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的中午午休，我把要送交校長室的幾份簽呈送交出去後，稍微
收拾桌子便拿起車鑰匙準備閃人。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莊組長你要出去嗎？」坐我對面的實習老師看我「全副武裝」的模
樣，關心地問。我稍微瞄一下牆上的鐘：是的，下午一點整，我還多坐
了一小時的工。
「有點事。我下午請假，先走了，再見。」並不想交代行蹤，反正我
已經遞假單了，也不怕別人以為我要翹班。
我直接把車子開上高速公路，幸好還算一路暢通，三個小時後我順利
地下了中港交流道。沿著中港路轉文心路，找到文漢告訴我的那家麵包店
，拿走我事先預訂的東西後，我又和我的小嘉年華在台中市區穿梭。
逐漸進入下班尖峰期，路況開始擁塞起來。當我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
尋找好停車位後，已經是超過本來預期一小時了。
二月的台中雖然不似台北低溫，但是比起台南的大太陽，這兒也的確
夠遜色的。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帶了毛呢外套禦寒。
我提著十二吋的蛋糕走入了再光服務的分局，滿臉笑容，沒錯，今兒
個是他的生日，恰巧又是週五，一個月前看到月曆時我的腦袋瓜就已經盤
算好所有的計畫。我要給他一個驚喜，就算我們無法共度，起碼，我要親
自告訴祝他生日快樂。
「對不起。」一進大門口，我就立刻詢問坐在旁邊的警察：「我要找三
組的夏再光。」
我應該輕聲細語，可是，沒辦法，就是職業病，這個問題馬上引起其他
員警的側目。有些人隨即開始打量我，竊竊私語。怎麼了嗎？
「小姐……」被我問到的警察先生露出尷尬的神色，一雙眼睛也是不停地
在我臉上來回穿梭搜尋。奇怪！我的妝是沒化好嗎？粉擦的太重？頭髮翹起
來了？或是……額頭還鼻子冒出超大青春痘？不只是眼前這位，四周的人也
是明目張膽地用目光對我不停地「品頭論足」。
「夏警官剛剛才出去，大概半小時之前吧！你有什麼事嗎？我可以替你轉
達。」
出去了？這個時間？是出去吃飯？還是下班了？這麼巧？
「他會再回來嗎？呃……我是說，他是下班還是只是暫時出去？」
「這……我就不清楚了，他的班表我們也不太了解，要不我幫你查一下問
看看好了。」
看到他要拿起電話，我出聲阻止：「不用了，謝謝……」我把那個蛋糕
放在桌上：「請你幫我轉交這個蛋糕，幫我跟他說：祝他生日快樂。」
我再次向他道謝，失落地準備走出分局去開車。
「小姐……小姐！」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是在叫我吧？我停住要
踏下一階樓梯的腳步轉頭。
「你是莊元熙小姐嗎？」陌生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這麼有名？我有點
驚慌地點頭。
「啊……」陌生人笑著，黝黑的膚色襯著一口白牙，活像黑人牙膏的真人
廣告。「我是再光的學弟，我姓林，雙木林。和他住同一棟大樓的，我在他
的房子裡看過你的照片。」
喔！原來這個黑人牙膏……呃！抱歉！這位有著健康膚色的警官是再光
的學弟兼……該說「室友」嗎？
「你是從台南趕過來的嗎？」
「嗯！」黑人牙……不對！小林警官知道的線報倒是不少，看樣子對我的
身家資料是暸若指掌。「可是，不巧，你也看到了，他不在，所以，我得再
趁時間還不太晚趕回去。」
「你要不要進來等一會？我想他等下就回來了。他剛剛還有交代我如果有
任何狀況要馬上CALL他。」
小林警官的提議很動人，如果他沒有接下去說話，或許我會收起腳步轉
身和他進去，但是……
「剛剛宛宛學姊來找他，可能是約好一起去吃飯吧！學長很有責任感的，
應該不會擅離崗位太久。」什麼？唐宛宛？再光和唐宛宛出去了？滿心的失
落瞬間化作不滿、憤怒、難過和不值，為我今天的舉動不值。三個小時！興
沖沖地一路趕來，沒想到─他竟然澆了我盆冷水，不對！是冰水！讓我的血
液從頭到腳瞬間凍結。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先回去了。」
恰巧綠燈，我沒有理會黑人牙膏的挽留，快步地穿越馬路去尋找我的車
。我滿腦子只想離開這裡。唐宛宛來過！所以剛剛局裡的人才一直盯著我看
！她應該不只來過一次吧？因此我的出現才會變得如此突兀？
把車子又開回中港路，車水馬龍中，我越想越不甘心，越想心情越鬱悶
。看到左手邊閃閃發亮的建築物，我靈機一動，方向盤一轉，把車子停進新
光三越的地下停車場，隨即播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
「大小姐！」手上提著大包小包，我毫不留情地塞給文漢，根本不理會他
願意不願意。「你幹嘛啊？有錢沒處花？還特地跑到台中來血拼喔？」
「閉上你的嘴巴。」拿起花車上特價打折的過季服裝，比了又比，很不滿
意地又放回去，顏色太老氣，不合適我。
「要我閉上嘴巴，也得讓我先知道原因啊！哪有人像我這麼好叫，一下課
都還沒回到家就被你召喚來這裡，總得跟我說明一下今天吹什麼風把你莊大
小姐吹到台中來。」
我嘟著嘴巴，悶著氣，苦著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在氣頭上，雖然文
漢神經大條，但是這點基本觀察力還是有的。
「你在生氣？怎麼回事？在學校受氣了？還是誰給你氣受了？欸……」他
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雙手重重一拍：「你要我幫你訂的蛋糕不就是今天嗎？
你去拿了沒？你要訂給誰的？不是給我的吧？又不是我生日還什麼特別日子
……」
「誰要訂給你啊！臭美！」看在他手上大包小包的份上，我勉強忍住想捶
他的衝動，僅用衛生眼伺候。「我才不想被你女朋友誤會。」
「那不然到底是怎麼樣嘛？啊……啊……我知道了。」文漢真是身強體健
，瞧他那雙大手四處在腦門上亂拍亂打，卻像沒事人一樣。我都替他發疼了。
「是給夏再光的對不對？潔欣跟我說過他在台中的。那你到底去送蛋糕了
沒？」
「送了……」搓到我的痛處，令人更頹喪：「他不在……」
「那你也不用心情不好啊……振作一點！不要買了啦！我帶你去吃好料的
，補一下，晚上你也不要趕著回去了，就睡在我家好了，反正我幾個姐姐都
嫁了，空房間多的很。」
文漢思考邏輯真夠簡單，也毋須等我全部解釋完畢，逕自把所聽見的事
實連接尋找癥結，唉……該說他太單純還是……服了預官役出來怎麼還是這
麼孩子氣啊？算了！與其越描越黑，我就別拂逆人家的好意，吃ㄧ頓、睡一
晚、回家去，明天太陽升起，世界還是一樣美好。
正當我和文漢決定結束這場血拼之旅在等候電梯準備到地下停車場時，
隨著電梯小姐優雅的鞠恭、彎腰、輕聲細語地謝謝光臨而走出的人潮與我們擦
身而過，一對熟悉的人影吸引我的目光。
竟是再光和唐宛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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