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只能用最怨毒的眼神詛咒著他
不可思議的是
同樣的眼神也充斥著我的周圍...
他是個迷人的男人
我不得不承認這一件事
雖然他的外表示如此平凡無奇
但是老天給了他一雙擁有特殊靈魂的眼睛
即使他再如何冷漠
看過他的眼睛就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更何況他根本不冷漠...
眼睛
沒錯 就是那一雙眼睛
在一個夕陽只餘下一絲光暉的傍晚
我們約在工院的頂樓見面
那時候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的學伴
室友建議我晚二十分鐘到
考考對方的耐性
我照辦
工院頂樓
很明顯的有一個人坐在圍牆上
悠然的欣賞著夕陽的餘暉
打量一下那人的裝扮
黑色的襯衫深色牛仔褲黑色皮帶黑色球鞋
幾乎全身都是跟頭髮一般的黑色
走近點觀察
可以從他平凡的外表下
唯一堪稱出眾的眼睛看到一種特殊的眼神
孤 獨
察覺到有人靠近
他向我這望了過來
大概是此時此刻來到工院頂樓的人實在太少
他毫不猶疑的走了過來
是我的錯覺抑或是自然現象造成的視覺效應
伴隨著夕陽最後一絲餘暉消逝的瞬間
我彷彿看到他的身後有一隻龐大的黑色兇獸
用牠黑的發亮的眼睛窺視著我
"妳好,我是武田迦馬,TAKEDA JAMA"
一句簡單的招呼打斷了我的思緒
被拉回現實的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一抬頭又剛好對上他的眼睛
一雙改頭換面充滿笑意的眼睛
"你.你好,我.我適應日系沈鏡雪"
該死!竟然在這時候結巴凸鎚
"我的臉這麼恐怖嗎?"
不知是存心或無意
他擠出一個好笑的表情
適時的解開了剛才的尷尬
"呵"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第一次見面,我們去工院底下那間餐廳吃飯好嗎?"
"嗯"
當我們在餐廳吃飯的時候
他很有禮貌
從幫我安整座位到每一句談吐都是
"ㄟ,你是日本人嗎?"
"呵,我是中日混血,不過妳怎麼知道?"
"難道有中國人姓武田的嗎..."
"說的也是,呵呵呵"
感覺上他跟我有著雷同的想法
他會主動開啟一個又一個的新話題
剛好又令我感到興趣
從用餐到結束我們聊天沒有間斷
就像已經認識了好久一般
我不得不承認
我有些醉了......
吃完飯已經有點晚
我說我必須回宿舍點名
他堅持要送我回去
於是我們一路說說笑笑踱回宿舍
"小心走好,BYE"
到宿舍時他仍舊帶著笑意跟我說再見
我只是笑笑揮揮手就進宿舍了
不知為什麼
樓梯每一步走來都有點輕飄飄的
十一月 風有點冷
那時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他仍舊喜歡在黃昏約我到工院頂樓聊聊
雖然那時候人變多了
他還是找我去迎接落日的一刻...
室友常追問我們的關係
我該說什麼?
他從沒說我愛妳
只是跟我談心看落日
還有不變的禮貌...
一月 風真的夠冷
期末考把每個人都壓的有點喘不過氣
他依然找我去看落日 同樣的地點
不同的是 我很感謝這時有他存在
壓力太大 需要有人聽你發洩
每次聽 他的眼睛都含著十二分的笑意
比他臉上的笑容要多上好多好多
他是個好聽眾
聽完還喜歡幫忙分析
我喜歡他分析事物的樣子
很專業......
當然 他笑意不減
當他分析完
總喜歡說幾個選項
像是最佳解法
但他從不要求我選擇其一
而要我自己選擇
感覺這個部分的他 很魔鬼...
一月十三日 考試的最後一天
下午家裡人要來接我回去
最後一節考試我提早三十分鐘交卷
因為實在是簡單...
一出考場 他就站在那
"鏡雪,很簡單對吧?"
仍舊是那不減的十二分笑意
莫非他就沒別的眼神了嗎?
"嗯"
我承認我有些負氣
不過不是因為他的眼神
而是一整個學期下來
好像沒有室友期待的結果
我期待嗎?
