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你問後來怎麼樣了?沒有怎麼樣啊!我就一直和夏再光與吳煒昭聊天打發時間，
吳煒昭很健談也很會找話說，所以雖美其名是「聊天」但實際上都是他的個人秀佔大部
分。
當然吳煒昭這麼高竿也不是沒道理的，畢竟是比我多吃了好幾年白飯，應該的。況
且一聽到他在家鄉已經有個要好的女友，更讓人沒有什麼戒心了。
他的她名喚洪莉瑤。
「改天放假時我介紹你們認識，都是當老師的你們一定很有話說。」
他說現在他只等畢業了就準備結婚，畢竟年紀也不小了。我問他為什麼工作了那麼
多年還要來唸警大，之前的工作不好嗎？
「因為是鐵飯碗啊！我老爸過世得很早，他也是個警察，雖然只有一線二。我老媽
說要做就要做官，所以我才又考警大。而且……」瞬時間，吳煒昭的眼中有著很動人的
溫柔：「我希望我配得上她，希望她將來能以我為榮。」
我想，真希望他的女朋友能看到現在的他，相信一定會感動萬分吧!很久很久過後，
我曾問煒昭，當時怎麼會想到先和我說話?他愣了一下，給了個有點賴皮的回答:「因為
我是個好人啊!」
是的，這就是吳煒昭，一個坦白而忠厚的好人，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對他，我仍是
由衷地心存感謝，為了他曾為我所做的一切，所有他給我的，包含我和再光之間的種種
，他已經遠超過一個學伴所該做的，就某些層面而言，他是我的兄長，是個親人。
多年後的今天，我常常會想起淳華老師。她是再光的母親，我、鹿鳴以及家惟的國
中班導師。一個早年喪夫卻獨自拉拔三個兒子，溫柔而堅強的女子。
「我媽說她想看看你。」
大一的春假假期第二天我接到再光的電話，心頭有如小鹿亂撞，但是他所說的確讓
我更覺唐突尷尬無法接話。
我們認識才不過一個禮拜，他會不會太……心急了？
縱使我第一眼就對他有不可思議的好感，但是，瞬間我仍有萬分猶豫與不快。
對方把我當成隨便的女孩子了嗎？
「這不太……好吧？」我握著手機，有些結巴，心底正盤算著如何拒絕卻又不傷人：
「我們才不過認識幾天……你不覺得這太……太快了……」
忽然，一陣大笑打斷我正要發表的長篇大論。怎麼回事？是我說錯話了嗎？
「拜託……你想到哪裡去了？哈哈哈哈……」他是一笑不可收拾，沒想到我這邊正氣
急敗壞地想掛電話。
「夏再光！你再笑啊！再笑啊！我發誓：你再笑出一個聲音，我就要掛斷電話，永遠
不要跟你說話。」
「對不……」看樣子我的恐嚇奏效了，雖然一時之間他很難控制，但是起碼正經許多。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解釋清楚，我媽媽說好久沒有看見你了，想見見你，你禮
拜五可以出來嗎？」
什麼？再光的母親認識我？是誰呢？我開始在腦海中搜羅過往回憶中的名字與影像。
「你媽媽是誰啊？我真的想不起來，你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嗎？」
「天機不可洩漏。我媽交代我要賣個關子，要給你一個驚喜，禮拜五早上十點我去接
你。」
這真是個再大不過的驚奇了。
當再光領我走進他的母校時，當我們走進那間教師辦公室時，當我看到那位多年前
曾在我們最灰澀、最沉重的國三歲月裡，不斷地鼓勵我們的熟悉的身影時─
「老師！」
顧不得周圍許多人，我忍不住驚呼。
淳華老師一點也沒變！究竟過了多少年了？三年還是四年？她那恬淡的笑容和雍雅
的氣質一點也沒有改變，讓我一眼就能從回憶裡搜羅出過往的種種。
原來！淳華老師是再光的母親！這是怎樣的緣分！怎樣的巧合！
「女大十八變！可是你怎麼一點也沒變呢？還是當年那個小不點元熙。哎唷！頭髮剪
得比當年更短了，哪裡像個大學生？」淳華老師慈愛地摸著我的頭，她拉著我和再光一
起坐下來。
我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再光說的沒錯，這真是個意外之喜。
「老師……」我握著她的手：「老師，我好久沒有你的消息，考上大學時我寫給你的
信都被退回來，我不知道……」
「你們畢業後我就調校了，想說……近一點，可以照顧孩子，就調回再光以前唸的國
中。」老師打量著我，眼中也同樣都是笑意盈盈，我們所想的，都是一樣的吧！
歲月如梭，可是，回憶仍舊是如許動人美麗。
「鹿鳴前不久有來看我，不知道是怎麼打聽到的，他還帶了一個人喔……」
老師提起的名字令我的笑容僵住了，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各自的生活適應又使我們
斷了聯絡，從其他的同學口中我知道他的大學生活意氣風發：書卷獎、社團風雲人物以
及……不曾停止過的風流韻事。
或許，我早已經被他遺忘了、無足輕重了。
「喔……我們有段時間沒有聯絡了。」面對老師的熱情，我只好掩飾起我的尷尬，繼
續陪笑，我不忍心打亂老師的興致：「他帶了誰呢？是女朋友吧？」
