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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之下的一切都很好，雖然發展速度比預期的落後些，但無妨，畢竟都朝著完
美的方向在前進，對不對？我這樣安慰自己。車子接近台南市區，交通狀況逐漸
繁忙，於是我們換了座位，改由我開車。
這是一場我沒太大興趣的同學會，裡頭全都不是我的同學。早先前已經跟小魚說
過了，送她來就好，之後我可以有自己的計劃。說起來台南市是我第一個造訪的
他鄉城市，高中時跟大維就來過，北門路上那一堆書店跟二手唱片行可是我們的
最愛。不過看來舊地重遊的機會不高了，因為換手後，小魚便纏著我跟她一起與
會，說今天本來就有開放攜家帶眷，一起去吃個飯也無妨。
「頂多一兩個小時嘛。」她說：「吃飽飯後大家可能還會去唱歌，但我們就不過
去了，因為還要回家嘛。」
點頭，我其實是很無奈的。那是一家三樓的餐廳，就在台南女中附近的巷道裡，
他們已經包下了整個三樓的空間。
我最近一次參加國小同學會，已經是十多年前，那時人數還不及他們這次的一半
多。男男女女一大群聊天時，只有我獨自安靜地翻找菜色，還真感謝這家店，弄
了好大一本菜單，否則小魚興奮地穿梭在同學之間，根本沒空往這邊多看一眼，
我還真不知道做什麼才好。不過再厚的菜單也總有看完的時候，閱畢後我開始左
右張望，餐廳佈置得很歐式，鋼琴音樂聲流淌在空氣間，一切都很優雅，但也讓
我更加無聊愛睏。
「你是小魚的男朋友嗎？」偶而會有人過來問候，我便寒喧點頭，告訴他們其實
我今天擔任的是司機兼隨從的角色，不過也有幾個人把我誤認為他們的國小同學
，那時可就尷尬了。而我才發現，真正帶著男女朋友或家眷來的並不多。
坐在位置上，已經喝了不曉得幾杯水，上過一次廁所，還下樓抽了兩根菸，我開
始感到無聊。小魚好像把我給遺忘了，根本就沒再坐回到這邊的位置來。很想問
問看，那個經常三更半夜打給她的男同學是哪位，但卻根本沒機會開口。
嘿，往這邊看過來一下好嗎？我在心裡吶喊著，眼見得陸續有餐點送來，幾個人
已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用餐，但小魚卻一點想結束話題的意思也沒有，反而
興致高昂地轉過頭來，我本以為她要叫我過去的，沒想到她竟然招呼地說了一句：
「麻煩幫我把我的飲料遞過來好嗎？」
不該在這裡生氣的，我跟自己說。因為那太失禮，也讓小魚面上不好看。於是我
決定了，與其在這裡「罰坐」，那還不如回到車上去，至少有我喜歡的音樂，有
我擱在後座的幾本書，甚至還可以躺在椅子上睡一覺。
「小魚。」叫了一聲，我不好意思當著大家的面說要先走，於是只好用兩支手指
做了個「走路」的姿勢，示意要先離開。小魚有點愣，不過隨即也朝我點點頭。
我很懷疑她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不過無論如何，總是暫時脫身了。看看時間，同
學會開始已經超過一個小時，那麼等他們吃完飯，最多也不過再一小時左右，想
來不會太久。
發動車子，我開了音樂跟冷氣，隨手抓過來的是黃凡的《大學之賊》。這本充滿
奇想的小說很好看，但此刻我卻失去了閱讀的興致，翻了幾頁，點了菸，我放下
車窗，想的只有一個問題：如果今天我帶小魚來參加一個我的同學會，我會不會
把她晾在一旁，只顧著跟自己的朋友開心敘舊？
想了很久，想了又想，然後再想，再想，最後我把一口都沒抽就慢慢燒完的香菸
丟出去，很沮喪地關上窗子，放倒座椅，躺下來閉眼睛。我覺得很失望，因為除
了「不可能」，我想不到其他答案。
不曉得過了多久，我的手機終於響起，小魚問我人在哪裡。「大概再半小時吧，
我們這邊就要離開了。」妳終於發現我不在了嗎？苦笑，回答說其實我哪裡也沒
去，就在車上而已。
「那你的餐呢？」
「下樓的時候早就順便取消了。」我說。
掛上電話，才發現已經睡了一個小時。我知道樓上不會那麼快就結束，我也還沒
找到最適合待會看到小魚時應該有的表情。一直又過了四十分鐘左右，才慢慢有
人從餐廳走了出來，從照後鏡看到小魚還跟同學站在店門口聊著。是在一一道別
吧？我搓搓臉，讓精神恢復一些，心裡覺得那也就罷了，其實沒什麼好計較的。
他們這一道別，下次再見又不知道何時何地了，那麼我就算多等一下又有什麼關
係呢？
「你會不會餓？」終於走了過來，小魚打開車門，但卻沒有直接上車。
「不會。」我承認自己終究不過是個平凡人，剛剛被冷落的不平之氣還是難免，
只是這當下我想等她上車，回麻豆她家的路上再說還不遲。
「他們說要去唱歌耶。」小魚面帶為難地說。
「不是說還要趕著回麻豆嗎？」一愣，我察覺到自己眉頭皺了。
「是呀，可是真的很難推掉，大家一直在約。」小魚說：「我知道你不想去，其
實我也不想，可是不去又說不過去。」
「那妳覺得應該怎麼辦？」最後我放棄偽裝了，索性就讓不耐煩的神色表露在臉
上。
「這樣吧，如果你不想去，那我就讓他們載，有人可以載我。反正不會很久的，
頂多半個小時，我去露露臉就好。」
我還能說什麼呢？照後鏡裡是她那一大群老同學在等待，於是我說了一句自己都
不敢相信的話：「上車吧，我載妳去，然後車上等妳就好，反正半小時而已，很
快的。」
-待續-
我很善於等待，只要等待是有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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