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人 琉"
除了黃娘之外，車外不知何時已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這些人都很面熟，是我這幾天經常見面的村民們。
他們靠的十分近，跟我只隔了一個車窗玻璃，讓我感到極大的壓迫感。
晁隊長那邊的車門一下子被打開來，兩三個人七手八腳的將晁隊長給搬了出去。
「你們要幹什麼？」我大喝，但他們卻充耳不聞。
我回頭一看，黃娘默默的轉過了身，穿入人群就要離開。
「妳要去哪？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說清楚！」我打開車門追了出去，但黃娘一下子便不見
人影。
另外一邊的人絲毫沒有慢下動作，將晁隊長給扛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我一下子左右為難，到底要先截下晁隊長好，還是要把黃娘攔下來問個清楚好。
才猶豫了一下，人群像是事先說好的一樣一鬨而散。
到了這個地步，只有直接到黃娘家一探究竟了。
就算在那邊找不到人，我還可以到後面的地道去大鬧一番，這樣她就非得出面不可。
到了黃娘家附近，我遠遠就見到門口圍著不少人。
我向他們走近，他們卻伸手擋住門口。
「叫巫女出來。」我說。
「巫女在忙。」一個壯漢說。
「我不管，要不就把你們剛剛帶走的男人交出來。」我大叫。
「讓他進來。」門內傳出了一個聲音，卻不是黃娘的聲音。
是琉兒的聲音。
那壯漢還面有難色，門卻自己打了開來。
琉兒站在門後，穿著極為華麗的衣服。
我透過她身旁的縫隙，想在屋子裡找尋黃娘的身影，但卻是一無所獲。
「巫女娘娘。」那壯漢叫道。
「不要緊。」琉兒回答，伸手推開門口的人，將我拉進屋內。
琉兒安排我坐下，將屋子的大門給輕輕關上。
「你太衝動了。」她說。
「什麼意思？」我一頭霧水。
「我本來想等時候到了再告訴你，可是現在似乎不說不行了。」琉兒說完，輕輕嘆了口氣
。
「蘇虔，很抱歉，我騙了你。」琉兒在我面前坐下。
「妳是指羅教授的事情嗎？」我說。
「不，是全部的事情。」琉兒看著我。
「我不懂…」我有點昏了頭，腦袋裡轟轟作響。
「從前，在山裡，有一個村落。村裡住的，是一群特殊的人。」琉兒轉過身背對我，褪下
了上衣，露出了一片裸背。
沿著脊椎，有著許多透明圓形突起，一個一個都閃耀著光芒。
「這些不是裝飾品，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們族人，在附近的人的傳說中被稱作音人。」
琉兒說完，又穿上外衣。
「你可能很難接受，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琉兒搭著我的肩，輕輕將頭靠上。
「原本我們都是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不過有一天有一個男族人改變了一切。」
「他原本和族裡的女孩有了婚約，但在外出闖蕩一陣子了以後，他卻愛上了外面的女子。
」
「那女孩很傷心，自己動身到村外的世界去尋找那男人。」
「可是最終還是找不到，那女孩和一個隨從到了這村莊定居，就是你現在身處的村莊。」
「我們音人和一般人類的差別，就在於我們的腦部能量比較強烈，所以我們能夠很輕易的
控制一般人的思想。」
「那女孩很容易的控制了村民，也同時貢獻自己的異能來保護村民。」
「在音人的故鄉，從來不會有任何的天災。那都是因為音人的特殊能量，達到了保護環境
的作用。」
「女孩為了要在這村莊發揮同樣的能力，她將村民同化，加強她的能力。」
聽琉兒說著，我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你猜對了。」琉兒似乎明白我的想法。
「同化的方式，就是音球？」我說。
琉兒點點頭。
「那其實就是普通人的腦。因為受到音人的力量影響，所以才會變質成那副模樣。」琉兒
說著，指著自己的腦袋。
「音人的腦，也是類似的東西，只是力量更為強烈。」
「難道村外的墳…裡面全都是…」我問。
「沒錯，那些音球全是人們的遺物。」
「那羅教授他…」
「沒辦法，為了保持領域的平衡，必須要有立即的遞補。因為這樣，才會將他關在後面的
地窖。」琉兒說。
「關著？妳們不是殺了他？」我疑惑的問，耳邊傳來了隆隆的雷聲。
「巫女娘娘！大事不好了！」門外傳來激烈的叫嚷聲。
「你快跟我來！」琉兒拉起我的手。
我們隨著門外村人的引導，走到了一戶人家前面。
門還沒打開，我就聞到了焦臭的味道。
我身邊的琉兒則是眉頭深鎖，聆聽著一旁村人的耳語。
「裡面的一家三口都死了。」琉兒黯然的說。
「死了？為什麼？」
「被音人同化的人，很容易受到雷電的影響。所以我才急著將羅教授帶回村裡，用來遞補
結界被他毀壞的那個部分。」
「所以…你們殺了他？把他的腦袋…變成音球？」我有點驚訝。
「不…從他踏進村裡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同化了。而且我也沒有殺了他，我只是將他關
在後面…」琉兒說完，突然驚訝的看著我。
「難道你把他解開了？」她問。
「我…沒錯…」我說。
琉兒一聽，立刻拔腿奔向那地窖，我隨後跟了進去，只見她呆呆的站在羅教授的屍身前發
