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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一切簡直像夢一場,不過跟那次在台南與韓文耀同床共枕相比,這次則
徹徹底底是個惡夢。阿群身邊一個小嘍囉站了出來,一句「你他媽的還想唬誰」
剛說出口,韓文耀突然出手,照面就是一拳,打得他滿臉是血,還濺到我的嘴邊。
「你還不夠格跟我這樣講話。」一拳已經擺平了一個,韓文耀對阿群說:「要不
要我再說第二次?」
彼此對峙了片刻,阿群最後咬了咬牙,說了句:「辦不到。」
然後那一切就失控了,一群人撲了上去,韓文耀身邊只有梁子孝跟阿虎,一群男
人廝打成一塊,阿虎扯住一個對手的頭髮,把他推倒在地,才打沒幾拳,就又被
不知哪裡來的一腳踢翻,還差點滾進釣蝦池子裡;梁子孝卻是有備而來,拳頭揮
動時我看見他手上有白光映眼,原來他戴了戒指虎,每一拳都打得對方皮開肉綻
,鮮血迸流。而韓文耀輕而易舉地打倒兩個小鬼,快兩步搶上前,就在阿群剛拔
槍的瞬間,先抓住對方手腕,隨即膝蓋一抬,重擊了他的腹部,那把槍也掉落地
上。他沒讓阿群有倒下的機會,一伸手抓住他的脖子,跟著就像剛剛那樣,正面
一拳打得阿群鼻血長流,整個人昏眩過去。
「不要動!」忽然一聲大叫,我看見阿虎已經撿起那把槍,指向追著他打的兩個
人,這一聲斷喝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在這瞬間,我背後有聲音響起,一轉
頭,一個阿群的手下抄起棍棒,就從我面前揮了過來。那頃刻間我根本來不及反
應,急忙中只能趕緊閉上眼睛,但覺棍棒飛舞的風聲刮過臉,那一棍卻沒有真的
打中我,再睜眼時,韓文耀擋在前面,左肘弓起,來不及將我拉開,他乾脆衝了
過來,就這樣用自己的身體替我捱了這重重的一擊。而這一下沒打倒他,反而那
個朝我攻擊的小鬼被梁子孝從背後勒住脖子,一拐腳摔倒,然後是阿虎跑了過來
,從他肚子上狠狠踩了下去,我聽到連聲慘叫。
「給我看清楚了。」捱了一棍,手臂上已經鮮血長流的韓文耀抓住阿群的後頸,
將他拖到我面前來,咬牙切齒地說:「記得她的臉沒有?」阿群似乎還沒醒,他
嘴裡只呢喃了一聲,韓文耀扯著他頭髮,臉部朝下,用力砸在地上,再拉起來時
,阿群臉上有更多鮮血,連牙齒都斷了幾顆。
「現在看清楚了沒有?」韓文耀又問了一次,而這回阿群終於有點反應,他點點
頭。「這個人你以後敢再動她一根寒毛,我保證親手宰了你。」他冷冷地說。
那真是一場令人作嘔的惡夢,當韓文耀將我扶起,梁子孝解開了雨梵身上的束縛
,我們五個人慢慢走出大門時,再一回頭,幽暗的釣蝦場裡,地上可見幾個人趴
著,他們全都頭破血流,筋折骨斷,走過那些被打傷的人們身邊,彷彿還可以聞
到陣陣血腥味,詭異而恐怖的氣氛讓我兩腿發軟,只能任由韓文耀攙扶著,一步
步往外走。
門外是大陰天,雨要下不下,我看見十幾部車趕來,全都停在釣蝦場外面。大概
五、六十個凶神惡煞各執了刀槍棍棒衝過來時,眼珠子差點沒有掉出來。這些人
奔到面前,全都停下了腳步,幾個年紀大約跟我們差不多的傢伙,朝韓文耀點了
點頭,又朝我笑了一下。看著這些滿嘴檳榔渣的旁門左道們微笑,我忽然有種很
想吐的感覺。
「你叫來的?」幾乎是「掛」在韓文耀身上,我有氣無力地問他。
「妳不認識他們嗎?」韓文耀給我一個微笑:「看仔細點,他們都是你哥的人,
剛剛過來的路上,我打了電話給武哥,請他找些人幫忙。」
「找得也未免太多了。」嘆口氣,我說。
「人不多怎麼顯得出鍾家大小姐的排場跟地位,對吧?」
「對你媽個頭。」已經沒力氣搞笑了,我說。
那天晚上,我跟雨梵到醫院去驗傷,同時也去看了我爸。還好韓文耀沒真的跟漫
畫一樣,拿著隨便一把生魚片刀就剖開病人心臟,否則我恐怕還真的得幫他打官
司。老爸吃了傭人找來的藥後稍微平復了些,韓文耀一直照顧他,直到救護車抵
達為止,然後立刻趕過來。
至於阿虎,很不幸地,他台南工作的幼稚園居然倒閉,反正又失業了,所以不如
回基隆住幾天。梁子孝就是這麼鬼頭鬼腦,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幫手出來掩人耳
目,但自己藏了武器卻不說,結果他打得很輕鬆,臨時被找來充場面的阿虎卻又
鼻青臉腫。
沒有驚動警察,不過躺在醫院的老爸還是打電話給他熟識的幾個地方民意代表,
料理了一些後續可能會有的麻煩。看完老爸,帶著雨梵走出醫院,我只覺得疲倦
萬分,忽然好想念台南的床,好想念事務所裡的每個人,好想念「老房子」裡的
啤酒,以及永華宮前的寧靜午後。
「姊……」就在我伸手要攔計程車時,躡嚅著,雨梵忽然叫我。
「幹嘛?」虛弱的語氣,我回答。目睹那一場腥風血雨後,我已經再沒半點精力
去責備她了。
「對不起。」然後我聽到的是一句從沒出自雨梵嘴裡的話。
-待續-
不用說對不起,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而且,我還得跟妳說聲「謝謝」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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