職業殺手。將門一
推，劍軒大剌剌的走進房間，環視著醉以外的三個人。瀨將貓滾動輕輕的往後推，
對劍軒笑了笑：「你是宇文劍軒吧？雖然在領域中你尚未有什麼名聲，但從你
的經歷來看，你的身手相當不錯。」
注意到瀨說的話，劍軒笑了，還有些詭異。
見對方未回話，瀨說了下去：「不知你是否能勸勸他呢？事實上，如果他堅
守原來的想法，你是拿不到利益的。對我們來說，我們也需要人材。」
劍軒笑笑，從自己的西裝掏出了一把槍，朝麥克的方向一開。
正正的擊中醉的右大腿。
跌落在地的醉一臉驚訝，痛得緊抱住自己的腿。劍軒依然帶著詭異的笑，將
倒在地上的醉給拖了過去：「你們說的對。」
在麥克狐疑的看著劍軒的行動時，劍軒笑著拿著槍抵住醉的太陽穴：「如果
是這樣你們打算怎樣換他的命？」
房間裡恢復了平靜。
先是醉用「你這是幹什麼？你瘋了嗎？」的複雜表情望著笑咪咪的劍軒，然
後就是麥克用「現在是什麼情形」的疑惑表情看著同樣笑咪咪的瀨。瀨只是平靜
的點點頭，走到房間的角落按了一下牆，就出現了暗門。
「我得去指揮室了，你們先處理吧。」
瀨說完就消失在暗門之後，牆壁又回到原來的樣子。麥克可是張大了嘴，後
悔不該先問這個頭腦不知在想啥的男孩。在麥克還想釐清所有事情的關聯性，貓
滾動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們跑掉了耶。」
麥克定睛一看，果然兩個人都不見了，只留了一地血跡。
「好吧。」麥克聳聳肩，「我們先玩一下。」
坐在樓梯間的醉痛的冷汗直流，連劍軒怎麼處理自己的傷口都不知道。等劍
軒挑出子彈，作好包紮還說了「ＯＫ」後，醉才有點語無輪次的開口：「你怎麼
會在這？」
他暫且先不想討論劍軒對他開槍的話題。
「我為什麼不在這？你雇我當保鏢耶！」劍軒的表情像是看到白癡。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怎麼來的？」醉小聲的說著，因為他一走出校
門就被接走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怎麼過來的。
劍軒一聽，指著醉的脖子：「你的女朋友不是送你這個？」
「咦？」醉馬上下意識了摸了摸自己的十字架鍊。
「那是發信器，她事後給我追蹤用的機器了，兩者之間的距離超過三公里就
會啟動。雖然不太清楚她的來歷，不過看起來她比你還學以致用。」劍軒輕輕一
笑，隨即擺了一副兇臉：「可是來到這裡太費力氣了，真令我火大。」
醉痛的發暈了，對事情的發展更加不解：「等等，你說你是盡保鏢責任才趕
過來，那你為什麼對我開槍呢？我以為你要投靠他們了。」
「投靠他們？你開玩笑，那樣有什麼樂趣。這種難得的機會就是要跟他們打
打看，那樣才有趣嘛！」劍軒笑了開來，但很快的止住了笑，不忘補充：「你問
為什麼對你開槍，其實我是打爽的，誰叫你害我那麼累？反正也死不了。」
所以自己是因為衰才挨槍囉？醉沉默了。
只是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逃出這棟大樓。劍軒想開殺戒是一回事，也要等醉
的處境安全後才殺吧？醉忍著痛思考著有的沒的，卻發現自己逃出的唯一關鍵─
─劍軒，像豎起耳朵的杜賓狗，充滿警覺。
醉也感覺到了，走廊上有聲音。
他退到樓梯間的陰暗處，而劍軒也有些興奮的握著手術刀。在醉倒吸口氣，
企望劍軒能輕鬆解決追補者時，走廊的那個人喊了一句話：「品哲？」
醉一聽大大驚訝，不覺喊出了聲：「俊城！」
在劍軒還滿臉疑惑，聲音的主人就從走廊的另一邊跑了過來。醉定眼一看，
果然沒有認錯，來的人是一臉慌張的張俊城。然而醉卻不知道俊城為何而來，更
不知道俊城怎麼來的。
來到樓梯口的俊城看到了醉，露出安心的表情，但隨即因發現醉身旁的劍軒
而大感困惑。注意到俊城的疑問，醉先開口了：「啊、宇文老師，呃，其實他是
我在未知領域的朋友，你不用擔心。」關於劍軒古怪喜好與技能，以及認識劍軒
的種種醉並沒有告訴過兩個朋友，因此他只簡單的帶過去。而看俊城似乎還在思
索醉說的話，醉也不禁問了他自己的疑問：「你怎麼會在這？」
俊城聽醉一說馬上回過神來：「對了！我是來救你的啊！我們快逃吧，我已
經請老爸來接了。」
醉一邊想著「俊城的老爸真是神通廣大啊」，卻看到劍軒笑著走向俊城。
「張同學來的正好，我也順便有事想問你。」
說完，劍軒將槍敲向俊城的後頸，在俊城痛的快昏去時劍軒將槍抵住俊城的
太陽穴，笑咪咪的：「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的說出來。」
「你幹嘛啦！」醉驚叫著想站起來，卻看到劍軒的手術刀抵著自己的額頭。
「我說小弟你看到朋友就昏了頭啦？你以為一個高中生進來這裡很簡單啊？」
劍軒一臉受不了的看著醉：「這傢伙肯定跟未知領域有掛勾的嘛，要不然你以
為他怎麼進來的？」
醉愣了一下，轉頭看著俊城。只見俊城表情木然，沒有多作否認。醉簡直不
敢相信，正他想問什麼以求另一個答案，俊城開口了：「對，我跟他們有掛勾。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醉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人，好像變得陌生了。
俊城的表情從木然轉變為憤怒，他突然對著醉大吼：「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了！那群人，根本就是要殺掉你啊！我老爸最希望解決你呢，因為你影響到伊都
娜蘋果的生意了，我早就聽到我爸在家裡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討論事情的經過啦。
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替你擋子彈？你知道我那天多緊張，知道有殺手要出現！
結果你居然寧可不要自己的朋友！你根本不是朋友！」
俊城霹靂啪啦的說了一大堆，就像電擊一般的震撼醉的胸口。在劍軒因為覺
得俊城很吵想再多敲幾下的同時，醉也無法思考其他的事了。
原來，自己真的不算是朋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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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領域 心理遊戲 殺人者童話
作者 小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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