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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下了車，當然也就沒再上去的道理，我揮揮手叫梁子孝先走，他有點猶
豫，但見我也凝著眉，他便不再多逗留，只叫我早點回家。不過其實我也沒踏進
那家金石堂，反正附近還有書店，又不是要買多少書，眼見得時間其實還不晚，
頂多才七點多，於是我踱步到附近去，把文具都齊了，這才晃到公車循環站去，
搭回八斗子。
除了跟梁子孝見面這件事以外，基本上那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回家後就坐在
桌前唸書，直到夜深了才休息，而隔天一早起床就上學而已。
然而，當第二天一早到校時，教室裡卻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不時有同學交頭
接耳在小聲討論著些什麼。
「怎麼回事？」有點狐疑，我問旁邊的同學，她跟我一樣雖然屬於班上的游離份
子，但周遊在各小圈圈裡，所以消息非常靈通，我們都叫她小耳朵。
「昨天晚上學校遭竊了。」小耳朵說：「總務處的玻璃被打破，有人翻了進去，
聽說偷了一點錢，還有些零碎的值錢東西。」
「學校會有什麼好偷的？」我不解，既非開學的註冊時節，也沒有興辦什麼活動
，怎麼會有小偷笨得要偷學校呢？
「是呀，所以反過來想，竊賊就很可能是學校裡的人了。」小耳朵說：「這小偷
知道總務處的位置，總務處那麼大，又知道哪裡可能會有錢，而且聽說還是抓準
了校警巡邏的空檔動手，所以連打破玻璃都沒被聽見。」
我點點頭，覺得這番剖析也不無道理。朝會時間學校沒有提及這件事，一直到上
課時，才有老師約略談到，聽說校方不打算報案，因為被竊金額果然不多，大約
一兩萬元的零錢。目前只有校方自行調查，也把嫌犯鎖定在校的學生。總務處門
口沒有攝影機，但附近還有監視設備，所以教官們正在調看影像畫面，開始找人。
「零錢？」小耳朵靠過來，笑著對我說：「那這個小偷應該很壯，不然連逃都還
沒來得及逃，大概就先被壓死了。」
我也覺得好笑，不過還是認為這件事跟我無關，一直到午休時，教室廣播系統的
喇叭裡忽然叫到了我的名字為止。
教官們坐在桌前，不知在討論些什麼。站在門口，我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
好，滿腦子裡都是剛剛廣播一結束，教室裡大家莫名其妙的異樣眼光，而我自己
也是一樣，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妳認識鍾韻潔，對吧？」過了半晌，有位教官發現了在外面探頭探腦的我，這
才伸手招呼，而劈頭就問這一句。見我點頭，她又問：「妳跟她很熟嗎？」說著
，她停了一下，又說得更仔細點：「我是說，妳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或平常的交遊
圈嗎？」
「她是我國中時候的學姊，成績很好，對人也很好。不過上高中後大家都很忙，
比較沒時間聯絡。」我只能說我知道的，當然也不忘要問：「她怎麼了嗎？」
幾位教官彼此互看了一眼，像是徵詢彼此的意見，之後，主任教官把我叫到桌子
的另一邊，指著桌上的電腦螢幕，叫我仔細看，同時問我：「那妳覺得畫面裡的
人是不是她？」
呆了一下，跟著便恍然大悟。沒想到會是要看這個，急忙彎低了身子，睜大眼睛
盯著螢幕。那是學校監視設備所拍到的畫面，雖然可以拍到總務處，但因為已經
是天黑的時間，距離又很遠，畫面還有點模糊。我只看見兩個人穿著我們學校的
體育外套，一前一後地走到總務處外面後，其中一人手上拿著東西去敲破玻璃，
很俐落地爬了進去，而另一人則在外面把風。
「注意看，行竊時間很短，馬上就出來了。」教官提醒了一下，果然，大約只有
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那個人又翻了出來，跟幫她把風的同夥一起循原路快步離
開，就剛好經過監視攝影機的下方，鏡頭帶到一點點，那個進去偷竊的女生有繫
著馬尾，個子看來算是瘦高型，不過五官卻沒有很清楚。
「妳覺得她像不像鍾韻潔？」教官問我。
我看得如痴如醉，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只好傻在當下。直到教官又問了一
次，這才緩緩搖頭：「對不起，我看不太出來，所以不是很確定。」
「妳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吧？」
點頭。這其實不是秘密，很多認識韻潔的人都知道，她自己也不認為這需要避諱。
「根據學生的家庭背景與在校表現，我們清查了過，全校學生當中也找到幾個可
能有嫌疑的對象，認為她說不定是其中之一。」教官說著，問我需不需要再看
一次監視畫面，好做進一步的確定，然而這次我搖頭搖得很堅決，並且告訴他們：
「我們學校每個學生都有那件體育外套，至少三分之一的學生有綁馬尾，從外表
根本看不出來。但如果你們是根據她的家庭背景來猜測的話，那我跟你們保證
，這個方向絕對是錯的。」
「什麼意思？」一位坐在沙發上始終沒開口的教官問我。
「請問教官，你們問過韻潔了嗎？」想了想，我問，而主任教官則搖頭，說暫時
還沒，我是他們找的第一個學生，因為根據他們打電話到以前國中去查詢的結果
，輾轉得知，韻潔以前在天台上有一群夥伴，其中一個是我。
「認識韻潔快三年了，我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鼓起了膽量，我對教官們說：
「或許因為她的家庭環境，所以你們認為她可能涉案，但如果真的把她找來問問
的話，那你們就會知道，韻潔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甚至在她眼裡根本不屑那
一點小錢。」我說。
午休時間還沒結束，從教官室離開的我並沒有回去準備上課，反而加快腳步直奔
二年級教室，我想先去通風報信。然而到了那邊卻撲空，一問之下才知道，韻潔
中午不到就請假了，理由是身體不適。怎麼會這樣呢？她同學還說，原本昨天要
晚自習的，韻潔也以相同理由請假。
我一臉茫然地走出來，心中十分犯疑，昨天我跟梁子孝都看見她了，就在金石堂
門口，也許是詐病，但也可能是她真的不舒服，反正無論怎麼樣，我都不相信韻
潔會偷學校的錢，更不相信她這兩天的早退會跟偷竊案件有關。
那天的課我上得很悶，還傳了幾封訊息去給麻雀，跟她說了這件事，麻雀說最近
沒遇到韻潔，但她跟我有一樣的看法。
該怎麼做呢？從跨年夜後，就再沒跟韻潔聯絡，她一定還在生我的氣吧？這可以
想像得到，因為她最擔心的朋友是個最不爭氣的人，我也無話可說。但現在發生
這種事，不能袖手旁觀的責任感油然而生，這些年來她照顧我的太多了，即使還
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我也知道那是不白之冤，而且不能讓她如此蒙受。只是一整
晚在床上翻來覆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直到夜已深，我躺在床上還醒著，手機
忽然傳來一下震動，打開時，是一封字數很少的簡訊，寫著：『這不關妳的事，
別淌混水，唸妳的書就好。』那是韻潔的號碼。
-待續-
我是幸運的，即使世界全亂了，你們卻都還在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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