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我沒跟阿妙聯絡,也暫時不再去想關於她的事情。然後,很快地
就開學了。雖然天氣還是依舊寒冷,偶爾也還有寒流來,但假期結束是不爭的
事實,因此我也必須面對現實,不能再想一些有的沒的。
開學的前一天,我爸開車幫我把行李載到宿舍。我勤快地把東西整理、歸
位好後,下意識地繞到阿妙的寢室,想要看看她還在不在那邊。
我想,阿妙已經不在了吧。因為她要轉系,轉到別的校區,宿舍當然也會
換到另一個校區的宿舍。而我…只是想要碰碰運氣吧?如果可以遇到她,我會
跟她說聲恭喜,畢竟她最喜歡的,還是舞蹈。
我想到她以前都是唸舞蹈班的。我也曾經聽過阿妙自己說過,她本來大學
也想要唸舞蹈相關科系,但是她的家人認為她從小到大已經都在唸舞蹈班了,
因此進了大學,應該要開始培養第二專長。
但是我想,她喜歡舞蹈,應該要比喜歡化學還要多很多很多。不然她怎麼
可能每天都會跑舞蹈社,而且樂此不疲呢?以前在班上,她的成績也總是低空
飛過,或許是真的對化學沒有興趣吧?
雖然說興趣可以培養出來,但如果已經培養了一年半,還是依舊沒有興趣
的話,那倒不如在可以轉系的時候快點轉-也許阿妙是這樣想的吧。
當我站在阿妙寢室門口,想著阿妙轉系理由的同時…門突然打開了,出現
在門後的,居然就是阿妙。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阿妙看到我,倒是一臉驚
訝。
「我還以為這輩子,妳再也不會主動找我說話了呢。」阿妙快人快語。
「我可是下定決心才來找妳的。」我回阿妙。其實我只是想要碰碰運氣罷
了,沒想到真的碰見她。
「還好妳來得早呢。我東西已經全部都收好了,等一下就要搬到新宿舍去
了。」阿妙的手裡,拿著一個大行李袋。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阿妙的行李袋,心裡面突然湧出了千言萬語、說不
出來的感受。
「真的已經決定了嗎?」我問阿妙。「不會後悔嗎?」
「有什麼好後悔的,阿淳妳當了我那麼久的好朋友,也知道我最喜歡的就
是舞蹈啊。」阿妙按著我的肩膀,但是語氣並沒有太激動。
「妳是不是還在生氣,關於那天我把妳一個人丟在寢室裡的事情?」我問
她。
「不是。而且這種事情也真的不能怪妳。那是我自己的性向問題,我總要
找到一個新地方調適一下。在這裡,跟大家都已經熟了,如果我以後真的交了
女朋友,大家閒言閒語的,我也會受不了。如果傷害到大家,對大家都沒有好
處。我想要重新開始,如果可以愛,又不會傷害到別人,那我會努力地去追求
的。」阿妙對我說。
這或許是她的真心話,她能夠這樣坦然對我說,我覺得很高興。但是,我
卻又有點捨不得她走。
「妳走了,我以後怎麼辦?」我任性地這樣問她。「而且以後就沒有劉于
淳可以借妳筆記了咧。」
「以我的個性,有可能借不到筆記嗎?」阿妙笑了。「就像村上春樹《舞
舞舞》書裡說的,就繼續跳舞啊,只要音樂還響著的時候。但是要跳得格外地
好,好得讓人家佩服,不能夠停下腳步想要跳什麼舞,因為啊,那根本沒有意
義。」
阿妙果然喜歡舞蹈。連看事情的角度,都可以從舞蹈的身上發掘。
當然,以阿妙開朗的個性,我相信她很快地就會交到新朋友了。借筆記根
本就不是什麼問題,我只是突然任性,因為好朋友突然離開了身邊,任誰都會
覺得可惜…
最後阿妙走了。她要走之前,對我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話:「如果妳需要
安慰的時候,就去找阿寶吧。我們兩個會那麼要好,不只是在同一個社團的關
係,有某些原因,是因為我們兩個都太喜歡妳了。而如果妳沒辦法把阿寶當成
一個男朋友看待的話,那就先把他當成一個好朋友看待好了。畢竟他真的很懂
妳。」阿妙的意思是,她與康寶庭會變成好朋友,是因為投其所好嗎?
我不是很懂。
阿妙走了之後,我發現天色已暗。雖然是冬天,但是因為有搬東西、整理
東西的原因,我的身體到處散發著淺淺的汗臭味。於是當下我就決定,要去洗
個澡。
我在洗澡的時候,一直想著阿妙的話。忽然間,我了解了阿妙說的話的意
思。人生就像是跳舞一樣,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管天空明天是不是要塌陷
下來,腳步都不可以停下。
香港在1997年要回歸中國的時候,媒體去訪問香港的藝人-有人認為不需
要擔心什麼,反正就「歌照唱、馬照跑、舞照跳」,這樣的話或許一點也沒錯
。阿妙大概已經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因此根本就不需要停下腳步去想該怎麼
辦,只要音樂還響著的時候,就是繼續跳舞。人還有心跳的時候,也就是一直
做著自己想要做的事,不用刻意去想要做什麼事,因為那根本,沒有意義。
那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呢?現在的我,是否也是駐足不前呢?
