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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外婆感慨地說了那句「家裡有個男人在，真的很方便時」時，外公一臉不屑
，而我則莫名其妙地害羞起來。
風聲呼呼，把雨水一陣陣地潑打在屋頂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我們誰也沒了睡意
。好不容易捱到半夜，外婆外公年紀大了，雖然一定不能安睡，但終究體力負荷
不了，所以進房休息去了。老媽本來還堅持坐在客廳裡隨時準備應變，但時間剛
過十二點，在市場裡工作幾年後，作息變得非常規律的她居然假借著上廁所，就
偷偷溜回自己房間了。只剩下不太亮的客廳裡，梁子孝坐在門口，聽著門縫間鑽
進來的風聲，而我窩在舊沙發上，遙控器轉動著每一台都大同小異的氣象報告。
「颱風從宜蘭登陸，所以比我們這裡還慘。」我說。
「嗯，下午新聞我有看。」梁子孝點了根菸，眼睛繼續看向窗外。
「你家呢？沒關係嗎？」我說：「你家不是也住附近？這邊都是老房子，你不用
回去看看，或者陪你爸媽？」
「我爸執勤，在營區裡面。我媽昨天就帶我兩個弟弟回南部娘家去了，所以家裡
根本沒人。」梁子孝聳肩：「那個破房子也沒什麼好顧的。」
我不知道該接什麼才好，只好又安靜下來。怎麼又跟上次在電車上的情形一樣呢
？新聞裡的現場記者每個都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其中一個現場就在我們家附近的
八斗子漁港。我看得很無趣，只好又繼續找話聊：「結果你們聯誼辦得怎麼樣？」
「很無聊呀。」他沒有移開視線，漫不在乎地說：「男生一個比一個笨，全是腦
袋裡裝滿數學公式的阿呆；女生一個比一個醜，我還以為台北的女生會漂亮點。」
「那是你沒挑好對象吧？」我笑了出來，忽然想起來，那群死黨們送我的項鍊，
伸手摸摸，它正躺在我胸前。
「無所謂，反正我只是籌辦人兼湊數而已。」他聳肩。
「那就多花點心思在課業上吧，好不容易才考進這樣的好學校，你又不是頭腦不
好的人。」我說。
「問題是我們為什麼非得這麼重視課業成績不可呢？」結果他整晚以來，第一次
回過頭來看我，而且用很認真的口氣說話：「如果妳知道自己以後要走的路跟學
歷可能沒有太大關係，那幹嘛非得眼巴巴地去追求那張文憑？」
我一愣，問他以後想做什麼。
「不知道，沒仔細想過，但我希望是靠這裡。」他比比自己腦袋，說：「最有價
值的東西絕對是腦袋裡的東西，而不是那張畢業證書，對吧？」
這話聽起來似是而非，但我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畢竟那是他的觀念，我也不能
批評什麼，況且我又不是他的誰，有什麼資格講話？一想到這裡，心又黯淡下來
。一整晚風強雨驟，就算想走他也走不了，而且他父母如果都不在的話，那他回
去又有什麼用？還不如留在這裡算了。
「其實妳外公人挺好的，雖然我只跟他下過幾次棋，不過人很夠意思。」像是銜
接著我的思緒，他忽然笑著說：「今天本來他快贏了，結果一聽說誰家裡門窗有
問題，居然放棄了大好機會跑去幫忙。」
「對呀，偏偏就是修了別人家的，卻忘了自己家的。」我苦笑。
「而且知道我一整晚沒地方去也沒事幹，所以叫我乾脆到妳們家來。」
「天還沒亮，颱風還沒過去，是不是引狼入室還未見分曉咧。」我反唇相譏了一
句，結果卻只讓梁子孝笑了出來。不過他這幾句話也讓我心裡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於是問他：「你爸今晚留在營區，你媽又帶著兩個弟弟去南部，那你一個人留
在八斗子幹嘛？」
梁子孝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他稍微想了一下，看看外面的風雨，然後轉過頭
來，很平靜的眼神，看著我，說：「如果我說我是因為擔心妳，妳會相信嗎？」
-待續-
我相信，因為我也會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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