「是女朋友沒錯！可是你絕對猜不到是誰。」老師開心地拍著我的手，從她口中所吐
出的另一個名字更令我訝異。
「是張家惟。他們兩個在一起了，你知道嗎？」
「真的嗎？」我勉強壓抑那顆快要跳出的心臟，繼續我的疑問：「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他們念同校嗎？還是家惟也是念新竹的學校？」
「沒有。家惟現在唸中山企管。他們說是在寒假學開車時又遇到的。真是太巧了，以
前啊可怎麼也想不到，我原本以為該是他和你……不過，這樣也好……」
老師的目光從我臉上掃到再光身上，又再掃回我的臉上，我知道，她的意思已經很
明顯了。
以前同班同學就盛傳：我和姜鹿鳴是淳華老師的得意門生。淳華老師也曾在其他老
師面前誇讚過我們「必成大器」，可想而知她對我們的期望。
鹿鳴的雄心壯志是指日可待，我也明白依他的個性，絕非池中之物；可我……說實
話，做老師能成什麼大器我實在想不出來。
但是，我知道老師現在不會在意這個，因為我正和他的兒子並肩而坐。
可是，我不能不說，我還是有點沮喪，對於鹿鳴的選擇，原來他的標準不過如此！
張家惟是當年我們班上有名的美人，倒不是艷麗絕倫，但脣紅齒白，配上那修長玲
瓏的高挑身材，難怪……難怪！想必上了大學之後又更上層樓了，一向以「外貌協會」
會長自居的姜鹿鳴哪裡會放過這樣的女子？
是的，我的心裡當時並沒有替知己好友感到任何一絲喜悅，取而代之的，是酸意。
只因為，姜鹿鳴原來也與一般男人一樣不能免俗使我失望。
也或許……還夾雜些什麼……只是，當時我沒有深究。
直到多年後我才猛然明白，那一天，我所有的不快是從何而來。
「那你心裡承認你的確不高興囉？」潔欣一邊看著目錄一邊問著，又不時地打量新開
的簡餐店內的裝潢。
「沒什麼！只不過覺得失望，原來姜鹿鳴也不能免俗，這樣優秀的男生竟然還是喜歡
……唉……」
「你白痴喔！」潔欣用她才剛修剪過的如利刃般的指頭搓我頭，痛！
「男人哪個不是這樣的？噯……那個警大的怎麼樣了？系上都在傳，他似乎追得很勤
，你的意思呢？」
我皺著眉，那樣子我想一定很醜，畢竟我不是西施，可是我忍不住。不過就才上回
我和煒昭以及再光去吃飯被撞見，就被傳成這樣。「一次巧合」等於「追得很勤」？就
算我數學不好，我也知道這個公式沒辦法成立。
「沒有這回事，我們恰巧是同鄉，他又是我弟的高中直屬學長，他媽媽又曾經是我的
國中導師，而且他的死黨又是我學伴，所以我們比較有話聊，不要想太多。」
「莊元熙！所謂『大一嬌，大二俏，大三拉警報，大四沒人要』這道理你不懂嗎？不
趁現在趕快抓緊對象，你想將來一輩子變成老姑婆自己長吁短歎嗎？不要忘了昨天教概
討人厭才剛講過，老師的生活圈是很小的，尤其是女老師，很多在唸書時沒對象，出去
要嫁都很難耶！」
我啜著送上來的柳橙汁，心不在焉地聽著潔欣繼續闡述教概老師的高論，卻不以為
意認為那些都是過於誇張的言論。
「喂！說真格的！」潔欣終於停止她的疲勞轟炸，準備要進入下一個議題的發問了：
「你到底覺得那個夏再光怎樣？我覺得他還算不錯，撇開他將來的職業不談，斯斯文文
的，蠻配你的。」
「你要撇開人家的職業喔！那可是要賠錢的呢！」我忍不住調侃她的語病。
「吼！莊元熙，你不要故意轉移話題啦！」潔欣就是這樣，直腸子，得不到想要的答
案就會不停窮追猛打、死不罷休：「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上的是那個吳煒昭！打死我也不
相信。」
「不行嗎？」我顧作神秘逗她。
「真的假的？」潔欣果然上當：「他壯得跟隻熊一樣，不講話時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很可怕的。」
對於潔欣的描述我不禁啞然失笑。煒昭自認高大挺拔，我想應該還沒有人形容這個
模樣很像「熊」；他也一向自負樣貌威武有型，沒想到竟被潔欣說成「凶巴巴」。改天
我可真要讓他再會會她，內容必定精采可期。
「欸……真的沒有，別亂講話，人家我學伴在故鄉可是有女朋友在等著他的，別壞了
人家的名聲。」
「那隻熊也有女朋友喔？真不敢相信！那那個夏再光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人家的私事我打聽那麼多做什麼？」
潔欣對我的言論報以瞪大眼回應，一副「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的無可就
藥的模樣。
--
╭──── Origin:<不良牛牧場> bbs.badcow.com.tw (210.200.247.200)─────╮
│ ↘ Welcome to SimFarm BBS -- From : [218.164.140.199] │
╰◣◣◢ ◢◢《不良牛免費撥接→電話:40586000→帳號:zoo→密碼:zo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