到就寢的時候,我依然想著這個問題。等到再次醒來,我才發現我在開學
的第一天,就排了輔系的課。這可不得了,新學期的第一次上課,我非得準時
到課不可。起床後我快速地梳洗換衣,快十點時,我幾乎準時地到了上課的地
點,森林系館。
這堂課是本地樹木學,課本很厚一本。我抱著它走進森林系館,隨便找了
一個旁邊排中間的位置坐下。上課鐘響的時候,康寶庭竟然也跑了進來-他看
到我的前面有空位,便走到那個位置,一屁股坐了下來。
其實我有一點驚訝耶,因為康寶庭果然說到做到。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去以
前唸的高中時,他有問我輔系的事情。他那時有說要跟我一起上課,沒想到是
真的。雖然我不知道他怎麼可以那麼神奇地知道我有修本地樹木學-我想大概
是我不知什麼時候有跟他提過吧?
只不過他唸土木系,修本地樹木學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不過我這個唸應化
系的,來修這門課,恐怕也沒像話到哪去。
我坐在康寶庭後面,看他上課還算認真的模樣,覺得挺好玩的。雖然康寶
庭現在輔系跟我修一樣,已經沒有意義了;當初是因為康寶庭自己說要保護我
的生命安全,所以才要跟我修同樣的輔系。但是阿妙已經轉系到另外一個校區
了,什麼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理由對我來說,也已經消失了。
雖然這樣,康寶庭還是很堅持。他說阿妙有交待他要好好照顧我。我雖然
覺得好笑,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有時候會覺得身邊好像多了一個保鑣。既然
我不是大明星,他也不是大帥哥保鑣,這樣的話…在這個普通的校園裡面,一
定也惹不出什麼爭議性的話題。
十二點本地樹木學下課的時候,康寶庭拉著我往學校餐廳走。其實上學期
因為要表演舞台劇的關係,有一陣子我都是買便當到音樂教室裡去吃午餐的。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直接在學校的餐廳裡面吃午餐過了。
大概因為今天是開學第一天,餐廳裡面人山人海的。好不容易我跟康寶庭
才找到一張桌子坐下。我跟康寶庭都買自助餐,吃到大概一半,當他講到本地
樹木學老師講課超級精彩的同時,有一個女孩子朝我們走過來,問我們:「同
學,這邊還有兩個空位,請問我們可不可以坐,因為沒位置了。」
康寶庭答應了她。
「廢話,本地樹木學的老師可是樹木學權威耶,他根本不用翻書就可以知
道哪一棵樹在哪一頁了。」我用那種超崇拜本地樹木學老師的口氣,對康寶庭
說著。結果我抬起頭,才發現正要坐下來的人,是好久不見的水蜜桃女孩,與
小喵學長。
難道這個校園有那麼小嗎?小到我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竟然會在吃午餐
的時間,因為沒有位置而跟我坐在同一桌?
小喵學長倒是很大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與我還有康寶庭打招呼。不
過,我並沒有搭理他。他們兩個坐下,開始吃午餐,水蜜桃女孩大概是想要打
破尷尬,故意問我一些無關緊要或是合唱團的事情,而我的回答一律是「嗯、
對、沒錯」這種隨口回答又敷衍了事的話。
突然地,我想要為至婷學姊做點什麼。也有可能是想為自己,或是其他女
生做些什麼,反正我顧不了那麼多,看著小喵學長那副斯文白淨的臉,我一巴
掌「啪」地,就這樣打了下去。完全不想後果。
小喵學長傻了,水蜜桃女孩也傻了,在場的人全部都傻住了。我一巴掌打
下去的同時,對小喵學長說了一句話:「這一巴掌是幫至婷學姊打的,希望你
以後好自為之!」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反正我就是結實地打了小喵學長一巴掌。我想大
概是因為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才會在餐廳最多人的時候,選擇毫
不留情地打了他一巴掌。
當下,我不管午餐吃完了沒,也不理會旁人的異樣眼光,打了小喵學長一
巴掌之後,就猛拉著愣住的康寶庭,頭也不回地離開餐廳。
自從那天之後,小喵學長再也沒踏進音樂教室過。我也沒有在校園裡面再
見到他。聽說他考上了其它大學的研究所,雖然他們系上的教授一直留他繼續
在應英系唸研究所,但他推辭了。
我不敢說是因為我的緣故。但走在嘉禾路上,有時候我會聽到不認識的同
學,對我指指點點。內容大概是因為我愛不到廖品苗,所以打了他一巴掌,使
得廖品苗不想再看到我,便去別的學校唸研究所。我隨耳聽聽,笑了笑,並沒
有多做什麼解釋。
管他風聲是怎麼傳的呢?江幸慧的八卦功力我又不是沒見識過,我的心臟
老早就已經練得很強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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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展開雙翼飛翔。我也隨之嚮往。
「那是一種成長。」我說得當仁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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