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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拉佤的夜〕     細如針的雨絲急急地落著,關於夜的告解,在第一道曙光現身之後再也   聽不見。那是埋藏在深深寂寥裡的呢喃低語,用自以為悽美的旋律唱過一遍   一遍。     穿過組屋公寓一樓的時候,我的視線還因為睡眠不足而無法確實地聚焦   ,思緒還因早晨的微涼而迷茫。其實那不過都是藉口罷了,嗜睡的我最常用   的藉口。     如果說學習重的是專心致志,那麼我主張應該多給學生睡眠休息,養足   精神的時間。然後帶著晶亮有如深夜中貓兒擁有的雙瞳,對賣力拼搏以免誤   人子弟的偉大教師們,投以一百分的崇拜眼神。可是大概叛逆也是人的天生   習性之一吧,明明大白天地才該是做事的時間,現在卻越來越多人習慣到晚   上才開始活動,所以我認為人類其實有一半夜行的習性。     「這個星期六有空吧?現在星期六都沒有課外活動了,因為那個什麼工   作五天制的呀,我們去唱歌吧!好幾個星期沒去了。」旁邊的座位傳來這麼   一個聲音。        「不要啦,我想休息耶……現在每天都搞到那麼晚回家,週末我要好好   補眠……」        「嗯,那算了。不過你真的好好休息吧,最近看妳怪怪的,是不是太累   了呀?」        啊,這是屬於友情的關心嗎?似乎很久沒觸碰到類似的東西了,又或者   是我都把那些擋在門外。     「妳這個女兒很冷。」印象中聽過我的某位老師對媽媽說過。但又怎麼   能怪我呢?一直深深相信,一個人的性格受到家庭的影響最大。這大概叫做   孤僻吧,是從獨立自主,還是父母的嚴格要求下,逐漸曲解變質來的。然而   感情本來便是一種難處理的東西,離我越遠越好。     在茶色的書桌前,我心不在焉地瞄過一行一行的文字。提起筆也沒有心   情寫的作業,並不會因為我的懶惰而自動消失不見。但為了某種堅持,我知   道我必須趕緊將眼前的“難題”解決掉。     媽媽最後的一次敲門查看是一個小時前,而那時的我,正乖乖地窩在以   彈簧床來說稍稍偏硬的那塊軟墊上。她會以為我已經睡了吧?而過了一個小   時仍沒感覺到什麼動靜,大家就應該是已經熟睡了。我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單   ,輕柔地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開了燈,在偷藏起來的瓷盤上──那是一個   偏和風的白底藍紋瓷盤,倒上些許奶油餅乾,然後等待。     凌晨三點的夜風,吹不熄燃燒著的星光;儘管它看來是那麼地微弱,卻   把我的窗簾吹起了。一雙靈性的眼悄悄地探進來。     「你今天比較晚喔。」我說。        「啊……路上有點事耽擱了……」        「是迷路了嗎?」我開玩笑地問。        「妳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們族拉佤可是很會認路的!走過的每一條小街   小巷都不可能忘記,因為每個地方都是不一樣的。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   的特色,路也是。13巷那戶人家裡的女孩吹的可能是長笛,那裡就飄著一股   悠悠然的音符分子;305號旁邊的小通道雖然窄,卻能聞到慈祥太太烘烤的   麵包香;兩條街外的交叉口老是蹲著一個老煙槍……」     我看著不斷嘮嘮叨叨陷入自己世界的他。他的身上沾染夜的氣息,那是   一種靜謐卻又是一種喧鬧。緩緩膨脹的慵懶裡,裹著唯我獨尊的傲氣。所有   令我所羨幕的特質似乎都在他身上糾結成一塊,卻又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   完美地調和在一起,變成一杯香醇濃郁的綜合咖啡。     他在床沿輕輕地坐下。我試著在心中將眼底他的影像牢牢刻住。這樣一   來,在不屬於他的白天裡,我才能不斷回味他臉部的線條。我對他說起了最   近看的一本書,又說起了現在是非顛倒時序混亂的世界。     「過去的東西雖然被叫做了過去,在未來中卻還是可能被再重新喚回。   服裝會流行復古,大自然的一切在被改頭換面破壞殆盡的時候,才會被想起   要還它一個原貌。為什麼人總是這樣反反覆覆?」     「或許人們在追求的只是過去中的一種平和安穩吧。」他無意識地撫了   撫鼻頭。     「畢竟現在或者是未來是不肯定的呀!而過去卻是一種經驗。就因為已   經過了,知道結果了,所以可以選擇其中好的,再去複製它吧!        「妳不也老是愛回憶以前的事嗎?」他轉過來看著我。     的確,我喜歡去回憶。雖然不了解他如何知道的,但我是渴望被了解的   ,被他這樣的角色了解。所以他如何透視我愛回憶這點,也就不值得追究了。   因為對現在或者是無法預測的未來有太多不滿了。為什麼回憶總是那麼地美   好呢?或許不一定吧!我搞不好也在不知不覺中把回憶塑成我最欣賞的樣子   ,以前的一些不快樂,大概老早就被我踢出思想的空間了。     「回憶有錯嗎?」我問。        「不能這麼說。」        「既然有所謂回憶的能力,那它當然就不能說是無用的,只是別迷失了   就好。」他緩緩地說。        「難道你都不會有迷惑的時候?」        「並不是。身邊那個人的迷惑就是我的迷惑。」        我沉默地思考了一下。如果照他所講的,這樣當我被生活的一切煩心之   事捆住時,他是否也感受到那種壓迫的痛苦?我不認為將痛苦分享給別人是   好的,但難免渴望將那一團亂七八糟的雜念吐出來,淅哩嘩啦地嘔出那灰黑   的,拖住青春年少飛揚的心的什麼。     「赤海的魚在繞圈了。」他突然說。        「什麼?」並沒有驚訝,只是不懂那代表什麼意思。對於他偶爾蹦出我   毫無概念的話語,已經見怪不怪了。        「要走了。」        〔喔……〕我的心免不了地一沉。     「早點睡吧,晚安。」     不給我反應的時間,他左手輕攀鋁窗的框子,慣例地優雅一躍,他消失   在夜色裡。