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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陣子後，我才把在九族發生的那件事對廖親親說起，他的臉色極為沉重
，問我現在做何感想。
「老實說，一點感想也沒有。」我搖頭。不過也提醒他，這事絕不可對豬豬說起
，因為我不想它再起漣漪，最好全忘光。
「真的忘得掉嗎？」
「真能忘得掉就他媽的好了。」然後我們都笑了，只是笑得極苦。
農曆年前，廖親親來找我借那部二手破爛車，說是要搬宿舍。把鑰匙給他，稍微
說明一下車況後，我們窩在文化中心附近的咖啡店裡。這個體育系畢業的小子四
肢發達，可是頭腦卻單純得很，問我會不會因為這樣而跟小魚分手。
「應該不至於吧。」我還在苦笑：「只是開始有些懷疑，到底自己對這份愛還要
不要抱那麼大期待。」我告訴他，其實我不喜歡小魚的一些部分：男朋友就是男
朋友，我不喜歡小魚跟豬豬聊天時，互稱自己的情人為「我男人」；也不喜歡她
對人跟人之間關係的態度，有些時候，對某些人，距離應該劃分得清楚些，就像
她那個因為男朋友在，而「不方便」多聊電話的國小同學。
「可是這段戀愛總是快樂多過於悲傷的吧？」
「幸福甜美絕對存在，這無庸置疑。」我微笑點頭：「等她下班，一起吃頓簡單
的晚餐，然後期待週末，兩個人去逛逛無聊的要死的新堀江，這很快樂；沒事幹
的時候，就一個人拿著空的洗衣籃，另一個把貓抓起來當籃球練習投籃，這個很
快樂；逛屈臣氏，我的臉就是她是彩妝的樣板，讓她把眼影、腮紅，還有睫毛膏
都塗上來，這也很快樂。」
「是嗎？」
「雖然她對美工沒多大興趣，不過當她偶而對別人炫耀自己的男朋友也算是個小
有名氣的封面插畫家時，這也很快樂。」
「她有跟誰炫耀嗎？」
「跟豬豬呀。」我忽然笑了出來：「有一次，小魚把我畫她的美工傳給豬豬看，
豬豬說她非常羨慕，因為她的男朋友是個除了四肢發達之外，半點才情也沒有的
傢伙。」
「媽的……」
愛情裡誰該付出得多，而誰該付出得少？兩個人的未來由誰去規劃，由誰去主導
，從來沒有任何人有定論。我想了又想，沒有半點答案。
除夕前，我送小魚回台南，在麻豆交流道下，一起去逛了逛那個離我雖然不遠，
但足跡卻始終未曾踏臨過的小鎮。她國中、高中的母校，幾個常陪著母親去參拜
的寺廟，乃至於她又愛又怕的高熱量酪梨牛奶我都喝了。送她到家，她母親不在
，我省了寒喧招呼的麻煩。
「你開車回去要小心點，知道嗎？」小魚叮嚀了一下，我關上車門時才想起，忘
了要個告別的吻。
剩下一個人在宿舍裡。趕在除夕前畫完所有的圖稿，這時反而閒得慌。結果一通
電話，回高雄度假的大維把我挖到他家來。
「早說了吧，我覺得你們合不來的。」沖著咖啡，大維問我：「現在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嘆口氣，我說。
在家裡弄了一整組的咖啡器具後就反而很少待在高雄，大維說他這輩子最遺憾的
就是當不成一個咖啡店老闆。看著他手忙腳亂，我覺得當不成也是好事一件。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這你自己清楚。」大維喝著他沖出來的難喝咖啡，跟我
一起坐在十七樓可以俯瞰高雄市風景的陽台邊，說：「也沒有一束花可以完全配
合得了你的花瓶，怎麼讓它協調好看，這是插花人的態度跟本領的問題。」
「我現在懷疑的就是自己究竟有沒有這本領。」我說。
「沒有的話就趁早了斷，對花跟花瓶都好。」大維說。
難道就這樣放棄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但還能怎麼做，我可一點主張都沒有。
大維建議我該把這些心情說出來，而我搖頭了。因為這些是觀念上的差異，也是
對彼此認知上的差異，我的問題在於為何無法讓小魚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情感認
真程度，怎麼她會把我以為最要重要的心願當成玩笑，而小魚的問題，在於她至
今還不覺得兩個人是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的。
回到高雄，又下起了雨。過年期間，連那小酒館都歇業了，無處可去的我只好躺
在床上逗貓，牠們太習慣小魚的存在了，對我的招呼竟然視若無睹。
「媽的。」啐了一口，我拿枕頭丟過去，把貓給嚇跑。這房子已經不再是以前我
獨自居住的地方了。很多東西在這半年多來大多移了位置，處處都有小魚的存在
。那是一種很無聲，但卻非常徹底的融入。如果生活起居裡的種種物件都可以這
麼自然地融合，那為什麼想法或觀念卻不行呢？我懊惱地走進浴室，讓蓮澎頭的
水灑在身上，正想伸手去拿牙刷來刷牙時，卻發現藍色、綠色兩支我跟她的牙刷
，忽然間有點分辨不出來哪支是誰的了。
-待續-
愛情，不是我們一起玩得很開心就足夠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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