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默螺旋
隔天早上十點四十五分，哲銘和晶晶兩個在便利商店苦等志麟出現，他們已
經很習慣志麟遲到的毛病，尤其是在他熬夜審稿之後。終於就在他們快等不下去
之前，滿臉歉意的志麟終於出現。
「說吧！」晶晶冷冷的說「自己選一樣懲罰，一個是到文奶奶面前抱著她的
大腿說說我愛你，另一個是請我們吃飯！」
「那我要去跟文奶奶說我愛你。」志麟開玩笑的說「抱大腿而已，小意思啦…
等一下陪我去。」
「你寧願犧牲這麼大也不請客啊你！」哲銘捉弄志麟說「我看這回文奶奶
可有得爽了！」
「好啦！對不起啦～請你們吃飯！」志麟認真地賠不是，然後接著問「你
們已經開始實驗了嗎？」
「還沒，就等你來。」晶晶說「要三個一起做會比較準。」
「喔？」志麟說「這麼慎重其事，到底是什麼天大的實驗？」
「這實驗叫做『同性戀意見氣候測試』，很簡單，等一下我們分別從這裡
出發，限時十五分鐘，分別找十五個男生、與十五個女生問問題。」晶晶說。
「會不會也太趕了一點吧！」哲銘不解的說「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有必要
半分鐘要找一個嗎？」
「不會趕啦！這裡這麼多人，而且我只要求你們問一個是非題就好。對了
，當事人如果聽到題目後超過十秒還無法做決定，就放棄他，改問下一個人。
」晶晶說明著「題目是『你討厭同性戀嗎？』就這樣，夠簡單吧！搞不好一分
鐘可以問超過六個。」
晶晶分別給兩人一本記錄簿，上面已經有了三個欄位，晶晶繼續說明：「
答案分成三種，第一種是『討厭』，意思就是會討厭同志，一大堆什麼噁心、
去死之類的都算在內。第二種是『不討厭』，搖頭或說不會都算不討厭。而第
三種是『其他』，只要回答不知道、不一定等都歸納成其他。」
「聽起來的確不難…」志麟說「但這種草率的問卷有什麼用處？妳也知道
這樣實驗幾乎沒有什麼信度。」
「先把研究方法丟掉吧！我們又不是要寫論文。」晶晶笑說「等有了結果
我再解釋給你們聽，為了增加刺激程度，我們來賭博。」
「賭什麼？」哲銘興奮的問。
「我們來賭九十個人中回答討厭同性戀的有幾個！」晶晶想了一下說「猜
一段區域好了，譬如五到十、十五到二十依此類推…」
大家好像都很有興趣，先講先贏，哲銘急著搶走機率最高的一段：「我猜
十五到二十個！」
志麟搖搖頭，他認為哲銘也未免太樂觀了，他認為起碼會有三分之一的「
恐同症」—一些對同志懼而遠之，認為同性戀是妖魔鬼怪的人，所以大膽的猜
：「三十到三十五。」
兩個男生都猜完，輪到晶晶說：「你們真的很沒禮貌，有沒有一點紳士風
度啊！搶這麼快就會對嗎？算了，先說賭什麼？」
「輸的兩個人請贏的吃飯。」志麟說，其他兩個人不以為然，因為請客似
乎是遲到的人的責任吧！
「好，就請吃飯！但跟你那頓不衝突。」晶晶說，哲銘覆議「反正今天我
們隨便吃就好，志麟改天再請好料的！」
「兩位，我荷包快乾了，別吃垮我啊！」志麟求饒道。
志麟其實是個大方的男孩，又知書達禮，長得不賴，所以異性緣一向不錯
，但是或許是太專注於校刊工作，大學以來從沒交過女朋友，連晶晶和哲銘都
一天到晚追問他為什麼不交女朋友，但他只是笑笑的搖搖頭，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好就這麼決定，輸的兩個請贏的吃飯。」晶晶開心的說「我猜五個以下。」
她才說完，兩個男生都愣住，志麟說：「九十個人耶！不是九個人喔！」
連有很多同志朋友的哲銘都感到不可思議，晶晶也未免太樂觀了吧！臺灣
並非對同志有這麼高接受度的國家啊？如果有了的話，同志婚姻不就早該出
現了。但晶晶太有自信，不願意更改答案，所以他們兩個也只好等著看結果，
不再囉唆下去。
「作弊的是小狗、遲到是烏龜。」晶晶說「GO！」
十五分鐘一過，三人都順利的完成任務，很有默契的前往他們老地方—巷
口火鍋店，今天天氣很冷，裡頭熱騰騰的火鍋吸引了很多同學來吃，到底誰是
贏家，能夠吃一頓免費火鍋大餐？
首先到達火鍋店的是晶晶，同常女孩子會比男孩子更適合做問卷，尤其是
像晶晶這種漂亮的女生。她有點失望，因為答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她依然
