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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冬天幾乎都在細雨中度過，每天都帶傘出門的日子過得讓人厭煩。個性不算
仔細的我，這個冬天至少丟了三把傘，多虧我媽那邊市場裡有個賣傘跟雨具的攤
位，才能用很低廉的價格買到一把又一把的好傘。
跨年夜的騷動後，我在學校裡沒再遇見過韻潔，梁子孝也沒找我。班上同學跟我
交情不算深，當然這些事不會對她們提起，只是偶而有幾個比較聊得來的，會關
心幾句，問我是不是最近身體不好。好，很好，非常好。我的答案不外乎就是這
樣，頂多只是又推託兩句，說最近沒睡好而已。都鬧成這樣了，我還能去對別人
說什麼？難道再把更多人拉下水嗎？
「難得辦一次聯誼耶，真的不去嗎？」看著那張報名表，我猶豫很久，社長說這
是個難得的機會，在女生群裡窩太久了，又是這麼嚴格的學校，想辦場聯誼都不
能太過明目張膽，好不容易以一個社團交流的名義，約了其他學校的男生，不去
未免可惜。
「沒關係，因為我還得幫我媽做生意，所以妳們去就好。」微笑著，我說。
要不是學校規定，每個學生都得參加社團，其實我是不太想來的。當初因為韻潔
的緣故，她在春暉社，所以我也加入，不過事實上她根本沒時間跑社團，一向都
只是掛名在此，社團活動的時間大部分她都窩在教室或圖書館唸書。我參加過兩
次校外的服務活動，但之後課業壓力漸大，再加上韻潔不在，所以我也開始少來
這裡，沒想到偶而出現在社團一次，社長卻問我要不要參加聯誼。
客氣地婉拒了，一來沒有想要再多接觸其他男生的興趣，二來是我認為與其把時
間浪費在認識異性上，那還不如多唸點書。我知道，即使一點聯絡也沒有，但韻
潔一定還是會很在乎我的成績，她總像個苦口婆心的大姊，雖然脾氣是火爆了點
，可是對我們的關心卻從來沒少過。為了不讓她以為我的成績無法突破是導因於
梁子孝，所以我寧願放棄出去玩的機會，她給我的那本數學公式，我至今還沒看
完。
很難得一天，那淅瀝瀝的雨終於停了，雖然沒有陽光探頭，氣溫也依舊不高，但
至少是個可以好好走路的天氣。放學後，轉搭另一路公車到火車站附近，在狹窄
的路上轉了幾個彎，轉角就是麻雀打工的漫畫店。不過我才正要推門而已，就看
見門口忽然打開，裡面跑出來的是冒冒失失的阿虎，差點把我撞倒。
「幹嘛呀你？」我愣了一下。
「妳知道哪裡有麵包店嗎？我要草莓麵包。」阿虎似乎有點怕我，口氣有點畏然。
「你要草莓麵包關我屁事。」不理他，我閃個身，進了店裡。
麻雀剛把一些客人歸還的漫畫給上架，然後好整以暇地走回位置上，就悠閒地喝
起飲料來，一問之下才知道，草莓麵包是她要吃的。
「所以妳叫他去跑腿？」
「不對喔，是他自願去跑腿的，可沒有人強迫他。」麻雀笑著說這家店的老闆很
開心，因為有麻雀在這裡上班，所以阿虎才一天到晚來幫忙跑腿，簡直就是長工。
「本來我想把這邊辭掉，改去診所打工的，可是我一走，粗重工作就沒人幫忙做
了，所以我老闆還特別加薪留人，因為只要我坐在這裡，阿虎就是我們的免費
壯丁。」
我差點沒在安靜的漫畫店裡大笑出來，看著麻雀的一臉悠閒樣，嘆口氣，我羨慕
地說了兩個字：「真好。」
「哎呀，普普通通啦。」她則笑得很開心。
隨手翻著擱在桌上的雜誌，我臉上還掛著微笑，但心裡卻充滿了苦澀之意。「真
好」兩個字不只是羨慕她可以這麼輕鬆工作而已，更多的艷羨，是因為她可以絲
毫不用避嫌，也可以大方地讓韻潔知道這件事。
「妳那件事我聽說了，」跟我一起坐在沙發上，麻雀說她其實肚子並不餓，但是
知道我要來，所以才特別支開阿虎。「真是沒想到。跨年那天本來要去北海岸，
結果韻潔她哥臨時又有事，結果我們哪裡也去不了，就只在韻潔她家屋頂放煙火
而已。後來她親戚回來，送了一大箱綠豆糕，本來我說隔天再去找妳就好，但是
因為她家人很多，韻潔怕大家瓜分後就沒了，妳會吃不到，所以堅持當天晚上就
帶一盒過去給妳，哪知道不去還好，一去就不得了。」
嘆口氣，我只覺得既慚愧又抱歉，她什麼都想到我，什麼都留一份給我，而我唯
一回報給她的，居然是一種近乎背叛的相待。
「不過話又說回來，韻潔的脾氣不太好，這個也是她自己的問題啦。本來呢，這
種事是輪不到別人來發表意見的，感情嘛，再怎麼樣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的，外人有什麼資格講話呢？可是韻潔跟耀哥他們那幫人的關係真的糾葛太多
了，而偏偏妳又是她很在乎的好朋友，對她而言，我們就像妹妹一樣，所以她
才會插手得這麼深。」麻雀感性的時間很短，這番話剛說完，都還沒給我思考
的空間，她居然問我：「剛剛成語沒用錯吧？『如人飲水』那句。」
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她才好，阿虎匆匆忙忙跑了回來，說沒有草莓麵包
，不過他還是很盡力地跑了兩家麵包店，最後只帶回來草莓蛋糕。
「那飲料呢？」麻雀瞪了他一眼，結果阿虎趕緊就又出去了。
「真好呀，比自動販賣機還方便咧。」我咋舌。
「妳高興的話也可以叫梁子孝這樣呀，我猜那一定很好笑。」麻雀笑著說。
這種事大概一百年都不會發生吧？我在想。從我們第一次出去開始，似乎從來我
就不曾這樣對他頤指氣使過，雖然他總是會問我餓不餓，渴不渴，但我卻很少要
吃什麼或喝什麼，即使是在路邊的便利店買東西，也一向都是我們一起進去，幾
乎沒有誰為誰跑腿過。
如果有一天，我說我想吃紅豆餅，你就會替我去張羅紅豆餅嗎？如果又有一天，
我說我想喝鳳梨汁，你就會想辦法變出鳳梨汁來嗎？要是我想吃雞脖子、茶碗蒸
、義大利麵……胡思亂想著，忽然間心口一痛，都過去多久了，我們再沒見到面
，只有偶而收到一兩封訊息，他傳來關心幾句，有時我會回覆，但如果他訊息中
提到一點感性的話語，或提到一點點跟感情有關的，那我便會不知如何回應而只
好放棄回覆。兩個人之間都只剩下這一點點隨時可能斷絕的微弱聯繫，我還做什
麼夢？
「對了，妳知不知道耀哥快出獄了？」突然，麻雀問我。
「是嗎？」愣了一下，我搖頭。
「聽阿虎說的。」麻雀點點頭：「不知道以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我有一種
很不好的預感。」
「我也是。」點頭，我說。
-待續-
我其實不要你為我做什麼，只要你在，你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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