愣。
「你知道嗎？」琉兒問我。
「一但被同化的人，會不斷的傳染給周圍的人。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限制他們兩個離
開。」
「像這樣的人，就在這個村子裡安安穩穩的住著多好呢？」
「可是接下來，我卻不知道要怎麼辦了。」琉兒說著，慢慢流下淚來。
我抬頭看著羅教授頭上的音球，早已萎縮乾枯，失去了光澤。
「接下來還會有更多的村人死去。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保護他們…」琉兒坐在地上，望著
我。
原來…是我的錯，我的舉動將會造成這村子的滅絕。
難怪黃娘見了晁隊長的死會一副漠然的表情，原來那正代表了絕望。
「如果你是我想像的人…也許會有轉機…」琉兒看著我。
「我？」
「以前離開音人族的那男人，在外面留下了他的血脈。那是純種音人的血脈。」琉兒看著
我。
「是我？」
「只有你能聽到我的歌聲，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
「那我…我該怎麼作？」我耳邊又隱約聽見了雷聲，琉兒又皺了一下眉頭。
「音人族的女性，有同化的力量。而男性則是能保存音球的活性，只是現在…卻不知去哪
找對象…」琉兒說。
「快到外面去。」我靈機一動。
到了外面，我立刻要人將剛剛被雷殛死的屍體給搬來。
「對象在這，我該怎麼作？」我看著琉兒。
「我也不知道…」琉兒低下頭。
原本以為可以有辦法解決，想不到現在又遇到了瓶頸。
「該死！」我用力揮拳打在沙地上。
突然間，我想起了稍早晁隊長的死狀。
那時原本他還沒事，被我雙手一抓以後卻突然就死了。
「難道…是這雙手？」我看著拳頭打在地上的痕跡，沙紋像是音波一樣擴散開來。
「不管怎樣都好…」我雙手捧住面前屍體的頭顱。
「救救這些人吧…」兩手掌似乎有點異樣的感覺，但一下子又消失了。
我只覺眼前發黑，似乎隨時就要昏過去。
我感覺背後有個身體貼著我，纖細的雙手繞過我的肩頭輕擁著我。
「琉兒…」我看著她。
「拜託…救救我的村人…」琉兒緊抱住我。
和琉兒接觸的每個部位都傳來陣陣麻癢的感覺，我的意識又變的清醒不少。
拜託…如果我真有什麼力量的話…
就讓我發揮這一次吧…
我面前焦黑的屍體臉孔漸漸剝落，化成一點點的閃亮粉末。
慢慢的，在我手中的只剩下一個晶瑩的圓球。
圓球發著光，看來純淨無暇。
「成功了！」我看著琉兒，琉兒則是對我報以微笑。
「趕快放到正確的地方。」我對琉兒說。
「你在這等我。」琉兒輕巧的站起身，捧著那剛成型的音球，往地窖快步走去。
這下子，總算沒事了。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
雷，落在琉兒腳邊。
地面激烈的炸了開來，琉兒被吹飛了好幾步遠。
「琉兒！」我奔向倒地的琉兒。
「這個…快…」她將那音球遞給隨我跑去的村人。
我大喊著要一旁的人找醫生來，只是這村子裡根本就找不到像樣的醫生。
琉兒最後慢慢在我懷裡闔上了眼，還是笑著的。
*****
原來，當初到這村裡的是琉兒的祖先。
純種的音人因為少產的緣故，漸漸的變少了。
到了現在，只剩下了琉兒一人。
現在村子裡的人們，有的是不小心進來的，也有的是自古就代代居住在這裡的。
他們對於像琉兒這樣的人，都是近乎神明一般的崇拜。
留下來的我，也繼承了琉兒尊貴的地位。
至於琉兒當初為何要冒充一般村民的原因，現在也已經不可考了。
在我身上的音人特徵漸漸顯化了出來，也許是因為琉兒的力量所影響，或者是同族的共鳴
吧。
在那一天之後，村外的結界總算恢復了功能，村裡的人不用再擔心閃電的威脅。
而我，一下子不知道該作什麼好了。
村民總是為我將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我似乎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我經常到村外的陵墓，對著琉兒的石棺唱著當初她對我唱的歌。
除此之外，我也喜歡到山下的市集去呼吸塵世的空氣。
試著用外界的熟悉氣息來淡化我對琉兒的思念。
也許是太過於忘我了，有時甚至走在外頭的路上就唱了起來。
幸好一般人是聽不見我這樣的歌聲的。
「請問…」有個女子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有事嗎？」我回頭，是個十多歲的少女。
「你唱的歌…我聽了有種熟悉的感覺…不知道…能不能請問你的名字？」她揪著胸口，雙
頰泛紅看著我。
「我叫"音人 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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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 05/05/04 2:03:07 從 61-218-0-70.HINET-IP.hinet.net 修改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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