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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少行李，只有幾套衣服，幾本書，跟一些可能用得到的小東西。匆匆忙忙
趕回基隆前，耳朵裡聽到的全都是麻雀沒停過的抱怨，而眼裡看到的則是一臉倒
楣樣，努力在幫忙搬東西的阿虎。聽聞我家的狀況，沈律師二話不說就准了假，
還好目前手上沒有案子，交接很簡單。不過離開前，她還是再三提醒，要我好好
考慮進修的事。
在貨運行將東西寄出，然後送我去車站，麻雀嘮叨個不停，而內容則都大同小異
，不外乎是她好不容易才來台南跟我同住，剛搬了一個新的公寓，沒想到我臨時
又要回基隆。
「別這樣，我又沒說不回來，只是暫時請假，回去處理狀況而已。」我說：「屋
子裡還有我的東西；車庫裡還有我的車，連冰箱裡都還有我沒喝完的優酪乳。都
放著沒關係，料理完那邊的事情後，我還是會回來。」
「連優酪乳都放著？」她瞪眼。
「是呀。」笑著，我說。
那是幾天前的事。一抵達基隆，連行李都還來不及拿回家，背著一個大包包就往
警局去，不過為的卻不是武哥。辦好手續，被我從警局領出來的人是雨梵。
「真是不簡單呀，居然有本事去砸別人場子。」瞄她一眼，我用嘲諷的語氣，冷
冷地說：「不過容我給妳個建議，以後這種電玩場不要用砸的，妳只能砸破遊戲
機的螢幕而已。夠聰明的話，下次妳就直接放火，把機器都燒光，裡頭的人也全
都燒死，這樣才是真正的剷平對方。當然妳一定會坐牢，而且觸犯的法律更多，
那我幫妳打官司時也比較刺激一點。」
「就是他們害武哥受傷的！」雨梵大聲地說。
「是呀，就是他們害的，所以妳的復仇行動才更不能這麼簡單呀，放火吧，真的
。」我充滿不屑的表情看了她一眼，心裡只覺得對這個妹妹萬分可恥。幸虧還
真的只是砸了幾部機器，沒有任何人受傷，否則警方才不會這麼簡單就讓我把人
帶走。
送雨梵回家，特別囑咐她不准再鬧事，武哥的事接下來我會處理；也交代我們家
那個外傭，只要二小姐不見了，要立刻跟我聯絡。
「妳這樣要處理到什麼時候？用嘴巴講，誰會怕妳？」就在我要出門前，雨梵還
是很激動地問。
「那是因為妳不懂。只有傻子才會魯莽地以為拳頭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我說：
「總之，接下來的問題由我負責，就算真的非開打不可，也不需要妳動手。」
再三都叮嚀過後，這才往醫院過來，途中我打了兩通電話，但老爸都沒接。他去
跟那些叔叔伯伯們開會，幾個老江湖們最近一直被壓著打，看來有重整幫派，火
拼反擊的打算，而那就是我最不樂見的。
怕有人尋仇報復，武哥急救後立刻讓老爸辦了轉院，所以我從高速公路南下，直
接開到台北木柵來，他人在萬芳醫院。北台灣難得天氣不錯，雖然有點單薄的雲
層，但還看得見藍色天空。不過我的心情卻好不起來，這些年來，最不想發生的
終於還是發生了，雖然以往總是嘴巴上說說，說萬一出了事，我會回來幫他們打
點法律上的問題，但現在想想，我真的幫得上忙嗎？在雨梵面前把話說得很滿，
可是我自己心知肚明，這些江湖人的事，最後可能還是只能用江湖人的手段來擺
平。
把車停在醫院附近的停車場，徒步走過來時，我又抬頭仰望好幾次天空，心裡充
滿感慨。這天空跟當年一樣，而這些狀況怎麼也跟當年差不多？難道永遠都沒有
結束的一天嗎？我大老遠地逃到了台南，結果安穩日子過沒幾年，最後還是被捲
回來了。
「嗨。」走進設在醫院一樓的便利店，我想買點飲料或食物給武哥，沒想到旁邊
有人跟我打招呼，一回頭，居然是梁子孝。「方不方便聊一下？」
「我要去看我哥。」不想理他，我說。
「他剛睡著，妳去了也是打擾他休息。」梁子孝的態度很從容：「不會耽誤妳太
久，可以嗎？」
我不知道跟他有什麼好說的，就在便利店外的路邊，梁子孝點了菸，也遞了一根
過來，但我拒絕。自己點著菸，他問我知不知道武哥跟雨梵的事。
「這件事雙方都有錯，沒有要偏袒誰的意思。」梁子孝告訴我，大約半個多月前
，有一群不知道哪裡來的小鬼，跑到武哥圍事的酒店去要錢，那老闆也不問對方
來歷，當下就一口回絕，這群小鬼氣不過，當天晚上深夜時召集了更多人，直接
衝進已接近打烊時間的店裡去，把幾百萬的裝潢跟設備幾乎全都砸爛，那個老闆
也被打了一頓。
事發第二天，武哥才知道消息，並且探聽出來，那群鬧事的小鬼，應該是眷村幫
新加入的人馬，他們在北海岸一帶到處鬧事，後來都被阿群給收納。原本武哥不
想貿然動手，只帶了兩個小弟就去找對方，想把事情弄清楚，沒想到阿群不但沒
有否認，而且還力挺自己的手下到底，就在小紫曾經帶我去過的那個釣蝦場，一
群人將武哥他們三人團團包圍，從口角變成肢體衝突，最後混亂中有人拔槍，打
中了武哥的腹部。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唯一能說得動阿群的，就只有耀哥而已，他這兩天會趕
回來一趟，至於妳爸那邊，是不是可以拜託妳？」停了一下，梁子孝說：「這
樣要求妳很不好意思，但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現在知道要求我了是嗎？」看著他不卑不亢的樣子，我「哼」了一聲：「說的
話是很好聽，不過態度讓人看了很不爽。要找我老爸，你跟韓文耀自己去，不過
最好動作快一點，因為我老爸已經開始找人了。」
「耀哥沒那麼快到，他忙完住院醫師的交接工作後才能離開高雄。」梁子孝問我
可不可以緩一緩，原則上他希望能先把阿群這一方先處理好，真的不行時再想其
他辦法。
「我說過了，這不關我的事。」側身靠在牆邊，我搖頭。
「我知道妳不想被捲進來，但誰又願意呢？對我們來說，這件事鬧大了對誰都沒
有好處，不是嗎？妳逃到台南去了幾年，最後還不是又站在這裡？沒有人真的
逃得掉的，不只是妳，耀哥也一樣，他花了多少時間，想了多少辦法，才從基
隆躲到高雄去，最後還不是得回來？」梁子孝說：「他付出的努力絕對不比妳
少，但現在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回來。坦白講，這場恩怨跟我們其實並不相干，我
和耀哥大可袖手旁觀，任由你們去鬥得你死我活。」
「什麼叫做不相干？鬧事的是他的手下，他當然要回來！」我聲音漸大：「今天
他如果好好地管教小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現在鬧成這樣，他當然得回來料
理！」
「妳以為他是為了阿群而回來的？那妳就錯了。」結果梁子孝依舊冷靜，雙眼直
盯著我，他緩緩搖頭：「他這麼急著趕回來，絕對不是因為阿群。」我一愣，本
來想問他一句「不然他為了誰」，但話沒出口，我就已經知道答案，梁子孝的表
情已經說了。
-待續-
是因為我在風雨裡，所以你也在風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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