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黑色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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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他會這樣？冰冷的空氣和濃重的酒味，在這偌大的
房子裡游移，一種絕望的感覺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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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三個禮拜，模擬考成績寄到家裡來，不出我的預料，爸媽的表情難看的像
被砸到大便，讀幼稚園的弟弟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說兩百多分比滿分一百分還好，
一邊吵著爸媽給他買哆拉A夢。
「吵死了！閉嘴。」媽媽終於受不了的大叫遷怒於弟弟身上，弟弟被嚇得大哭，
讓原本就不太好的氣氛，變得更緊張。
一旁坐立不安的我，硬著頭皮說：「媽！我先回房。」
「等一下！」媽叫住我，認命的閉上眼睛準備接受她的訓悔。
「宜郁，我們不是頑固到覺得成績代表了一切，但是，妳知道妳以後要幹嘛嗎？」
我搖搖頭。
「如果妳只求高中畢業，我並不反對，但是現在的環境競爭激烈，只有高中畢業
不容易找工作，妳明白嗎？」媽很認真的看著我，那種壓力氣勢是前所未見的。
「現在的公司十之八九都要求員工需具備大學學歷，只有高中畢業找工作會很辛
苦。」慣於沉默的爸爸也忍不住開口。
不知怎麼搞的，他們沒有大聲責罵我，反倒讓我覺得難過，默默的掉下眼淚。但
儘管他們的話字字句句都重重的敲在我的心上，我還是倔強的說：「雖然我平常
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可是到緊要關頭，我還是有神經的，請你們不要把女兒看的
那麼沒志氣，我會努力的，謝謝你們的關心。」說完後，頭也不回的往房裡去。
「妳最好記住妳說的話。」媽的聲音直刺我心。「學學李桀澄，為什麼你們差這
麼多。」
又提到李桀澄！
「真不好意思！妳媽這麼喜歡我。」李桀澄聽到我大叫不滿時，笑著露出白燦燦
的牙，繼續吃的便當。
「哼。」我挑起一根爛爛的菜，索然無味的嚼著。
這個禮拜，李桀澄又從台北滾回桃園來，自從前兩個月碰面之後，他開始每個禮
拜回來跟我哈啦，而我身為他的鄰居兼唯一衰人，他老大一通電話，媽就像聽到
佛祖降臨凡間般的眼睛發亮，命令我去車站跟他會合。
往常我都覺得反感，但這次我倒希望見到他發發牢騷。
李桀澄聽完我的抱怨後，發表感想：「我覺得妳很奇怪，為什麼平常讀的不錯，
模擬考就神經大條呢？三年前好像也是這樣！」
「什麼神經大條！」我瞪著他：「你推薦的『美味便當』騙了我六十塊，已經讓
我很想揍你了，又說我神經大條，你不想活了。」
「別說的一副妳是受害者的樣子，十分鐘前妳還不是期待的半死，而且我真的覺
得蠻好吃呢！」李桀澄挾起排骨啃的津津有味。
「台北住太久啦！連狗食都覺得好吃。」
「唉！其實我的確過得不太好，台北消費高，一出門就得花錢。」李桀澄擺出可
憐兮兮的表情。
「你老爸不是有錢嗎？每個月三萬還不夠花。」我每個月零用錢不到五百塊，跟
我喊窮！？
「三萬塊！？」李桀澄苦笑，「那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
「我看是應付女朋友，每天裝凱子吧。」我拿起筷子，戳起便當裡另一個不明物
體。
「別提了。妳以為我老是回桃園幹嘛。那個林羽孟要我別纏著她，前幾天分手了。」
李桀澄語氣變得感傷。
關於這件事我心裡已經有譜了，這兩個月來從他的苦水就能猜出一二。我想他們
最主要的問題是，升高三了林羽孟當然得為北一女這個至高無上的身分好好拼大
學。
這一點都不奇怪。
「喔！應該是青衫才女想要用功吧！你也要好好拼呀！」
「錯！一定有其他原因，她一定是看我落魄了才想甩掉我。」李桀澄開始怨天尤
人，一改他平常彬彬有禮的樣子，看來事情不像我想的這樣簡單。
後來我才知道，他爸媽今年在台中做的木材生意虧了不少，前幾個禮拜還被朋友
出賣騙走不少錢，更嚴重的，他爸爸受不了刺激病倒，李桀澄在台北的花費，成
了經濟上的一大負擔。李桀澄語重心長的說，「我在台北快混不下去了，前幾天
去台中看我爸，他變的好蒼老，瘦了一大圈。」
「怎麼！」我不知如何應對，只好講些話來緩緩氣氛。「不會的，李伯伯會好起
來的，你不要想太多，而且你不是在師大附中混的不錯嗎？你爸媽應該會因此感
到安慰。」我除了能這樣安慰他之外，一點都幫不上忙。
「看來只有朋友是實在的，宜郁，妳來台北陪我好嗎？」李桀澄像一隻乞憐的小
狗，我不曾見過得無助。
「別開玩笑了，你的人緣不錯？朋友又不只我一個。」我拼命的搖頭表示不願意。
「很多事都只是表面，當然也包括人緣。妳知道我很愛面子的。」
這句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李桀澄在這個星期日之後即不告而別，來時突然
一通電話，走的時候連個痕跡都不留下，一連兩個月都沒見到他了，就像蒸發的
空氣，連個聲音都沒有。
人長大後，與兒時的朋友越來越沒交集，複雜瑣事逐漸隔開了純真的情誼，我和
他之間由隔著一張薄膜漸漸增厚變成一道牆，這道看不見的牆阻礙我們的心靈交
流，我們各自擁有祕密，選擇隱藏、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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