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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麻雀叫阿虎到漫畫店來，但是他卻說不太方便，因為很難看。我們都不懂到
底哪裡難看，阿虎說在公車循環站旁邊的麥當勞相約就好，結果去了以後才知道
，那根本不是難看，應該說是好笑。阿虎的額角腫了一塊，臉頰上也有淤青，整
張臉差不多都快變形了。我看得目瞪口呆，但麻雀卻一點面子也不給阿虎，當場
指著他的臉大笑。
「我們從文化中心出來，本來要直接回家的，可是子孝說他肚子餓，所以耀哥買
了滷味，我們就到中正公園上面去吃，結果沒想到在上面遇到鍾韻潔他爸的小
弟。」
「所以你們就動手打人了？」我問。
「其實我們根本不認識對方。」阿虎說他才剛挾起一塊豆皮要吃，就莫名其妙被
人打了一拳，對方先動手後才報上名號，而且是六七個對上他們三個。原本阿虎
還跟那些人說他們鍾家欠了梁子孝一個人情，不該這樣貿然動手，但對方根本聽
不進去。我點點頭，原來所謂的扯到韻潔身上是指這個。
「結果呢？梁子孝有沒有怎麼樣？」一急，我就洩漏了想法，三個人遇襲，但我
最關心的還是只有一個人而已。
「沒事啦，我是因為被偷襲，所以才傷成這樣。耀哥就不必說了，子孝也沒什麼
事。」阿虎捋起袖子，露出比我還細瘦的手臂，還驕傲地說：「我以前國小的
時候還被稱為跆拳道神童耶！」
「去死吧你。」我還來不及鄙夷，麻雀已經替我說了。
懷著隱憂，我當場打了兩通電話，梁子孝卻沒接。因為急救藥品都不就手，後來
麻雀還是把阿虎帶到漫畫店去包紮，處理完後才讓他回去。而我也跟著窩在那邊
，到了晚上，梁子孝才回電，問我人在哪裡。
「我在市區。」我說。
「搭車還是騎車？」電話中的梁子孝聲音沒有表情，只是淡淡地問。騎車。我說
，而他問我現在有沒有空：「妳要過來找我嗎？我在鐵路街這附近，要的話我出
去外面，看約在哪裡，我等妳。」
鐵路街哪，這地名讓我最直接的印象，就是那次的打鬥。然而儘管有著如此的負
面記憶，但這是第一次梁子孝問我要不要過去找他，於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我說：
「好，那你等我。」
很少把機車騎來市區，其實是有點膽怯的。不像梁子孝那麼習以為常，我顯得很
膽怯，每個路口都小心翼翼地張望，用很慢的速度在前進。
從漫畫店離開前，麻雀問我現在跟梁子孝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說我也不知道。
「算是在交往嗎？」
「能算是在交往嗎？」我反問。一個星期大概見不到一次面，偶而通通電話，傳
傳訊息，我是真的不知道這能否算得上是交往。站在漫畫店外面，麻雀點了一根
香菸，用很少有的鄭重語氣，問我還記不記得那年在度天宮，那個老人對大家說
的話。
「我一直以為只有我記得。」我點頭。
「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六個人會怎麼樣。難道真
的要像韻潔跟耀哥那樣當仇人當一輩子嗎？所以後來阿虎第一次來這裡借漫畫
，我看到他的時候，就跟自己說：如果這輩子都不能脫離得開，那至少讓我們
大家好好相處吧。」
「是呀。」我能理解麻雀的想法。
「不過從那之後又兩三年過去了，其實一切好像也都沒什麼改變，對不對？」麻
雀看著我，說：「我只是說說我的感覺，妳聽聽就好。」見我點頭，她說：「我
這邊就算了，除了跟阿虎算得上是朋友，耀哥和梁子孝基本上都跟我沒瓜葛。可
是韻潔跟耀哥的問題，妳跟梁子孝的關係，在我看來卻一點意義都沒有，所以剛
剛梁子孝叫妳過去找他，妳居然二話不說就答應，然後現在我問妳是不是在交往
，妳又給我這種答案，我聽得真的很不舒服。」
一愣，我不懂她的意思。
「別誤會我的意思。」麻雀說：「韻潔跟耀哥當了那麼多年仇家，大家爭來鬥去
的，當然沒有意義；但妳跟梁子孝則不同。我知道妳喜歡他，從很久以前就有這
種感覺，雖然妳一直也沒對我們承認過，不過我感覺得到，而韻潔之所以會那麼
反對，想來是因為她也看得出來。那次跨年，韻潔拿了綠豆糕去妳家，後來雖然
大家鬧得很不愉快，但至少也證實了我們的猜測，對吧？」
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只能又點頭。
「所以妳有沒有想過，換個方向想喔，如果那年在度天宮，那個老頭只是隨口說
說而已，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如果高中三年讀完，韻潔、妳、梁子孝，還有韓文耀，還有阿虎，大家都離開
了基隆，從此到另一個城市去過著新的生活，那怎麼辦？」麻雀挾在手上的香
菸一口都沒抽，她也索性把菸丟了，繼續說：「到時候，你們再來回想這幾年來
在基隆所發生的一切，不會覺得很沒意義嗎？韻潔跟耀哥爭得你死我活，最後卻
什麼都沒分出勝負，而妳跟梁子孝明明喜歡對方，卻從沒真的好好談一次戀愛。」
我終於明白了麻雀的意思，只是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她想了想，又說：
「我說真的呀，小紫，雖然韻潔很反對，但如果我是妳，我想我會不管別人怎麼
說或怎麼看，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來阻止我，但我的愛情畢竟是我的愛情，與其
考慮很多而遲遲不敢表態，到最後落得一個沒有意義跟結果的遺憾下場，那我
還寧可不管別人怎麼想，好好愛那個我愛的人，哪怕能愛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一
年兩年，我也都會甘願。」
從漫畫店過來到鐵路街這邊的距離不遠，交通號誌也不多，我的油門漸漸加快了
些，因為麻雀說那些話時的認真表情，跟她所給我的提醒，在我腦海裡愈來愈清
晰。是呀，對比起這些年總是擦身而過的種種感傷，而如果那個預言只是虛言呢
？那麼在短暫的愛情與永恆的遺憾之間，我選哪一個？
-待續-
我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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