"我們去吃中飯吧!我請!下午妳要回家了"
心情好像因為這句話有稍微釋懷一點
他還是記得我要回家的
我們去一家牛排店吃午餐
因為他堅持送行的一餐要吃比較好
傻瓜!又不是送死.......
仍舊 他有禮的處理了一切
不過不知為什麼這頓飯我們話很少
"給"
"幹麼?"
他無緣無故遞了張紙給我
"好朋友在暑假也是要常聯絡的"
我笑笑 很認真的填上每一個連絡方式
二月
自一月中旬回到家已經兩個禮拜了
他沒有來電 沒有找我
打給他的電話一概都是響到進語音信箱
有種失望的感覺...
爸跟媽還是一樣管東管西
倒是弟長大了 變的幽默不少
除夕夜團圓飯吃完
一家人就在附近玩一下煙火
有個女孩子來找弟
沒想到他是甸甸吃三碗公
看不出來
多個人玩喝的很快就沒了
所以媽叫我到附近7-11去買兩罐回來
看弟他們一起玩也不是滋味
所以我二話不說就去了
"鏡雪!"
熟悉的名字在我正離開7-11時叫住我
我狐疑的往身後看
正對著招牌的十二分笑意
"妳家很難找喔!"
我敲了他的頭
"笨蛋!打電話給我不就得了"
"呵呵...這樣不夠驚喜嘛!"
"笨蛋!這些日子你在哪?不是說要常聯絡?"
"打工阿!非常忙!等下要陪我看夜景嗎?"
"怕你嗎?等一下非得來個嚴刑逼供!"
"不怕我在這先摔車來個一鍋炒嗎?"
坐他的順風車 感覺上很滿足
他還是記得來找我
跟家裡報備了一下
我才跟他出去
臨走前弟還不忘虧我一下
我們一路騎了多久 我不清楚
只知道最後停在馬路旁邊
夜景很美 拜寒冬所賜吧
沒有什麼霧阻擋視線
"為什麼你今天才來找我?"
"因為我今天有空了阿!妳不歡迎嗎?"
"不是,只是今天是除夕夜,不是該吃團圓飯嗎?"
"我家不吃團圓飯!"
"為什麼?你們家很怪喔!"
"八年前我爸在泰國生意失敗自殺,那時我媽在美國,後來改嫁了!"
"...對不起"
"沒關係"
這時他的笑意似乎稍稍失色
"啊!流星!"
我隨他指的方線看去
只見......會閃的有黃有紅的流星......
"拜託!笨蛋!那叫做飛機好嗎..."
"呵,在這"
說著有條銀色的光芒從他的手掌滑落
是條造型特殊的鑽石項鍊
他的手自耳旁伸過
輕輕的把項鍊繞上我的頸子
一邊輕輕的說
"有句話我該兩個月前問,妳願意當我女朋友嗎?"
大概是我剎然回頭把他嚇到
他怔了一下
"笨蛋......"
我輕輕用手指畫了他的鼻子一下
他笑了
十二分笑意在現在看來剛剛好
或許我比他笑的更燦爛
三月 新學期的開始
那時候我們是男女朋友
我發現一切並沒有變的太多
他還是一樣禮貌 一樣的十二分笑意
一樣喜歡找我去看落日
只是不知不覺喜歡去注視他的眼睛
他也從來不避諱
他的瞳是黑色的
配合著黑色的瞳孔
就像是會發亮的黑洞
會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更特殊的是
原來十二分的笑意底下
往往都藏著其他的情感
我漸漸感覺到 他 並不難了解
慢慢的習慣偶爾聽他說自己的故事:
我 從八年前就是一個孤兒
爹死娘嫁人 沒人要的孩子 那時我十一歲
靠著助學貸款跟打工 我獨力完成學業
以前是 今天是 未來也是
五年前 那是從我爸死後第一次我意識到人死的感受
當我跟澯德騎同一部車兜風時出了意外
那時候並不興戴安全帽
我摔個遍體鱗傷 右腳斷了 後來打了一個多月的石膏
但是澯德沒那麼走運
我親眼看著他躺在那一動也不動 頭上血流如柱
他動的時候 是被擔架抬起的時候...