一切又回復到了寂靜。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夜晚,我正陷落在內外壓力同時推擠,幾乎要將   我撕裂的低潮中。課業上的壓力,備考的學生總是特別地忙碌,以一種不知   所以的姿態,強列缺乏安全感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屬於哪裡。     哭過的身體感到極度的疲憊,攤在床上收拾殘破不堪的心情。然後他就   突然出現了。     毫無預警地,他從窗口爬進了我的房裡。絲毫不認為有何奇怪地拍拍自   己的身上,彷彿在說:『這就是所謂風塵僕僕地趕來唷!』        「這裡有點高,不過這樣視野比較好。嗯……其實我還有看過更高的地   方啦……!」這便是他的開場白。        而我,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和我說話的他,不敢相信他是如何憑空出現。     我當然問過他是如何而來,而他卻說那是禁止被透露的。我不明白他宣   稱的禁忌是打哪來的,但對於他,我不了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甚至不曾   告訴過我他的名字。        「名字對族拉佤來說是不具意義的。」雖然他不否認其實他可能有個名字。        族拉佤似乎是他族人的名字。雖然他不太愛談自己,對於我,及我所提   出的問題卻顯得挺熱心。     他擁有相當白皙的皮膚,深邃的眼眸總是在我開口以前就將我看穿。在   他面前我彷彿赤裸著身體,赤裸著心。但他的觸碰卻讓我不至感到受侵犯的   不悅,這對我來說是不尋常的情況。     在他人的面前,我總是習慣性地建築起防衛。我沒辦法將毫無保留的心   情坦率地在他人面前展現。他們不了解我,然後我更是拒絕讓不了解的他們   了解。     但他和將他吹拂而來的夜風,卻輕易地將我看似堅強,實際上不堪一擊   的自尊摧毀。     他的存在至今仍是一種不可思議,而我卻不知不覺地習慣而離不開這種   不可思議。 =======================================================================     「今天的夜特別冷。」        「起風了吧。」事實上我對起風與否並沒有太大的研究,只是認為應該   就這麼接話吧。        「你在白天時都是做什麼呢?」        他裝作沒聽到我的問題。     學期就快結束了,我只想趕快從那裡畢業。不管前面等待我的到底是好   還是壞的事情,反正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你的大考才剛過吧,成績如何呢?」     他問了我並不想回答的一個問題。因為每天缺乏睡眠,我在學校上課的   集中力已大幅地下降,成績也就跟著等比例地不斷退步。我甚至不敢讓媽媽   知道,被問到時只敷衍得以「還好」混過去。     不過,我其實並不在乎。        失去了好成績又如何呢?我並不了解自己讀書學習的意義,甚至不知道   活著的意義;所以,那又如何呢?        聽到了我的想法以後,他沉默了一會兒。     「差不多了。」他似結論般地說出。        「今晚就將是我最後一次地拜訪妳,讓我們說再見吧。」        我愣住,不太能明白他這突然的公開聲明代表什麼意義。        「為什麼?」是我唯一能吐出的字句。        「這是規定。」     又是規定,又是不知打那兒來的怪規定。我不要什麼規定,我甚至什麼   都不要,只要一個了解我願意傾聽我的對象,那就是他。     然而他卻豪不眷戀地躍上窗口,我甚至還來不及出聲制止他便躍出窗外   了。在極端恐懼歇斯底里的情緒下,我做出了一直以來我都沒敢做出的動作。     以最快的速度我奔向那扇將他帶來如今也將他帶走的窗,整個身體攀上   窗口,我焦急地四處張望。在左手邊約二十公尺遠的地方,我看到他纖長的   身影;但他此時卻和我平常看到的他有些許不同。     他的四隻腳著地,尾巴在末梢捲成了一顆小毛球。        我出聲喊。他驚訝地回頭,青綠的眼瞳在夜色下閃爍著光。        我試探地踏出了腳步,遙遙晃晃地向他的方向前進。          〔什麼時候起風的?〕我心想。        風強勁地打在我的臉上、身上。我在以某個角度傾斜的屋頂上吃力地前進著。     「不要過來,太危險了!」他大喊著。          我並沒有停下來。        他嘆了一口氣,然後向我這邊掉頭前進。        我笑了,伸出手等待觸碰到他靈活跳躍的身體。        就在我覺得自己將要碰到他了,我突然感到一陣暈眩。然後,我只記得   向我自己的右邊倒去。     墜下的那一煞那,我清楚記得他最後的那一張貓臉。眼裡沒有驚慌,沒   有哀傷,只是專注地看著墜落中的我。     我永遠不會忘記。 =======================================================================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劃破夜的長空。中學生自殺的新聞佔據了隔天晨間   新聞的頭版;沒有遺書,沒有任何死前的交代,只留下一張未領取的成績單。 =======================================================================        「需要一位與你徹夜談心的對象嗎?」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BBS telnet://bbs.wretch.cc 開個人板 超快 不用連署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 bb220-255-23-130.singnet.com.s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