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我們那天不會認識彼此……
我始終都無法明白:為什麼再光要說出如此殘忍的話來?
我在火車上茫然地望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大地,三個多月前……
三個多月前的我也是這樣,被再光傷透心,負氣離開。
而今……我依舊選擇逃避,只是,這一切再也沒有轉圜,我們
之間……或許真的已經沒了機會。
卡農的樂曲聲打斷我的思緒。
「喂!莊元熙!你和學長怎麼了?剛剛吳大哥匆匆忙忙地打電話要我
趕去火車站接你,我問他發生什事他哼了半天我根本聽不懂,到底怎麼
回事啊?」
原來煒昭打電話向元徽搬救星了,他可能怕我一時衝動作出傻事吧
!
「喂……喂…..莊元熙你有沒有在聽啊?」
「你不要喊這麼大聲,你是要全火車的人都聽見你的聲音嗎?」
「好……好……你在火車上,感謝天!你幾點會到臺北?等一下我去
接你,有事回來慢慢說。」
「你不要來接我……我沒打算回學校。」
「什麼?那你現在坐火車打算去哪裡?難不成要回高雄嗎?你發神經啊
?現在幾點鐘了?你要是回家──」
我打斷元徽的吼叫:「我沒有要回家,現在我要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現在都九點鐘了你還有哪可以去?」他又在電話那頭歇斯底
里地發作起來:「莊元熙!算我拜託你!你回來好不好?我的心臟真的會
被你搞出毛病,你到底和學長發生什麼事情了?弄到你神經都不正常了!」
「我們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掛斷電話。
我需要寧靜,好擰住傷口,讓它止血。
〈到火車站來接我!不要問我為什麼!〉
我把簡訊發給姜鹿鳴。隨即關機。
見到鹿鳴的那一瞬間,我的堅強終於崩潰。
顧不得是在車站大廳,我竟淚如雨下地對著他大聲吼叫。
「他和別人在一起了!你滿意了吧?這下一切都稱你心意了吧?」
鹿鳴一把將我抱住,任我的淚水決堤似地宣洩。
我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抽咽著:「鹿鳴……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地方可去了……我只好來找你……」
「上車!」
「去哪裡?」
「你太累了……我們去可以讓你休息的地方。」
鹿鳴的機車在黑暗的街道中穿梭近十多分鐘的時間,最後在一間燈
火通明的大廈前停了下來。
我任由他拖拉著上樓,在其中一個鐵門前停了下來。
我看他按了門鈴。
來開門的人竟是──邱紹鴻。
他的眼神一接觸到我的仍舊是昔日熟悉的那份熱誠。
「真是──稀客!」
那一天晚上,邱紹鴻把他的房間借給我,他與鹿鳴兩人守在客廳。
我沒有解釋,因為我知道鹿鳴會代替我向他說明一切。我好累……
好累……那一刻,我只想永遠昏睡不要清醒,我只但願:這是噩夢一場
!醒來時……或許又會恢復正常。
隔天中午,鹿鳴親自送我回台北。堅持與我們同行的邱紹鴻被我委
婉拒絕他的好意。
他是個好人,我一直明白這點,可是,現在的我,沒資格也沒辦法
接受任何人。
「你累的話,可以靠著我睡一下,到了我再喊你。」
我看著窗外不發一語,面對鹿鳴的好意,我選擇冷漠。
鹿鳴嘆了氣:「元熙……你不要這樣,我很怕……求求你好歹回我
一句話,你這樣下去會悶出事來的。」
「我不知道你們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只是……如果你們真的在
一塊,甚至將來……將來你們結了婚……你們真的會幸福嗎?他是個警
察,你想過你會多辛苦?若你有任何事情……他可能都沒辦法在你身邊
照顧你的……」
那又如何?我已經這麼大了,我會自己照顧自己!
「你的條件那麼好,該找一個可以照顧你的男孩子。何必要自找苦
吃呢?就算你不喜歡紹鴻,起碼……起碼……你該找一個令週遭你的朋
友親人可以安心將你托付給對方的人才對啊!」
我不在乎!這些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再光!什麼是條
件?我不懂!我唯一了解的:我愛他。其他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
可是……為什麼?我不懂!為什麼我這樣掏心掏肺地對待他,卻換
來這樣的結果?
