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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冰，乾冰啦！怎麼可以沒有乾冰呢？連乾冰都沒有，難道我要自己在旁邊燒
狼煙嗎？」對著電話大叫，柚子很激動地說：「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就是
要把東西給我生出來！生不出來你就小心點，路上別被我遇到！」說完，掛上電
話後，居然又一臉和顏悅色地指著企劃書跟我們繼續討論。
「你怎麼可以情緒轉換得這麼快？」我很納悶。
「那要看對誰呀，你知道那些廠商就是這樣，做什麼都半調子，連個乾冰都要計
較半天。」柚子搖頭，又問大家對節目表有沒有意見，若沒有可就要定案了。
仔細想想，音樂科還真多表演，我這三年來除了最後一年比較專注於課業外，其
他人好像都窩在琴房的時間多過於教室，而這似乎也是一個常態，沒有人覺得哪
裡有問題。節目表不算太長，畢竟有膽子上台獨奏的人不多，而且就算膽子有了
，資格也不見得夠。畢業展演的獨奏一樣需要報名徵選，我們五個人當中，也只
有龍眼跟小橘報名且通過評審。柚子已經太習慣當配角，這三年來他在每次期中
跟期末的術科測驗都經常為人伴奏；桃子則對個人演出沒興趣，她就是喜歡當個
很重要但卻不顯眼的角色，所以才玩低音大提琴的。至於我，當人在軍中的老鼠
不知怎地，得知我居然不獨奏時，竟然探聽來我的手機號碼，還打電話來質問一
番。
「是呀，你真的不上去？」桃子也問我。
「上去表演『破布拉法』嗎？」我則反問，一起開會的每個人都笑了。這些人跟
我同班三年，也都看過當年莊老師教我示範情境演奏時，我自創的大絕招。
一切都非常緊湊，時間已經趕得不能再趕，也難怪擔任總監的柚子如此急迫，非
得不斷催促提供乾冰的廠商，因為再沒幾天，三年級的課程就結束，然後是好長
一段的停課時間，雖然我們一樣可以到校自習，但看看去年跟前年畢業的那些人
，其實真正會來學校的人屈指可數，我們要是不趕快把事情聯絡好，只怕到時候
想找人幫忙都沒得找。
「那天小橘哭什麼？」本來要去琴房探視柚子，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幫忙的，結果
臨時接到桃子的電話，又叫我當司機，載她去買樂譜。路上，她問了起來，而我
則直接把那些簡訊全都給她看了。
「這女人真的很愛鑽牛角尖哪。」嘆口氣，她把手機還給我。
「我以為這些心情她應該也會跟妳說，至少妳們都是女的，比較能感同身受。」
把手機收起來，眼睛剛好瞄到桃子削得很短的頭髮，跟她實在很不可觀的胸部，
我又補了一句：「雖然外觀看起來不太像……」
「活得不耐煩啦？」瞪我一眼，她說：「把事情想得周全是好的，可是不必要的
想太多就不妙了。我本來還以為她只是那次展演後心情不好，沒想到她會胡思亂
想這麼多。怎麼會這樣呢？她平常看來都還好呀。」
「是呀，浮在水面上的冰山永遠都只有一小角，蒼蠅眼睛的複雜程度也永遠超乎
我們想像。」
「冰山還可以，後面那是什麼爛比喻！」這次不是用瞪的，桃子直接踹了一腳過
來。叫我多留點心，桃子說她與其他人一樣，其實很少跟小橘有私底下的互動，
而恐怕小橘自己也只願意對我敞開心房，所以如果有空的話，我應該多留點心思
在她身上。
皺著眉頭，回到學校，柚子根本沒在練琴，他又在琴房裡對著電話大呼小叫，不
過這次挨他罵的則是花店，為的是二十朵紅玫瑰的價位太高。
「如果我在展演那天告白，你認為怎麼樣？」我在旁邊靜靜地等他講完電話，柚
子罵完後，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我覺得就算你拖到世界末日才告白，下場也不會好一點。」
「當然也不算是什麼告白啦，根本大家都知道了。」帶點懊惱，他坐在地板上。
柚子這個人從小到大都一樣，不管有什麼秘密，旁人一看他的言行舉止都能一眼
猜到，尤其他暗戀小橘這件事，那根本是司馬昭之心，別說我們音樂科了，搞不
好連舞蹈科的人都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偶而會跟小橘去散步，回來後通常我
也會跟柚子略提一下，他從來沒有不悅過，對他來說，那只是朋友之間的事，而
我也認同，就像小橘對我並沒有什麼愛情一樣。
「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雖然全世界都知道了，但是我卻從來沒自己開口過，那種
感覺像是心裡始終有件未完成的事，而它已經到了不能再拖延的時候了。」柚
子說。
「確實，我也做好心理準備要輸那一百元了。」點點頭，我老實招認自己曾經跟
桃子有過賭盤，就賭他告白的成敗，當年我還信誓旦旦賭柚子會成功。
「你總是很挺我。」嘆口氣，他苦笑。
「不是我挺你，而是她已經先賭你失敗，所以我只好把賭注押在對面。」然而我
搖頭，這讓柚子覺得更失敗，哭喪的臉都跟以前一樣，像是又要掉下淚來。
結束了好忙亂的一天，窩在學校附近的便利店外，柚子居然買了啤酒。拉開拉環
時，他跟我要了一根香菸，我搖頭說沒有，自己平常不會買菸，於是柚子轉身又
跑進去，再出來時他連打火機都買好了。
「這是誰發明的爛東西？臭死了。」吸了一口後，他的臉揪成一團，立刻把菸遞
給我。
「知道臭你還抽。」但我卻自己吸了起來。
「就跟愛情一樣，明明就不好玩，但是大家都想玩。」
「這世界上總還有一點真愛的。」
「我知道呀，那不曉得誰說的嘛：真愛就跟鬼一樣，」柚子笑了一下，說：「每
個人都說有，可是誰也沒真的見過嘛。」
蹲在店外笑了一陣子，柚子忽然表情變得很認真，問我之後的打算。
「之後？不早說過了嗎，考得上就唸，考不上就先請我爸去找找關係，早點去當
兵了。」
「我是說你跟小橘。」而他說：「不要跟我說沒這回事，咱們也可以算是一起長
大的，我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眼睛可沒跟龍眼一樣小。」
-待續-
所以藏不住秘密的除了柚子，原來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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