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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就這樣悄悄地過去了，當我意識到時，天氣已經逐漸轉涼，高雄的盛夏之氣
在不知不覺間悄然轉淡。我開始教下一批繪圖軟體的學生，又畫了無數張形容端
正的絕世佳人，還多添了一顆硬碟在電腦裡容納這些美女，把它們通通收在一個
叫做「超現實」的資料夾裡。而除此之外，電腦裡還有另一個地方，放了二十幾
張圖，那些圖裡的女子沒有那麼誇張的完美比例，但是卻有著更活靈活現的表情
，女子的右耳垂上有顆小痣，兩個耳洞，幾張她側身的圖裡，可以看見後肩的刺
青。當作是紀念也罷，或者什麼也好，我就是不想刪了它們。
日子很清淡，左右無事時，就跟廖親親去釣蝦，或者等大維回高雄，一起到其他
酒館去喝幾杯。還能怎麼樣呢？大概能做的就這些吧？
『又有颱風，今年秋颱很多，出門的話要多小心。』手機裡有一封剛剛傳來的訊
息，我回了過去，跟她說我最遠只會走到巷口的便利商店，被招牌砸死的機會趨
近於零，請她才要自己多留意。
或許這樣也好，是吧？至少對我而言是的。以前她每天要忙著上班，假日時經常
有球友約了打排球，我們很少有機會可以坐下來好好聊天，反而是幾乎全高雄每
一個可以打排球的地方我都陪她去過。她喜歡證明自己的能力，在球場上總是極
力拼戰，而我則是跑腿買飲料的那個人，或者就拿著像機到處亂拍，給自己的工
作找素材。現在雖然我們不常見到面，但偶而有簡訊往來，或者就假日時在線上
聊聊天，問候彼此的近況，總算是比以前好了吧？我無奈地笑了一下，沒想到她
開始關心我的時候，是我們已經分手後。
聽聞這樣的關係，大維問我：「這算是重新開始嗎？」
「不知道，但我想不是吧。」我搖頭：「大家都需要一點平靜的時間，對不？」
「只有你一個人需要吧？」大維不以為然地說。
可能吧，我聳肩。進入秋季後，小魚的新工作早已適應，這陣子忙完出貨後，她
變得比較清閒，偶而也會在公司上線，找我講幾句話。雖然都僅止於很簡單的寒
喧問候，聊些無管緊要的話題，遇到我說要開始工作時，她也會很配合地結束話
題，但我知道，她想要的不會只是這樣，甚至我覺得有時她只是刻意地壓抑自己。
「其實她改變很多了。」我嘆口氣：「如果一開始就這樣的話該多好。」
「現在不行嗎？幹嘛不給她一個機會？」
我搖頭，不知道如何說明才好。或許是那段最想跟她結婚的時期已經過去了，也
或許是當初相處時的很多不愉快還沒忘記，總之，我就是提不起勁來。
「以後再說吧。」意興闌珊地一起走出酒館，我跟大維說。
「人都是會變的。變壞的時候，你可以選擇放棄；但變好的時候，你也可以選擇
接受，對吧？」拍拍我肩膀，大維最後這麼說：「斟酌一下，人不能太過死心
眼。」
很死心眼嗎？我不知道，唯一確定的，是即使我可以用很平淡的心情跟小魚講話
，那也不表示我們馬上就可以再回到過去那段同居的戀愛生活。或者，更甚至一
點，我覺得平常聊天都還好，一提起「復合」，我可能就會開始不耐煩。
「妳從高雄一路開到墾丁？」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當小魚把一個陶瓷做
的海星飾品交給我時，順便說了這個週末她去墾丁玩的事。
「本來是豬豬要開車，不過我們一致認為那太危險了。」
「妳確定妳開就比較安全？」我充滿懷疑的語氣：「妳才考到駕照多久而已，居
然租了車去墾丁？」
「都半年多了呢。」她微微一笑：「也不會真的很危險呀，我開車很小心的。」
真的那麼小心的話，我那部車的保險桿就不會凹一個洞了。這句話我沒說出口，
小魚這個人一向心高氣傲，我也不想打擊她的自信心。「有小心就好。」所以我
只能這麼說。
「下禮拜還要出去玩，我們幾個老女人約了要遠征中橫，然後走蘇花公路到宜蘭
，再繞台北回來，環個半島。」小魚臉上有難掩的興奮：「趁現在工作是淡季
，要就趁早，不然到了年底又沒空了。」
我笑了一下，要她自己注意安全。星期六晚上，終於又回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小
酒館，今天店家辦烤肉，幾通電話找來，所以只好參加。來之前就預料到可能會
遇見小魚，因此也做了些心理準備。果不其然，她開心地到來，跟每個認識的人
問候。坐在人行道旁的椅子上，晚風涼涼，我想起上次在這裡烤肉的那一天，正
好是去九族文化村的日子。
「喝醉啦？」端著兩個酒杯，小魚遞給我一杯：「這裡多了好多新調酒，要不要
試試看？」
我接過酒，喝了一口。很悠閒的鄉村音樂聲中，小魚一起坐下。這家店的每個人
大部分都認識，再不也是點頭之交。小魚跟他們都熱絡地寒喧，有些比較不熟的
人打招呼時，問她身邊的人是不是男朋友，我們都有點尷尬，只好笑笑，既不承
認，也沒否認。
「很久沒來，感覺上像是跟這裡都脫節了。」應酬的笑容後，她悵然。
「是呀。」我點頭：「雖然住得很近，但我也不常來。」
小魚問我為何改變之前的搬家計劃，我說：「一個人搬東西很累哪，廖親親像隻
發情的小公狗，假日就忙著找女生聯誼，根本沒空幫忙，想想還是算了。」
哈哈大笑著，小魚喝了一口酒，過了好半晌，她輕輕地說了一句：「我還以為你
會說不搬家是因為那裡有我們的回憶在。」
長嘆一口氣，我就知道拿紀念品只是個幌子，一兩個月過去，真的如大維所說，
需要時間去平靜的人只有我，看吧，又來了。
-待續-
逃不出那些回憶時，逃離那房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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