鹿鳴一路把我送回宿舍,若不是「男賓止步」的規定,我想他必定
要把我親自送回房間他才會安心。
打開房門,潔欣和郁雯立即迎上前來。
「你跑哪裡去了?一夜沒回來?你可知道我們都要急瘋了?」
「我們打電話找元徽,可是他說他不清楚,只知道和夏再光有關!」
「大熊大概只差沒有瘋掉而已,三分鐘就打一通電話來問你回來了
沒?我和郁雯擔心得半死又不知道要怎麼辦,整夜都沒有睡覺,就怕你
突然回來沒人幫你開門。」
「元徽搞不清楚狀況,吳大哥好像也不是很清楚,只講是你找再光
去談一些事情,突然就不見了,為了這個,潔欣還叫吳大哥讓再光聽電
話,罵到只差沒把宿舍掀過來而已……」
聽到這個叫人心痛的名字,一瞬間…….我的眼淚竟又掉了下來……
「小ㄚ頭。」潔欣現在開始喜歡模仿煒昭喊我的方式,動不動就把
我費力剛剛整理好的一頭頂上稻草又揉得稀巴爛。
「我看你精神不太好,等一下你要上國文教材教法吧?我要景豪幫
你跟老師說一聲吧!」
我重新拾起梳子和順髮慕斯,從鏡子望著潔欣反照在上頭的身影回
絕她的好意:「沒關係!今天就要開始演示,我不想缺席,我想看看教
國文和教公民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哎唷……你…….你確定嗎?」
「確定!」我轉過身捏住她圓圓的腮幫子,展露我自認為迷人的笑
容,有人說過,我笑來最好看了不是嗎?
「我沒事!真的沒事!」
如果連上課都不讓我去,我簡直不知道要把日子過到哪裡去。
當然我知道潔欣不會相信我的話。如果真的相信,現在她不會拿起
手機往外頭走去,鐵定是要聯絡講些景豪等下看緊我、注意我,不能出
任何差錯,否則又要聯合郁雯修理他之流的可以構成刑法恐嚇罪名的字
句。
三年級的學分不少,再加上輔系的學分,幾乎是個沉重的負擔,可
現在,我真的由衷地感謝這些壓得我喘不過氣的學分。唯有不要讓自己
空閒,我才能不去想起再光。
我不能明白,我是如此地愛著他……為什麼他竟會傷害我?為什麼
他要欺騙我?
從新竹歸來後,我把一切告訴我的死黨們和元徽。
「怎麼會呢?」
這話成了他們共同的反應與疑問。
記得大一第一次開班會時,系教官和導師就曾經因為當時大學生失
戀的自殺潮盛行而不停地敦敦教誨:同學和室友在感情低潮時要二十四
小時緊迫盯人,以防憾事發生。事過境遷,當時被我暗自竊笑在心的叮
嚀,沒想到真的用到我身上來了。真的是「現世報」!
那一段痛苦而難熬的日子裡,除了潔欣、郁雯和元徽之外,我想:
我最該感激的人,應該是邱紹鴻吧!
我不曉得究竟那?鹿鳴告訴過他什麼,甚至對他暗示些什麼,每個
週末他幾乎風雨無阻地到台北報到、到師大報到、到我的身邊報到。
「你不需要這樣的。」我忍不住說:「你該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你
不用考試?不用交報告?也沒有要和同學朋友出去玩嗎?別浪費時間在我
身上了,我會很好的,不要擔心我。」
我們在羅斯福路前往公館的路上。這段路說長不長,但是也不算短
,可是我總堅持用走的而不撘公車。邱紹鴻沒有說任何話,連句抱怨也
無,只是陪我在夜色中散步。
「這是我自願的!你不要想太多了。」他微笑地望著我:「不這麼
做,不親眼確認你好好的,我不安心……」
我微笑不語,逕自抬頭望著夜空,台北當然看不到滿空閃耀的星辰
,我忍不住懷念起東勢如黑絨鑲鑽般的星空,那天……那晚……曾經我
希冀與他分享的所有……已經沒辦法實現了……
「光害太嚴重了……看不到星星……」我喃喃自語。
「你想看的話,有空我帶你一道去內灣,順便找鹿鳴、潔欣、元徽
還有郁雯他們都一道吧!現在剛好也趕得上看螢火蟲的季節。」
這樣的人、這份心意……怎能叫人不感動?但卻也僅限於感動!不是
愛情。
我的感情,我的心,早在初見再光的那一剎那,全給他了。即使他
傷害我,但我的一切卻仍只為他顫動。除了再光,我的心是平靜的,沒
有一絲波瀾。
只是我很寂寞,我很痛苦,有人─有個關心自己的人能陪著我,未
嘗不是一種安慰?是的!我需要安慰,需要關懷,既然再光無法給我,那
麼,誰給的我又何必在乎呢?
那晚快11點鐘我們才回到宿舍,當然,我們並沒有任何不可告人之
事,不過就是在公館走走停停,時間到了,回來,如此而已。況且等下
邱紹鴻還得搭車回新竹。
「謝謝你送我回來。其實你不用麻煩的,剛剛你可以直接搭捷運走
的。」
「我希望你哪天可以不要這樣客氣,因為你一直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語出驚人,將我一軍。
「希望這份『希望』將來能有實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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