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
男人想起來了,他自己就是林平。
他和家人的關係一向不好,一切都因為親生母親的過世所導致。上大學以後,他選擇
建築系就讀,很少與家人聯絡。大四畢業那年,父親繼母親之後逝世,他放棄一切財
產繼承,從此宣告與繼母和妹妹斷絕往來。
男人確實很有些才氣,他在業界努力打拼,三十歲後漸漸嶄露頭角。兩年前,一次偶
然與大伯聯絡,他才知道繼母過世了,據說是繼母自己要求對林平隱瞞病情,甚至不
要林平前來參加喪禮。
男人當時頗有不屑之意,他對大伯說,就算繼母要求他來,他也未必參加,何需那女
人對他如此排拒。然而掛上電話之後,他開始覺得悶悶不樂,但他說不上來是何原因
,只是開始成天心神不寧。後來他探得妹妹若蘋的聯絡方式,撥了一通電話給她。
妹妹告訴他,這幾天她在整理母親遺物,發現一些與他相關的物品,於是她問男人,
可否將東西寄過去給他。男人答應了。
兩天後,快遞上門,林平拆開包裹,發現一本日記、一件中學生制服和一封妹妹的親
筆信。
林平哥哥:
我一直知道,你不肯原諒我和媽媽搶走了你的爸爸。有件事我從未跟你提起,其
實,我同樣不是媽媽親生的孩子。我一出生就遭到父母親遺棄,被扔在孤兒院門口,
是媽媽離婚以後領養了我。我雖然和媽媽沒有血緣關係,但這並不妨礙媽媽疼愛我,
所以我想,媽媽也是一樣願意疼愛你的,只是哥哥你總是不領情。
從我們搬進新家以後,我發現媽媽經常一個人偷偷難過哭泣,她知道哥哥你討厭
見到她,所以甚至和爸爸商量分居,但是爸爸並不答應。我不覺得媽媽有什麼不對,
媽媽前一任丈夫對她很壞,拋棄了她,媽媽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我認為哥哥
實在很任性。
媽媽生病以後,有些親戚一度想和你聯絡,但是媽媽阻止了他們,甚至連提及自
己的喪禮,也再三叮嚀不要讓你知道。哥哥你曉得為什麼嗎?媽媽總是說:「阿平好
不容易可以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們不要去打擾他。」但是哥哥,你考上建築師執
照以後,媽媽為了你開始閱讀建築雜誌,而且經常向親戚打探你的消息,每當她知道
你的任何消息,總是比誰還開心。我為了媽媽不願向你透漏病情這件事,哭了好幾次
,但最後還是強忍下來,遵從媽媽的心願,沒有把事情告訴你。
最近我在整理媽媽的東西,發現媽媽寫過的幾本日記。我讀沒幾頁,就傷心得再也
看不下去,她總是在為我們的事情擔心,更常常懷疑,自己的婚姻是個錯誤的決定。
哥哥,你頭腦一向不差,媽媽把你所有的優秀事蹟,當作很不得了的事情紀錄下來,
我彷彿可以看見,媽媽寫日記的時候,很溫柔的表情。
媽媽一直相信你其實並不真正地討厭她,因為她說:「阿平總是將我煮的菜吃得乾
乾淨淨」,就憑這樣的小事情,她就能一直保持對你深深的愛,沒有埋怨。我也一樣,
曾經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嘗試著和哥哥親近,但我老是被你推開。我並不曉得哥哥
是怎樣想的,但我終於還是把這些東西寄給你,這是因為我希望你看了其中一本日記,
至少你可以不要再恨她,讓她的靈魂安心地離開人間。
若蘋
男人讀完信,一頁一頁地翻讀日記。
有一把銳利的鑽子,鑿入深不可測的紅色泥土裡,他漸漸被一種感覺所侵蝕,他現在
很明白自己為什麼悶悶不樂,那是腐心蝕骨的悔恨。
男人並不是突然悔悟,他只是那麼長時間以來,都不敢接受自己想要承認新媽媽的心
情,因為那代表一種背叛。班上同學知曉他父親再婚的消息後,幾乎不例外地提醒他
要保重自己,因為聽說後母都很壞心。男人不敢否認自己受到了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
影響,但他封閉自己的主要原因,還是他媽媽的地方,最終被新來的女人佔據。
一切究竟是誰的錯?
林平問自己。
男人在疲倦中睡去,作了一個夢: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六月端午,他一個人在外地唸
書,孤單地過節。然後媽媽打電話來,問他有沒有買粽子吃,然後又突然問道:「阿
平,一個人在那邊,會不會沒有伴?」
夢境就此中斷,男人醒來,記不得夢中出現的是哪個媽媽,然後他看見制服,想起每
次弄脫了制服紐扣,繼母總是縫好再放回房間,從不責問他一聲。
那女人真的很不會教育小孩,寵壞了他,才讓他如此任性。男人一邊這樣想,一邊開
始放聲哭泣,悲哀的聲音,在房間中迴盪,久久不絕。
他,一個名叫林平的男子,活了三十幾年,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何地可憐、可惡與不
可救,在他失去了兩個母親之後。
之後林平的記憶便顯得模糊不清,他依稀記得自己被帶到一名老人身邊,然後搭上不
知名的車,來到從前生長的北陽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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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210-85-19-141.cm.dynamic.apol.com.tw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