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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年最後一個颱風了吧？再多來幾個的話，可真要受不了了。看著電視上的
氣象報告，我泡了一晚泡麵，坐在床邊吃著。
這樣的天氣，小魚真的還去了中橫嗎？有些擔心，按照她原本的計劃，不但要跑
中橫，還有蘇花公路，都是很危險的路段。我把麵湯喝完，拿著碗到廁所裡洗。
心裡想著的都是那天晚上，文化中心裡她的眼淚。
那當下我很想答應她，很想，非常想。那不就是這一輩子裡，我唯一的願望嗎？
娶一個自己深愛的人，過著簡單而平凡平靜的日子。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最後終
於無可為繼，不也是因為我終於明白這願望無法跟小魚一起完成嗎？是我放手得
太快了嗎？如果再多給小魚一些時間，是否她會發現這樣垂手可得的幸福其實最
難得，轉而更加珍惜呢？用力搓洗著碗盤，我搖頭，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
當你還把幸福握在手中時，根本不會覺得幸福有多可貴。只是，又何苦要等到都
失去了，才曉得痛呢？
我嘆口氣，心中充滿矛盾。那當下真的很想挽著她的手，接受她的懇求，然而我
終究還是做不到，過往的記憶揮之不去，而我也知道，那一刻的懇求不代表以後
的幸福，每個人都來自於不同的家庭，有自己的個性，今天即使她如此壓抑而換
得了愛情，終有一天也會覺得我所企求的人生其實與她違背，何必又要等到那一
天到來了才又後悔第二次？我知道自己拒絕得很無情，但不斷地，不斷地，我告
訴自己說：「這樣才是對的。」只是，以往總認為這個想法是非常有憑有據的，
但現在卻不由得動搖了起來。
「她追求的是不凡的人生跟自由，而我只想當個普通的平凡人，出發點就背道而
馳了，之後的還有什麼好談？就算今天她覺得可以為愛犧牲，我也不認為她可
以這樣犧牲一輩子。與其等到哪天她發現原來自己做不到，又要跟我分手，那
不如今天我繼續堅持下去，把她擋在門外。」電話中，我對大維說。
「堅持個屁呀，你到底是他媽的什麼星座的你？」電話中，大維比我還要激動：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你還想要怎麼樣？」
「沒有要怎麼樣呀，」我說：「現在當朋友就好，其他的一切，我只是覺得時候
未到罷了。」
「兄弟，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年來你們的愛情裡，其實只有八個字而已。」他忽
然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電話這頭，聽得我默然。
「四個字叫做『造化弄人』，或者更濃縮一點也可以，兩個字：『後悔』。為什
麼非得要錯失了機會以後才後悔不已？雖然我是真的不太看好你跟她的愛情，
但是如果一個人可以這樣為了另一個人，那你到底還有什麼好機機歪歪的？」
我說這不是我機機歪歪，而是我真的害怕著，萬一以後結果又不是如想像中的美
好，那豈不是又要痛一次？又要浪費更多時間？我說總歸一句話，就是我怕了。
「哎呀，是能怕到哪裡去？再倒楣的經驗你不也都經歷過了？」，大維說：「況
且你現在一天到晚窩在電腦前面工作，也沒有把到新的馬子。」
人生就是這樣嗎？充滿抉擇與賭注，誰也不知道這一把離手後的勝負如何，而有
時候賭或不賭原來不能盡隨己意，就像現在的我。
「所以你就為了這種問題來找我？」手忙腳亂的哇沙米幾乎連頭都沒有回，眼睛
直盯著電腦畫面，她正在趕一系列的圖稿。有別於我專畫小說封面，她特別喜歡
找自己麻煩，畫一些線上遊戲的人物。
「回來拿東西，想到就順便問問嘛。」我說。工作室裡有我前幾天忘記帶走的圖
稿光碟，本來只是想趁颱風刮到高雄來之前，先過來拿回去加工，看到哇沙米在
這兒，於是我決定妨礙她工作。
「你怎麼老是在煩這種問題呢？地球上有很多人餓死，臭氧層愈來愈薄，這些你
怎麼不去關心一下？」
「因為我還沒餓死，臭氧層也還沒薄到我無法呼吸的地步。」我說：「但是小魚
的問題已經快讓我煩死了。」這話說得不假，這幾天我畫起圖來始終不順手，前
天在編輯們的催逼下，總算完成兩張稿子，但完稿後忽然自己一愣，沒想到那兩
張圖裡的女主角雖然容貌衣著各異，但她們居然同樣都在右耳垂邊有顆小痣，我
這才驚覺，自己心裡的病已經入了膏肓了。
「很簡單嘛，」忽然停下手上的工作，哇沙米把椅子轉過來，面對著我：「一句
話，現在，不管以前發生多少事情唷，我問的是現在。」眼睛直盯著我，她問：
「你可以不必誠實地回答我，但是對自己要坦白一點，想想看，現在，究竟你還
愛不愛她？」
-待續-
愛情裡只有一個問題：愛，或不愛。
其他的都是其次的。哇沙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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