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下一朵白色的花,放在你身前。
「夕顏...是我最喜歡的花...」你說。
說完,你哭了,長長的睫毛下,滑落一點晶瑩如冰的淚。
「夕顏...嗎...」她輕輕地說。
聽說,你曾經收藏一朵夕顏,純白而輕柔,在一個黑夜裡,落入淼淼的奈何波裡,沾
上一滴忘川水,與你從此分別。
「總是想起她嗎?」她問。
抵在唇邊的扇子一合,你輕振衣袖,剛才的淚水還凝在眼睫,眼中卻含笑,已是雲淡
風輕。
「若論牽掛何人最甚,還是妳...」你如此說,掐掐她的下巴。
「不可以這麼貪心!若是連妳也與我兩心...」記起很久以前,你所說的話,當時你
沒有再說下去,魅惑人心的眼眸中,是不可質疑的權威。
你的女兒、你的女人,她從來不懷疑,背影、衣香和華美的言詞,構築起一個父親、
兄長與丈夫的形象,於是,甘心為你所禁錮,即使你再三背叛,也不曾逃離。
是習慣地依賴?或是真心的眷戀?她不清楚,逐漸地,學會了不再嫉妒...
「這就是了...」你滿意地對她說,她柔順地微笑,伏在你膝上,像隻挨著暖爐的貓,
任你撫摸著她的髮,順手將那朵夕顏放進懷中,蠻不在乎地邁著不遲疑的腳步向外走
去。
院外清風拂來,吹起你的纓帶,你回眸凝望,眼波流轉,說不出的留連婉轉,是憐惜?
是依戀?或者只是安撫?
「起風了...多加件衣衫吧...」你輕聲說了一句,聲音異常溫柔,「我走了,妳要小
心一點。」
旋身,你踩著遍地落英,緩步離去,除了濃郁的衣香,什麼都沒有留。
突起的春風捲起殘花,吹上天際,粉色的花朵隨風遊戲,風止,卻還是滿院的繁花如
雨...
簾子外的光線越來越昏暗,橘紅色的殘照無力地潑在裙裾之上,你的溫度早已退去,
她坐在簾內,等待著,然而,與你無關。
「即使欺瞞,亦是歡喜,生前相怨,死後同行...」幽遠輕細的聲音緩緩吟唱著,一
個女人迆邐而來,雪白的身影繞過了轉角,遮蓋住了簾外的斜陽,一瞬間,掩蓋所有
的光線...
不見落英繽紛、不見彩霞滿天,這院中、這世界只有那個女人...
只能有這個女人...她想,對女人微笑。
女人在簾外靜靜地坐下,恢復成她熟悉的那個神祕友人,態度嫻靜而憂傷,她沒有清
楚見過女人的面容,女人從不曾進過簾內,也很少說話。
不知從何時起,女人就會在這個時間踏著飄忽的腳步,無聲無息地穿越層層的迴廊,
沒有人知道女人的身分,她常常懷疑,女人可能只是一個幻影,但是,形象卻又如此
真實。
坐在簾子外,女人好像有千言萬語,卻常常沉默,「妳今天的氣息很微弱...」坐了
半晌,女人如此說。
不隱藏地點點頭,她注視著女人,覺得簾外的影像似乎又清晰了許多,「夕顏...可
以這樣稱呼妳嗎?」她說。
繪著不明花草的扇子倚在唇邊,即使如此,她似乎可以看見女人不置可否地笑著,夕
陽照亮那張清晰又模糊的臉龐,瞬間暗了下去。
「夕顏哪...我不是這麼美麗的花,妳才是夕顏,我是阿修羅...」女人輕歎著說。
阿修羅?這世上又有何人不是?她心想,世間男女因情、因權、因財而生的種種嫉妒,
早把這個人世化為修羅降生的地界。
「妳殺過人嗎?」女人問,她搖搖頭,收起扇子,女人說「我殺過兩個人,兩個女
人。」
她沉默,但不是害怕,而是不知所措...良久才說「妳...後悔嗎?」
手指輕輕撥動著竹簾,女人轉身望著外面,側面看起來有些憂傷,也帶著殘酷的輕笑
「殺人嗎?不後悔,真的。」
「為什麼呢?」
「為了成為人...」女人緩緩地說,張開那柄扇子,纖細的手指撫摸著扇面,像是撫
摸著一個美麗的回憶「我想成為人,一個紮紮實實的人、一個真正的女人...」
她聽見淚水的聲音,女人的肩膀微微抽動著,雪白的錦緞上,散著顯得異常刺眼的青
絲,糾葛著、牽絆著,到處都是女人,她感覺到一絲不悅,張開扇子,像是要扇去空
氣裡的、女人的氣息,然而,終究是沒有行動。
她發現自己收起了扇子,是聞到了芥子香,是女人染上了院中的味道?還是院裡早已
被女人的氣息所佔據?
