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還在微微發抖的對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把天花板打出一個大洞了。
他坐了起來，吐出了一口涼氣。退出8發特殊彈夾，然
後再把膛上的一發子彈也退出。
壞習慣，翼拿槍柄輕經敲著頭。
為了防止意外，翼總是在膛上留下一顆子彈，關保險，
去彈夾。而彈夾則放在左邊的床頭櫃上，今天這個動
作，竟然無意識的完成這樣的安全動作，還好在開保險
的那一當下，自己清醒了。
他慢慢的走去飯廳，拿著床頭櫃已經空了的玻璃杯，
為自己倒了一杯冷水。
翼喜歡喝水，而且喜歡用透明的玻璃杯喝。
這樣有喝起來更好喝的感覺。
他媽的！翼自己暗罵著，有多久沒做這個夢了呢？
從師父退休後他就沒做過這個以前常常留連於午夜夢迴的惡夢了。
而且還是第一次，自己從夢中驚醒後，手上真正拿把裝滿子彈，上了膛的槍。
不正常。讓這個該死的惡夢擾亂自己的理智。
虧今天自己還跟一個正妹在一起快半天的時間。
上床睡覺的時候，還是很好的心情，而這個惡夢，卻伴
隨著黑色影子來到了他的床前。
翼走到客廳，坐了下來。
空無一人的客廳，他把頭往後靠到沙發裡，只有空調交
換空氣的聲音跟他對話。
翼永遠記得那一幕。
他的師父拿著槍對著坐在他旁邊的父親，隔著車窗，掛著那冷酷的笑容。
那滿臉橫肉的保鑣也只能用他的肉體抵擋了4發子彈。
後車窗的擋風玻璃被一發子彈打碎！破碎的玻璃刮著他的臉好痛。
母親慌亂的打開另一邊的車門，把他跟妹妹推下車去，
他滾著滾著聽到妹妹的哭聲，還聽到了一聲槍聲。
他回過頭看到打開車門的司機慢慢的軟倒，帽子沾著血
液無力的滾絡他腳邊。
師父用冷酷的微揚著笑意的嘴角，對著緊縮在車上的父
母親，用冒煙的槍管搖搖要他們下車。
渾身顫抖的父親拉著縮在他懷裡的母親下了車，口中結
巴的聲音說著：『誰…是..是誰派…派你來的？』
師父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知道我不能說。』平靜且
毫無陰陽頓挫的語調。
碰！父親的頭往後一個劇震，在腦後方噴出了一堆模糊
不清的事物。鮮紅色混雜著白色的腦漿灑在高檔的黑頭
賓士車上，接著，父親抽蓄著倒靠在車子的行李箱上，滑了下去。
就像是一個分格的漫畫，一幕幕，一格格的在他眼前上演。
唯一讓他確信不是漫畫的事，母親高八音度的尖叫聲，
鮮血染滿了他半邊臉。
不可置信的看著倒臥在身旁曾經是自己丈夫的屍體。
師父沒有任何表情的把槍管對到母親身上：『讓你盡快去陪他！』
母親歇斯底里的大叫著：『求求你，不要殺他…』
碰！ 話還沒說完，一顆子彈貫穿了她的心臟。鮮紅的
血液飛快的染滿了他華麗的禮服，母親嘴巴張的大大
的，眼睛也瞪的老大，似乎想要把未完的話說完。
然後趴倒在地上，沒有動，用無限溫柔的眼神，從車子
底盤看著翼跟翼懷中的妹妹。
最後，那眼珠失去了生氣。
翼就死盯著那沒有生氣的眼睛，他看的很清楚，因為他
的眼框中完全沒有淚，他的鼻腔完全沒有酸楚感，他只
有不解。不解一個人為何會用這樣的方式告別世界。
他就這樣死盯著母親，直到母親身上的鮮血砌成了一個
小湖，直到師父的影子重疊到他跟他妹妹身上來。
翼仰起頭看著師父，師父的身影很高大，很邪惡。還有
他手中烏黑閃亮的槍管。
他抱著妹妹，一直用手摀著他眼睛。可是妹妹一直在
哭，一直沒停過，翼聽的好煩，眼淚、鼻涕、口水沾
滿了翼小小的雙手。
師父蹲下，在翼的面前：『站起來，叫你妹妹不要哭。可以活命。』
翼疑惑著看著師父。
『知道什麼是死掉嗎？』師父用右手的食指比了個死掉的姿勢。
翼迅速的點點頭，妹妹還是在哭。
『照我的話做，就不會死翹翹喔！』師父笑笑的說。
翼立刻拉起了妹妹，小聲的跟妹妹說：『妹妹乖，只是
做惡夢而已，等等哥哥帶你去吃冰。』
妹妹抬起頭用哭紅迷濛的雙眼，掛著眼淚鼻涕的稚臉：
『可是這個叔叔好壞！』
翼慌張的說著，他知道不能惹惱師父：『不會，等等叔叔會請我們吃冰。』
『小弟弟，你很勇敢。』師父笑笑的說。
碰！一槍貫穿了離開翼身旁妹妹的胸膛。
『我很滿意你，給你上第一課。男生打頭，女生打心臟喔！』
翼愣愣的看著師父慢慢把那隻好像子彈永遠都打不完的槍收進槍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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