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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好熱的天氣，什麼都要蒸發或融化了似的，即使只是簡單的走幾步，都會覺
得有濕黏黏的汗水流下來，原來這就是中台灣的夏天。以前上學我還會走陸橋，
過了快一年後，現在我會站在路邊等號誌，一變紅燈就加快腳步通過。雖然校門
口的大馬路上沒有斑馬線，真正乖乖上陸橋的人也還不少，但跟我一樣違規穿越
馬路的則更多，畢竟，沒有人想在那細瑣又漫長的陸橋階梯上多流一滴汗，所以
我很慶幸自己是夜間部，至少可以不必在大白天裡慢慢走。二技一年級的下學期
即將結束前，最熱的夏天正式開始。
「等一下放學有沒有要幹嘛？」下課時，嘉荷問我，而我搖頭。「想不想出去晃
晃？小草說他們今晚要開車去跑西濱，可能會一路直接飆到新竹去呢。」
「都快期末考了耶，還玩呀？」我皺眉。
「又不是每天都去，有什麼關係？」拉著我的手，她說：「上次找妳去逛街，妳
說不去，後來大家說要去夜遊，妳又不去，有沒有這麼難約呀？」
拗不過，最後我只好點頭。
出來晃晃或許也好，這學期開學後，沒有打工就沒有額外收入的我，生活一直處
在拮据的狀態，雖然阿布很幫忙，但總不能什麼要都要他出錢，所以能避免的花
錢活動最好還是盡量避免，就算一起去打牌，通常也是阿布在打，而我坐在旁邊
聊天或者看電視。
「你這兩天在幹嘛？人又失蹤了。」坐上車，真的從台中上了西濱就一路狂飆，
一直到快接近新竹的海邊才減速，外頭是涼快的海風，不過看出去黑鴉鴉的海面
卻什麼也沒有，只有一整排亮黃色的路燈映眼，我們四個人就在堤防邊坐下。
「也沒幹嘛呀，在家打電動而已。」阿布聳肩，喝起了啤酒。
或許幾個月前那幾次嚴重的爭執，讓彼此心裡都有了一點直到現在都還化不消的
芥蒂吧？在辭去酒館工作後，我們有好些天都沒聯絡，他不找我，我也不想找他
，直到嘉荷跟小草都看不下去了，把我們從宿舍裡拖出來，硬是要湊足四個人一
起去吃飯逛街看電影，阿布這才願意放緩口氣對我說話。然而即使如此，私底下
我們的感情似乎也變得有點平淡了，不像剛在一起時那樣，他幾乎每天都來找我
，或者留我在他宿舍過夜。
「還在打電動？期末考了耶。」我說著忽然打了一個哆嗦，這裡的海風雖然不冷
，但一直吹著也還是微有寒意。
「知道了，不用擔心我，這三、四年我一直在打麻將打電動，結果還不是風調雨
順、國泰民安地每學期都過關？妳自己才小心點。」說著，他忽然起身，走到
車子那邊去，回來時，手上則多了一件薄外套。
「出門記得帶外套，夏天也是可能會感冒的。」口氣中有溫柔的語調，阿布把外
套披在我肩上。
讓彼此冷靜一陣子，是最好的處理方式，雖然好像因此而讓一些心裡的不愉快暫
時放下，但相對地也犧牲掉了一些以前常有的玩樂，不過至少我把成績稍為拉回
了些，這學期的期中考很順利過關，期末考應該也不會太差。
阿布的大學生涯裡最後一個暑假了，很可惜的是我反而沒太多時間陪他，因為長
假期對我們這些二技的學生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實習階段。
「學妹，這個妳知道怎麼做了吧？」常常就是這樣一句話，學姊把準備好的東西
交到我手上，然後我就得去面對病人了。五專時已經拿到證照，我有一般護士的
工作資格，學姐們可以輕鬆很多，不需要什麼都跟在旁邊一一指導，老師也比較
放手讓我們去做，但對我們這些實習者而言，如果是班上那些白天就在職場打滾
的同學可能還好，但像我跟嘉荷這種除了教室以外，幾乎碰不到臨床的人可就不
妙了，每次站在患者面前，我都覺得自己的證照好像是買來的，一點也想不起來
該怎麼做。而嘉荷更慘，她經常一個轉身就忘了正要去做的工作，有時候病人積
了一大堆，大家都不知道各自接下來的診療內容是什麼，而偏偏負責引導他們的
嘉荷也在醫院裡東晃西盪，搞不清楚到底自己在幹什麼，所以一個月的外科實習
期間，我最常看到的，就是手足無措的病人、氣急敗壞的學姊、哭笑不得的醫生
，還有連天都已經塌下來了，還很悠哉在吃便當的嘉荷。
「不好意思呀，拉妳跟我跑同一條實習路線，結果害妳一天到晚被學姊白眼。」
把制服換下來，也將紮起的頭髮解開，我們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出醫院。這種大醫
院的患者非常多，所一天實習結束時，大家都累得跟狗沒兩樣。
「還好啦，換個角度想，就是不管學姊對我們再怎麼不爽，至少都有妳在我後面
當墊背的。」苦笑一下，我都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調侃了。
「妳覺得我應不應該放棄？以前五專時我就有過這種感覺，自己其實不是很適合
走這條路。」沮喪至極的嘉荷問我。
「說什麼傻話呀？外科不適合妳，不代表其他的也不適合呀。」我拍拍她肩膀：
「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去調適，而且以後還有很多單位的實習，慢慢找慢慢看嘛，
總會有安身之處的。」充滿了母愛的語氣，我說：「妳看，今天妳就表現得很
好呀，學姊雖然嫌妳動作慢，可是至少妳把該做的都做完了，一樣東西都沒遺漏
掉，這不就很好了嗎？」
「是嗎？」
「是呀，是呀，」我笑著說：「妳要知道，我們在護理的工作中，最主要的任務
就是照護病人的身體健康，而在照護別人的身體健康之前，首先我們得要維護自
己的心理健康，要有健全的自信跟觀護理念，才能順利進行每一項工作，對不對
？相信我，妳真的是很棒的。」雖然已經是傍晚，但我只覺得外頭的陽光好明朗
，人生彷彿充滿了希望，不過就在我話剛講完的時候，嘉荷的手機響起，我不用
湊過去，就聽到學姊在電話裡大喊：「嘉荷妳在哪裡？剛剛我交給妳的病例妳拿
到哪裡去了？還不快點給我回來找！」
「病例？」我愣了一下，看著差點沒震破耳膜的嘉荷：「什麼病例？放在哪裡？」
「我不知道呀，我剛剛好像沒有拿呀，應該是已經歸檔了才對呀，不可能會不見
吧？我可以確定，真的啦……那份病歷應該不在……」驚魂未定的嘉荷還在大
口喘氣，只見她趕緊打開包包，就看見她拿出幾張已經被折爛的紙，那上頭寫的
是病人的資本資料跟診斷內容，赫然就是一份病歷。
「不在……」她臉上已經有眼淚：「不在我這裡才對呀……」
-待續-
誰沒有「菜」過？對不對？
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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