他的故事就像雜亂無章的紀錄片
從來沒有一次說完
沒有一定的先後順序
就像開不完的門
一道接一道...
縱然我們可以彼此了解
仍少不了要吵吵架
就拿他學妹宋瑩軒來說
感覺上那個學妹對他很有好感
偏偏他又每次人家有事就去幫忙
怎能要我不吃醋...
每次吵架洞口動手的都是我
好像他學會的禮貌就是站在那等我氣消
五月十五日
那天我們又因為瑩軒吵架
他說她的電腦壞了所以去她家幫她修
所以修完順道載她一起去吃飯
在我聽來卻是一派胡言
"吃飯是不會自己去吃喔?"
他沒說話 只是像以前一樣在等我消氣
該死的是他不變的十二分笑意
在那時候看來更加令人厭惡
令人忍不住伸手去打他的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制止我
以往他都是任我魚肉的
"絕對別打到我的眼睛!"
我先是怔住
接著用力甩開他的手以表達我的不滿
約莫半小時的時間
他找到跑到大操場的我
坐在我的身旁
"對不起,妳不喜歡我跟瑩軒吃飯的話,以後就不吃了"
我把頭撇過一邊讓他知道姑奶奶可不是好敷衍的
"你少來,每次都這樣說,沒一次真!"
"真的,我發誓,被騙的是小狗"
"你才小狗,快點發誓,你說不說?"
他就是這樣
在這種時候還是帶著十二分笑意逗人開心
讓我忍不住用手指去蹂躪他
"呵呵呵呵呵呵"
六月十三日
那天是瑩軒的生日
瑩軒的朋友籌辦了一個生日派對
我跟他一起被邀請
原本一切都很好
直到切蛋糕的時候
在一群豬頭的鼓譟下
他吻了她一下
在眾人的注目下
我不得不表現我的淑女風度
私底下親眼看見自己男友親其他女人
忍的住的有幾個
所以我趁蠟燭吹息時先走了
在鬧街上逗留了好一會兒才回家
一回家便看見他笑笑的在等我
"雪,妳跑哪去了?我很擔心耶!"
"擔心什麼,看你那個樣子有在擔心嗎?"
"我不見妳的時候就很著急回來找妳了"
"少來,剛才你親的舒服啦!我走了你也沒看見!"
"別這樣,我剛剛是被哄上台的"
"哄什麼哄,你剛剛笑的可甜了!"
"我恨你!"
說著便一巴掌往他左臉上打去
他卻用左手截住的我的手
"不是跟妳說絕對不準"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
我的左手落在他右面的臉上
他向後退 低頭靠在桌子旁靜止不動
我兀自罵著
他則低著頭在懺悔 等我氣消
不一會兒
罵完我心裡也稍微舒坦了些
但他依舊不動 不大對勁
該不會剛才我打的太大力了?
那.......
"迦馬,你沒事吧?"
我忍不住低身去查看他的狀況
倏然
我看到了黑的發亮的眼睛
迸射著兇獸的眼神
原本差點尖叫出聲
但喉嚨卻已經被他緊緊鎖住
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迦馬如同發了狂一般
一邊扣著我的喉嚨
一邊瘋狂的把我往牆壁 往地板摔
每當有血濺在他的眼睛上
他便更用力 更瘋狂
十四日凌晨
迦馬騎車載著我
經過大廈門口的時候
他有禮的跟當班警衛王伯問好
他一路騎著 不知道要往哪去
最後停在路邊 那兒凌晨的夜景好美
拜寒冬所賜吧
沒有什麼霧阻擋視線
是他跟我告白的地方
從車座下拿出一個工具
扶著我走到一個土丘前面
有塊墓碑由左至右寫著:
摯友迦馬立碑 夷州 顯考石公澯德墓 民國八四仲夏
他輕輕的把我放在土丘旁
臉無表情的拿工具開始挖著
眼裡散發著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眼神
孤 獨
黎明將近
他已經挖好了足以將我放進去的土坑
取下了送給我的項鍊
他熟練的把我安放在土坑內
開始把土鏟回坑內
我已見不著 最後的光明...