有信心。她得到的答案是，有三個人回答「討厭」而且全是男生，另外有八個「
其他」，其餘全都是「不討厭」。
晶晶尤其不悅的是那三個回答討厭同性戀的男生，似乎都有「雄性癖」，
他們就像是故意回答給晶晶聽的樣子，用特殊低沈的腔調告訴晶晶「同性戀很
噁心」，然後一副「妳怎麼會問我？天啊！千萬別認為我是同性戀。」的神情
，晶晶覺得簡直快昏倒，她直覺這些男生八成是沙豬！
第二個回來的是哲銘，而且帶著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臉神回來…
「妳猜我訪問到有幾個人說他討厭同性戀？」哲銘說。
「一個？」晶晶心存僥倖的說，但哲銘大力的搖搖頭。
「兩個？」晶晶滿心期待的猜著，還是錯了，哲銘搖搖頭。
「三個以上…」晶晶絕望的說。
哲銘打斷她，他把食指和拇指勾成環狀，比出一個0的樣子，晶晶開心的大叫
了起來，他們分享了這個令人興奮的數據：沒有人說討厭，而有十個其他，剩
下都是不討厭。
最後回來的是志麟，而他乾脆多了，他直接生氣的說：「怎麼可能沒有人
敢說討厭同性戀呢？」
晶晶樂歪了，於是她高興的拉著兩個男生進去吃飯，然後說出她的看法。
「這下可以證明同性戀議題可以打了吧！」晶晶說「九十個人只有三個討
厭同性戀！」
「妳真的很單純！」志麟不悅地潑冷水說「妳真的以為他們不討厭同志嗎
？別太天真了。」
「嗯…我也覺得你太樂觀了，事實上他們不過是有口難言罷了。」哲銘補
充道。在他們調查的時候，就發現了，很多人是在滿臉不屑的時候回答「不會
討厭」，這代表著什麼？或許這個問卷若變成居家填寫的話，他們就極度有可
能變成填「討厭同性戀」這個答案。此外，回答其他答案的比例也不小，他們
多半也是同樣的心裡。
晶晶沒有被擊倒，相反的她微笑起來，她翻開課本，指著一張圖說：「有
看過這個吧？」
(圖另補)
「廢話…我們可是大四學生耶！」哲銘說「這是沈默螺旋理論的示意圖。」
「沈默螺旋說什麼？」晶晶問。
「諾爾紐曼認為人們都害怕孤立，為了避免感到孤立，在特定議題中，人
們會觀察周圍環境，找出取得優勢的意見，還有劣勢的意見，若自己是優勢，
則會信心十足公開表達，反之則不願發表心意，最後的結局…」志麟停頓一下
，由哲銘繼續接口說「劣勢的意見陷於沈默狀態，顯得比真正的實力還弱，而
強勢的意見更強，比真的實力還強。」
「背得真熟，」晶晶拍手鼓勵道「那應用呢？」
「你的意思是…現今的主流意見是『同性戀不應該被討厭』，所以…沒人
敢說他討厭同性戀，對吧？」志麟明白了。
不過在許多宗教影響力強大的國家，以代表性的美國而言，小布希打著婚
姻制度神聖性的口號，排斥同性戀婚姻，更藉此助長了聲勢而且連任了總統
大選，那是因為基督教義原先就與同性戀不友善所致。所以美國除攻打回教徒
之外，也順便腳踩同性戀，鞏固自身立場，為求報復911事件。故誰沈默了？
在2004年大選中顯然是追求人權與和平論者較為弱勢，沈到螺旋的最底部。
不過這種翻轉的螺旋是特例，一般而言民主社會裡大眾的意見還是朝著自由人
權的方向前進，若某人打破這種趨勢，定會被視為眼界狹隘或是思想落後的愚
夫愚婦。
譬如前陣子我國有個執政黨國會議員提出「同志亡國」的概念，他其實並
沒有說出激烈的字眼來抨擊同性戀，卻依然遭到人權、同志、女性團體的激烈
批評，終於使得平時態度強硬的他不得不趕緊出來道歉並誠懇的表達他本意並
非歧視同性戀—雖然不怎麼可信。而他所屬的政黨也趕緊與他撇清關係，深怕
被他連累，強調是他個人行為，與黨團政策無關。由此沈默螺旋的結構下，到
底是誰占了上風，應該十分明朗了。
「如果有人公開說他歧視同性戀，你用肚臍想想看也知道他會被批評得
多慘。」晶晶靠到兩人的耳邊竊竊私語「所以我的第一個策略就是…」
晶晶把她首階段的計畫告訴兩人。
「這餐…」志麟說「請得有價值…」
「確實上了一課。」哲銘說。
哲銘花了一個晚上溝通，依循著晶晶的計畫，終於交涉出兩個合適的人選
。晚上十點三人再度回到MSN，開始熱烈的討論著這兩個人。
「辛苦你了。」晶晶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是哪兩個？我認識的嗎？」
「呵呵…先說好，這兩個學弟，分別有不同的特性與吸引力，而且對於我
