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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樣說吧，雖然那是自己的感覺，沒有具體證據，可是我就是感覺得出來。」
柚子說：「如果你自己喜歡一個人，那你的眼神跟語言都會有一點點不一樣，而
如果這時候你身邊也有人跟你一樣，喜歡同一個對象，你也會特別敏感。」
「所以你就覺得我也喜歡小橘？」
「你可以承認呀，沒關係。」
「我也沒打算否認呀。」我笑了，柚子也笑了，他給我一個肘擊，然後問我有何
打算，而我說：「坦白講，一點打算都沒有，馬上就要畢業了，誰也不曉得自己
之後會在哪裡，是什麼樣子，所以想打算也無從打算起。而且你不是正要告白？」
點點頭，過了好一下子，像是下定一個決心似的，柚子說：「如果你不希望對她
的感覺就在畢業後跟著結束，那我就放棄，不告白了。」
「為什麼？」
「第一，包括我自己在內，都認為根本不會成功；第二，就算告白，那也不過是
我自己想結束掉心裡的束縛，把那個包袱給卸下來而已，並不具有其他的意義
，可是這樣做卻也許會讓彼此心裡不舒服，那可能會反而影響你之後的決定。」
柚子說。
「等等，」我打斷他的話：「這都是你自己想的嗎？」直覺反應，我不相信柚子
會想得這麼深入，以他的個性，這不可能。
「當然不是，我跟龍眼討論過了。」
「幹，我就知道。」啐了一口，果然連龍眼都知道了，我們五個人之間還真是沒
有秘密。
「總之呢，我是說真的，咱們比較起來，你的成功率應該會高一點，所以……」
「所以你就告白吧，」笑一下，我的酒瓶與他的輕碰，然後熄掉香菸，我又說：
「雖然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先來後到的問題，但在你沒有放棄之前，我什麼都不
會做，也什麼都不會說。」
柚子沉默著，而我站了起來，把最後一口酒喝乾，其實心裡早已有了答案，我只
想多陪陪小橘，至於是否能在一起，那根本不重要。我暗地裡跟自己又強調一次
，然後繼續說：「我喜歡她，也許比你早，也許比你晚，而你比我早說出口，不
過那都不重要，重點是不管誰追了，或者誰追到了，我跟你都還是跟現在一樣。」
「謝了，你很支持我。」嘆氣，他說。
「所以，輸給桃子的那一百元就算你的了。」而我說。
那天晚上，停課前的最後一天，我還窩在琴房裡，連畢業展演都不上台的人，卻
拼了命地彈起鋼琴，像是要把這三年來都沒認真練習的份都給補回來似的，曲子
亂七八糟，什麼風格都有，我只是想到什麼就彈什麼。自己都不曉得為何要這樣
做，我只是很想挖個洞躲起來，但可惜手邊沒有鏟子，於是只好用音樂把一切給
掩蓋。
結果是什麼，我們早都猜得到了，儘管跟柚子說好，無論如何都不會影響交情，
而且我也告訴自己，就算他真的失敗了，我也不會再對小橘告白，但那感覺總還
是怪怪的。想想也是，一場官司都還沒打，我就先判自己死刑，可是偏偏還甘之
如飴，也不曉得這是什麼心態。所以我只好用力彈琴，像在發洩一樣地敲擊琴鍵。
「欸，」漫長的琴聲還沒結束，琴房的門先被推開，有個學弟一臉不悅地對我說：
「你他媽的亂彈什麼？還彈得那麼大聲，別人在隔壁怎麼練習呀？」
沒有理會，我只瞄了他一眼而已，雙手立刻接著又繼續彈。那個學弟更不高興了
，走過來，伸手就要拉住我的手腕，而我也不曉得吃錯什麼藥，居然一拳就揮過
去，當場打得他鼻血長流，一屁股坐倒在地。
「媽的！」他氣得爬起來，立刻朝我撲上，閃避不及，我也被一撞倒地，兩個人
扭打起來。那個學弟的身材不算瘦弱，力氣也不小，幾個廝扭，我正掙脫不開，
才想乾脆張開嘴咬人，結果忽然一個影子閃了過來，一把就將那學弟給扯開，我
定睛一看，原來是龍眼。他的手腳很快，把人拉開後，一拳就朝著對方肚子重擊
過去，打得他差點沒昏倒。
「算了，別打了。」我掙扎著坐起來，制止了他。
「眼睛放亮點，下次別讓我遇到。」把那學弟幾乎是用扔的給扔出去，龍眼拉我
起來，問我是怎麼回事，在這麼重視學長學弟制的地方，居然讓一個小鬼壓著打。
「什麼壓著打，我只是還沒站起來而已。」笑一下，擦擦臉，我說。
「外面暗潮洶湧，裡面腥風血雨，這學校還有沒有我能去的地方呀。」走過去推
開窗戶，他現在更囂張了，居然就在琴房裡抽菸了。
「外面暗潮洶湧？」我疑惑，正想再問，龍眼卻看著窗外，把手一指，叫我自己
看。窗戶外面一片黑暗，非得瞪大眼睛不可，遠遠處，正好可以看見司令台，就
在台邊，隱約有兩個人影。
「算算時間差不多，應該談完了。」
「談什麼？」我還問。遠方那兩人的身影都很暗，看不清楚是男是女，當然也聽
不見對話。
龍眼沒有回答，過了片刻，司令台邊的兩人分了開來，一個朝我們慢慢靠近，另
一個則走往校門口的方向。走過來的那一個在燈光下慢慢清晰，原來是柚子。
「看來是沒救了。」龍眼「唉」地一聲，嘆口氣說：「早說是多此一舉的。」
「他去告白了？」我有點驚訝，沒想到他選在今天。
後來我也沒再彈琴了，柚子走回來後，臉上沒有太大的情緒表現，只是落寞地坐
下，然後龍眼從他的包包裡拿出幾瓶啤酒，拉開拉環，遞給我們，說：「成了要
喝，不成也要喝，就喝吧。」
我們默默地喝著酒，誰也不多說話，此時此刻大概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男人跟男
人就這樣，我一邊喝，一邊在想，小橘現在還好嗎？她是否也跟眼前的柚子一樣
的心情？會不會希望有人陪著她？柚子至少還有我跟龍眼，那小橘呢？她又不常
找桃子說心事，那豈不是很孤單？我拿出手機，傳了一封簡訊給桃子，約略跟她
提了一下，請她去關心關心。傳完後，柚子問我要不要去找小橘。
「我？」愣著，我問。
「你現在想的應該跟我一樣吧？可是我覺得桃子不太會安慰別人，也許你去會好
一點。」
柚子點點頭，說：「也許我們都不是她最好的選擇，可至少你是她現在最好的陪
伴者。」
那當下我不曉得說什麼才好，就算告白失敗了，自己累積將近三年的感情被拒絕
了，但柚子還是真心地關心小橘，而且是沒有任何芥蒂跟計較的。
「換作是你，你現在也會跟我說一樣的話的。」柚子又說：「可是我現在不方便
去，所以還是你去吧。這裡有龍眼就夠了，沒關係。」
沉默了一下，我不知該如何取捨，柚子嘆了口氣，他跟龍眼說：「不知道為什麼
，我忽然想起以前那件事。你那時候跟我說，花錢買來的朋友絕對不會是真正的
朋友，現在我才真的明白。」
聽到這話，我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然後站起身來。出門前，又看了柚子。
「現在的朋友才是真的朋友，對不對？你快去吧，她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堅強，
你知道的。」柚子說，而我點頭。
-待續-
妳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堅強，我早該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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