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只能用最怨毒的眼神詛咒著他
不可思議的是
同樣的眼神也充斥著我的周圍...
四天後爸媽報了警
那時我是失蹤人口 他是疑兇
他被帶到警局問話
"武田先生,請問你認識沈鏡雪小姐嗎?"
"警察先生,她是我女朋友,我怎麼會不認識"
"那請問你是否知道她已經失蹤了四天?"
"四天?她怎麼了?我們吵架分手後我送她回家,怎麼會失蹤?"
"那你是最後看到她的人?"
"那天我們吵完,我載她回去,之後我便回家了"
"不好意思,武田先生,請問你有人證嗎?"
"我想一下...那天我凌晨在她出去時警衛王伯有看到"
"謝謝武田先生,短期內請隨傳隨到.協助調查"
好個說謊高手
竟然毫不慌張的應答如流
而且眼神透露著孤獨...
之後有個李組長跟爸媽一起找過他
他們一度質疑他床頭上的銀色項鍊
他說那是最後分手時我還他的
同樣眼神流露著孤獨...
最後他們離開後李組長跟爸媽說
"這個少年應該跟你們女兒失蹤無關,我們警方會加緊追查!"
"拜託你們一定要查清楚,找到我女兒"
媽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爸摟著她堅強的站著
"是啦,請您一定要幫我們找回女兒"
"這是我們警方的責任,請你們放心!"
最後我只在報紙上站了小小一格
尋人啟示
他坐在我們咖啡館裡面靠窗的位置
每次都點一杯Esspresso
來的時候都是傍晚
穿著一襲黑色裝扮
他總是一邊注視著手上的銀色項鍊
一條造型很特殊的項鍊
眼神帶著特殊的靈魂
孤 獨
久了
店裡的服務生都在猜誰是項鍊的主人
往往只有新手跟男生才會猜那是他朋友的
一看也知道那一定是他女朋友的項鍊
一次我送咖啡給他的時候不小心撞落了項鍊
當我慌忙的把項鍊撿起來還他的時候
是我的錯覺抑或是自然現象造成的視覺效應
伴隨著夕陽最後一絲餘暉消逝的瞬間
我彷彿看到他的身後有一隻龐大的黑色兇獸
用牠黑的發亮的眼睛窺視著我
我怔了一下
甚至忘了還他項鍊
"小姐,請問能把項鍊還給我嗎?"
"喔....喔!對不起!"
"沒關係,項鍊的確是特殊了一點"
他眼裡泛著迷人的笑意
"請坐!"
他收好了項鍊請我坐下
反正店裡沒客人我便坐下了
"我是武田迦馬,TAKEDA JAMA,請問貴姓芳名?"
"我叫孫淇嬿,很高興認識你,你是日本人?"
"我是中日混血,妳跟我之前的女朋友怎麼問一樣的問題?"
"難道有中國人姓武田嗎?"
"說的是,呵呵呵"
"那條項鍊是你女朋友的?"
"是阿,可惜我們分手很久了,也沒她的消息..."
那天我們聊了蠻久 他相當健談
聊天的時候他總是注視著我
一開始我不習慣
總是想逃避他的眼神
但又總覺得他眼睛很特別
因為他常來
次數多了以後
我慢慢習慣去注視他的眼睛
那是種不需要戒心的特殊感覺
他的瞳是黑色的
配合著黑色的瞳孔
就像是會發亮的黑洞
會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但他眼神總是堆滿笑意
把原本該恐怖的感覺一掃而空
可憐的咖啡館女服務生
跟我一樣離不開迦馬的眼神
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只能用最怨毒的眼神詛咒著他
不可思議的是
同樣的眼神也充斥著我的周圍...
我終於知道眼神來自何處
在我身旁還躺著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
赫然我發現
TAKEDA JAMA
武田 邪魔.........
世上最恐怖的是
當你了解一切的時候
發現自己根本沒了解過......
by 無情風 @請勿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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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生結交朋友~花了一生保護朋友
也花了一生失去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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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在於對感情的無限渴望~只在於自己的有限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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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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