「妳為什麼會來呢?」她問。
「早先,我只知道似乎有人在此,後來,便心生眷戀,不得不來...」
「若是那人像妳,倒好了。」她無力地笑著,心中不由得怨恨起你,是囚籠鳥的小怨
小恨,也是女人的小奸小壞,怎麼樣都不為過的,你就是喜歡看她的小奸小壞,橫豎
她逃不出你的牢籠。
兩個女人對視著,無言,女人站起身,告辭,拖著裙踞離去,那衣料的聲響,是上等
的中國絲,厚厚的錦緞織成的外褂,就這麼毫不在乎地垂在地上,沒入轉角,輕巧的
腳步,不知去也不知來,恍如一夢。
女人走了,帶走滿天火紅流雲,留下靜謐得可怕的月色,她點起燈,展開一副新的扇
面,援筆沾墨「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丟下扇面,她輕輕咳了幾聲,看著天上青色的月,照亮院中的夕顏,純白的花瓣上,
鍍著一層純銀般的溫柔,想著今晚,你在誰人懷裡?又把哪朵夕顏,揣在懷中?
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也要落入渺茫的忘川水中,冥府裡,可也有月光?也有夕顏?
吹熄燭火,她躺進被裡,四周靜悄悄的,不過是幾間房外,她視如己出的年少皇后想
必是還沒睡,多好的青春年華?多燦爛的前程?擺在皇后面前的,是太后、太皇太后
的尊榮地位,而皇后的生母,不過是個鄉下的民女。
淡淡地笑著,出身高貴又怎樣?她是堂堂的皇親國戚,還不是做了你的禁臠?甚至連
妻都稱不上。
但是她不恨了,早就看破了的,閉上眼睛,有人捧著她的手,她伸手要抓,卻只碰到
空氣,等到放手,那隻冰涼的手又捧住了她的,她聞到了芥子香,隨著那非常細微的
衣裙摩擦散發出來,而她很確定,這間房子裡除了她沒有別人。
「我的夕顏…」
沒有人發出聲音,她也沒有聽到聲音,只是知道有人正在房中這樣說,她搖搖頭「不
是你的…我只是我…」
「我的夕顏…」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她恍惚地說著。
氣息漸漸地微弱,意志卻從不曾這樣堅強,最終,她斷了聲息,離去,如花落,乘著
牛車的你,從平安京的那一頭回來,伸手將懷中那朵夕顏,丟棄。
聽說,院裡的夕顏開了,兩個女人,站在簷下看著,美得連回憶都留不住,你死了,
院子也破敗了,花還在開,女人,是永遠不再了,永遠不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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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芙蓉寫得有點煩了
寫個短篇調劑一下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
我隨便寫
看官們隨便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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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魚缸裡面
有金魚慢慢游~~~
個版 金魚缸
bbs://bbs.kkcity.com.tw:20079/golden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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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140.116.122.40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