們所擬定的策略，也有接受程度的不同。」哲銘解釋道。
「只要是大綱接受，其他我們再溝通不遲。」志麟說。
「嗯…」哲銘說「第一個人選是大二的朱政璿，他是主動來找我的人，而
且似乎是文奶奶叫他來找我們的，不過文奶奶並不知道我們的計畫，所以，這
位朱學弟也不知道，當我說明了我們的『同性戀霸權』的計畫與目的之後，他
猶豫了很久，曉以大義之後，他也還是想了半天，然後一直到剛剛，他才打電
話來，告訴我他『有條件的接受』我們的競選方式。」
「好個龜毛的學弟。」志麟說「這個朱正璿是佩菁的直屬學弟是吧！現在
是新聞系系學會長哪個。」
「什麼？是他啊！」晶晶不可思議的說「他很帥！很多學姊都搶著當他直
屬學姊，最後給佩菁那妖女搶走，害我扼腕了好幾天！」
「郭小姐，我們又不是要校草選拔。」哲銘無力的說「他說不可以要他上
台公開發表『我是同性戀』之類的言論，就連文宣都只能用影射的手法。」
「嗯…」晶晶說「那未來可多邊緣好走了。」
「別擔心，我們還有另一個選項，另一個選項是現在大三的班代，叫做邱
偉誠，雖然他沒有公開出櫃…，但其實觀其言行…」哲銘說。
出櫃（Come out the closet），是走出衣櫃的意思。意思是同性戀多半都
是躲在衣櫃裡，窺視大眾而隱藏自身性向者，所以向大眾坦承自己性向則稱為
出櫃。只有少部分的同志朋友願意走出衣櫃勇於坦承自己的性向，多半的同志
還是選擇躲起來，頂多給幾個朋友知道算是「半出櫃」，真正「全出櫃」讓親
朋好友全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他喔…」晶晶說「他真的很娘娘腔，娘到他穿褲子，我也會不自覺聯想
到有裙子在飄。」
「他長得還挺可愛的啦！」哲銘補充到「是娘了點，但很熱情，而且我跟
他說我們未來為了選上可能會用很多使他尷尬的議題，他都表示可以接受。」
「龜毛與熱情，要選誰？」志麟說「看樣子選偉誠好像比較恰當對吧！畢竟
，他參選意願這麼高。」
「我恐怕要先說明一下，政璿也有很強烈的參選意願，我想只是事發突然
他沒有辦法這麼快接受吧！而且事實上，我會覺得兩人的聰明才智上，是政璿
出色了一些，必竟他當選過系學會長。」哲銘說明著「未來搞不好他自己的意
見會幫助我們也不一定，而偉誠呢？我們卻只能期待他是個洋娃娃，雖然可以
全力配合，但我們可能就會很累。」
「這真的很難選。」晶晶搖搖頭「我是想選政璿啦！但是，我們會不會害
他交不到女朋友啊…」
「放心，不可能。」哲銘說「他有一票擁護者，更何況，郭晶晶大姊姊應
該不會虧待他的，對吧！」
「這到也是。」晶晶開玩笑的說「我是可以補償他『勉為其難』當他女朋
友的，幫我跟他說一聲。」
「收到。」哲銘說「所以，我們要開始投票了？」
「要選了嗎？」晶晶說「我還沒想好耶！」
「要決定了啦！不要拖拖拉拉的。」哲銘說「偉誠在催我告訴他，我們決
定的結果。」
「他在關說你嗎？」晶晶笑說「你不可以被賄賂喔！我好想知道他怎關
說你？『嗯～銘哥哥～好啦～讓小誠誠選學會長嘛～～～』這樣嗎？」
「拜託，我理智很清醒好不好，少噁了。」哲銘說「但我投他一票。」
「…………」其他兩個人感到無言以對，不過志麟隨即開口說道：「我覺
得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應該跟政璿溝通，我覺得他會瞭解我們這麼做是不得
已的，因為實在沒有別的好辦法。」
「以我來看，政璿—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如果被揭發是同志的話，能
見度會高過偉誠很多…，並竟會讓人比較吃驚。」晶晶說道。
「所以？」哲銘說。
「朱政璿。」志麟說。
「朱政璿。」晶晶笑著說「沒有人比他更合適領銜主演這個角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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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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