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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誠意就早點說，把話講白了，就算不辦也沒關係，別在這裡故意扯後
腿，礙手礙腳的是什麼意思？」很生氣，育舒指著我們音樂科的人馬破口大罵：
「明明就是那麼簡單的兩個小節，這都吹不好？有沒有搞錯，到底你們是幹什麼
吃的？你們這些人究竟回去有沒有在練習呀？明天就要上台了，難道這種水準
你們也好意思拿出去給人家看？真想丟人現眼的話，你們音樂科的自己上去就
好，別把我們拖下水！」
「說話客氣點，什麼叫做很簡單的兩個小節？有本事妳來吹看看。」我的心情也
不太好，當場就嗆了回去，捱罵的是跟育舒同年級的技安妹，老實說，雖然我對
油膩膩的女生不感興趣，但至少這兩年來她是非常照顧我的，雖然她的樂器造詣
並不頂尖，但做人真的沒話說。舞蹈科這首曲子指定要洞簫伴奏，但放眼現在全
音樂科就沒一個人學這種東西，只剩下一個曾經摸過半年的技安妹多少還能吹上
一點。看著她滿臉委屈，幾乎要流下眼淚的樣子，我覺得很不平衡。
「現在是三年級的人在說話，那關你什麼事？」聽我插嘴，育舒立刻將矛頭轉向
我。
「如果是三年級的人在講話，那請妳用對等的態度跟我學姊討論，不要大小聲的
，否則就別把年紀拿出來掛嘴上，早生幾個月而已也不見得哪裡了不起。」我
猜自己大概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頂嘴。回個頭，本來想看看柚子他們會不會
過來一起壯膽的，沒想到他雖然還陪在我身邊，但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小子，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說過也許以後會有來跟我搗蛋的一天
，是不是？」壓下已經爆發的情緒，育舒的聲音反而沉了下來，我猜那是下一
波更劇烈爆炸之前的蘊釀。
「是呀，搞不好我現在就已經準備好了。」冷冷地，我說。至於準備好了之後怎
麼樣，這個還不知道。
恨恨地，育舒走回舞台邊，然後洞簫又吹起，那個舞者又跳了起來，在那片其實
很難聽的音樂聲中，小橘把我拉到旁邊。
「你吃了炸藥啦？」
「那是尊嚴問題呀，士可殺，不可辱，憑什麼她就在這裡頤指氣使的？」我哼了
一聲，說：「叫聲學姊是給她面子，她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了？」
嘆口氣，小橘也莫可奈何。好不容易等到早上的排練結束，中午休息時，坐在琴
房吹冷氣，她忽然問我：「如果今天你遇到一個無法克服的難題，你會怎麼做？」
「想辦法把問題的癥結找到，然後解決它。」我以為她說的是早上的衝突，所以
又多加了解釋：「所以最快的方式，就是幹掉梁育舒。」
小橘笑了一下，搖頭說：「除了這個呢？如果你不能殺掉任何人，但是又逃不出
這個問題，那怎麼辦？」
「那……」想了一下，我說：「如果不能幹掉別人，不然我把自己掛掉算了。」
見她一愣，我笑著說：「不過我不相信這世上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所以除非萬不
得已，不然我想自己這條命應該還算值錢。遇到真正不能擺平的問題，大不了逃
走而已。」
「就說了沒得逃呀，所以才問你怎麼辦。」小橘笑了，又問。
「那我就把問題丟給你們。」我想到了一個自以為很棒的答案：「也許一個人解
決不了問題，但五個人一起上的話，那就未必沒救了。」
我不曉得小橘是否遇到了什麼樣的難題，或許那跟她之前提到的繼續走音樂這條
路有關，然而午休時間很短，而且大家都還卡在校慶公演的衝突裡，誰也沒時間
想太多。我連紙板都不鋪，直接就睡在琴房的地板上。才剛快要睡著時，午休結
束的鐘聲又響起。
「有個不好的預感，」到了集合場時，看著正跟其他人談笑寒暄的育舒，桃子忽
然皺起眉頭來對我說。
很想把這句話拋諸腦後。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就這麼愉快地跑完下午的流程，然
後明天上台，大家輕輕鬆鬆的演出，就這樣將一次失敗的「和解」行動結束掉，
世仇就去世仇吧，如果這種無聊的仇恨可以累積幾十屆，那也不可能憑我們辦這
次校慶合作就化消的。不過這種微薄的期待最後終究還是落空了，育舒之所以在
那邊談笑風生，其實是根本就已經想好了整我們的方式。柚子彈奏的曲子並不簡
單，陰陽怪氣的曲風，配上又跟鬼在飄一樣的舞步，不過最大特色是那個舞者在
表演進行中，還要加上個什麼內心戲的部份，所以當她沉寂不動時，就要讓鋼琴
不斷在激昂處反覆，藉此以烘托出舞者的心理世界，然後才能進入下一波的肢體
高潮。
那段「沉思」在原本的編曲裡本來只有十六個小節，然後舞者從原本的蹲姿一起
身，柚子就要立刻進入下一個段落，叵料對方居然在這時候使詐，段落一過，柚
子抬頭看了一下，但是舞者卻沒有半點動作，於是他只好又進入一次循環。
「他是抽筋還是睡著了？蹲在那裡發呆嗎？」我臉色一沉，盯著台上問。
「那是因為鋼琴的情感不夠。」育舒冷冷地說：「所以還要再醞釀一點。」
「她是蹲在舞台上，不是蹲在馬桶上，醞釀個屁！」我一聽就冒火了，正想吵架
，小橘趕緊拉住我。就在彼此氣氛都很僵硬的當下，柚子已經很快又結束十六個
小節，然後他又抬頭，而可惡的是舞者居然依舊紋風不動。
「還是不夠。」不等我們誰說話，育舒自己開口了：「這鋼琴一點感情都沒有，
舞者根本沒辦法進入狀況。」
「我看她是便秘吧。」冷笑著，我說，但心裡其實有點擔心，因為那曲子並不好
彈，即使柚子的鋼琴造詣比很多人都高，但也絕非輕易能夠勝任。而既然對方不
動，當然他只好繼續下去，又是接連十六個小節，那個舞者還是跟雕像一樣杵在
原地，擺明就是裝死想要折磨人。而且我特別留意了一下，那個男舞者臉上似乎
還有著奸險的笑。
「媽的！」我真的按耐不住了，站起身來，很想衝過去再找育舒理論，而這次小
橘也看不下去了，她跟我一起站起來。不過我們都沒有機會開口，屁股才剛剛離
開椅子，就看見桃子二話不說，已經丟出了手上的飲料罐子，但可惜她彈道有點
偏，在距離那個男舞者大約還有兩公尺遠的地方落地，「噹」地一響，大家都嚇
了一跳。
「你們……」育舒也吃了一驚，她立刻瞪了過來，不過即使是她也無法說什麼，
因為就在她轉頭的瞬間，我看到龍眼更誇張，他丟出去的東西比桃子更有力道，
而且精準到可以參加棒球投準比賽，非常有勁道地直接命中那個男舞者的臉，當
場打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我還在詫異萬分的狀態下，更仔細一看，才發現龍眼
扔出去的原來是他腳上的拖鞋。
-待續-
這就是我所謂的五個人就沒有擺不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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