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心裡最美的旋律 16
那時，我真的很想知道，再睡一覺醒來，這世界會不會就出現了什麼更荒謬的變
化。但我想應該不會，因為最詭異的畫面都在眼前了。很大一家茶店，就在文化
中心附近，我們音樂科的人一到三年級都來了不少，幾乎佔滿茶店三樓所有的座
位區。老鼠坐的位置當然離我很遠，表演結束後我們就沒再講過話，把琴跟外套
還給他時，要不是怕摔壞了賠不起，我還真想直接用扔的。
座位上的每個人都在高聲談笑，只有我跟柚子愁眉苦臉，他雙眼直盯著始終聊得
很開心的小橘跟那學長，套句八流小說台詞，叫做眼裡如要噴出火來，至於我則
只覺得這世界很匪夷所思，尤其是當我看著靠牆那邊一桌的畫面時。在那牆邊的
座位上，大媽並不過份熱情，舉止也很謹慎守禮，但隱然可見她是採取主動的，
一直在跟龍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不過龍眼則顯得很不耐，甚至還有點痛苦的
表情。
「你有沒有覺得，就算我們兩個現在站起身來，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在場也不會
有人朝咱倆看上一眼？」我問柚子。
「不一定，也許他們會誤以為我們是服務生，還叫我們趕快端茶水之類的。」
「媽的。」充滿無奈，我決定到外面去透口氣。剛剛看見桃子好像跟誰一起也晃
到外頭去了，我跟柚子說不如咱們也去外面，跟桃子聊聊天也好。
「這麼快你就換目標啦？」他還在那邊發情中：「桃子是不錯啦，可是她很跩耶
，而且心機又重。」
已經不想多廢話了，我把他一拉，兩個人就往外頭走，全場果然沒人要理我們。
一邊走的同時，我又想，其實桃子這類型的女生也不錯，有個性，有主見，唯一
的缺點就是講話太酸了。而一想到桃子，我直覺就聯想到舞蹈科的育舒。這個大
我一屆的女孩雖然個性更怪，但其實她比桃子還漂亮，兩個都是短頭髮，看起來
很男生樣的女孩。如果要選，我覺得搞不好選育舒還好點，因為桃子跟我畢竟太
熟了。
從三樓走下來時，我看見二樓跟一樓也有不少熟面孔，但似乎都是其他科的學生
，他們應該都是剛剛也看完我們音樂科的展演，過來這邊休息聊天的吧？走到店
外，我們探頭了一下，卻沒看見桃子的蹤影，正在納悶間，結果無巧不巧，就看
見一個清瘦的身影走了過來，不過她的臉上卻帶著殺氣。
「這麼巧。」我決定擠出一個笑容來打招呼，這個女孩我剛剛才想到，她是比桃
子更有個性的育舒。
「巧個屁，媽的。」結果她完全不給我面子，一臉怒容，竟然也不管附近有多少
認識她的人，居然就點了一根香菸。
「跟誰吵架了嗎？」還是柚子懂得察言觀色，他的笑容也比我更諂媚。育舒點點
頭，狠狠吸了一口菸，然後用力吐了出來，站在旁邊的我差點沒被嗆到。
「男朋友？」我不想連當一隻哈巴狗都輸，於是也獻上更狗腿的笑容。
「什麼男朋友？」沒想到育舒的杏眼一瞪，銳利的眼神差點讓我尿褲子，她哼了
一聲，還有點咬牙切齒地說：「我女朋友啦。」
這世界還有什麼希望呢？當柚子終於看到桃子，兩個人要到附近的便利店去買東
西時，我不想跟他們一起去，卻選擇獨自一人蹲在茶店門口的人行道旁。深秋了
，風有點涼，更有一股悲淒之感，我不禁感慨，自己真的就在這熙來攘往的人群
中徹徹底底地孤獨了嗎？還記得剛到藝術學校時，以前幾個國中時代的朋友曾打
電話給我，言談中都曾露出欣羨的語氣，直說藝術學校裡女多男少，我一定會非
常吃香。但現在呢？吃香個屁，我在這裡吃的是黃蓮，而且還是啞巴。
怎麼會這樣咧？怎麼會這樣咧？不斷反覆地想著，當大家都一對一對時，我該去
哪裡？或者，我還能去哪裡？也不是真的很不想跟柚子、桃子出去走走，只是今
晚受到的衝擊很多，我還無法如此快地就調適好自己的心情。腦袋裡有很多紊亂
的思緒，儘管還釐不清，然而我多想找個人說說話，當然這個人如果可以是個女
人會更好。無奈，今晚我認識的每個女人都沒空理我。
蹲得久了，腳有點痠，正想站起身來，打算放棄掙扎，就這樣一個人悄悄地先回
家時，沒想到電話居然響起，看那號碼，我有點遲疑，這個人是個女人，但卻不
是我想講話的對象。
「你怎麼不見了？」嬌滴滴的聲音。如果不聯想到她本人說話的樣子，這聲音其
實還挺性感的。我也感到一絲絲欣慰，終於有人發現我不見了。
「下來走走，反正菜單上也沒什麼我喜歡吃的東西。」我說。
「那你想吃什麼？」那個嬌滴滴的聲音說：「我們組員好少，而且都跑光了，這
邊的其他人我又不熟，這樣吧，看你想吃什麼都可以，我們自己去慶功好不好？」
「我們自己去慶功？」有點不敢相信，我重複了一次她的話。
「是呀，就我們兩個，順便當作明年展演之前，前、後任便當組組長的交接儀式
嘛。」技安妹的聲音更甜了，我也真的更想哭了。
-待續-
然後我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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