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裡的手機又不停的震動著，我甚至連拿起來的勇氣都沒有。終究還是握在手
裡，看見螢幕上顯示的是麗麗，我不禁鬆了口氣。
「喂？你在哪裡，快要換我們報告了耶！」她著急的問著我，我才發現時間已經
晚了。
「我馬上到。」我隨即把電話掛上，匆忙的往教室跑去。鞋子不斷踩到了水漥而
有點浸水，雨水把頭髮用的更扁塌，雨水伴著汗水在皮膚上形成古怪的黏膩感。跑著，卻
不覺得自己真的活著，感受不到疲累與喘息。我不知道有沒有哭，因為在滿是水滴的臉上
也無從分辨。
她靜默的坐在教室的最後頭，我則是站在門口，指尖還不停的滴著雨水。她看見
我之後，沒有任何猶豫，馬上離開教室奔向我。她揪著我的手，把我拉離開。我想大概是
我的表情出賣了我吧，肯定又是苦不堪言的樣子。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一口悶氣不停的在
胸口轉啊轉的，很難熬，讓我感覺快要死去。
停在一個樓梯間。她轉頭把我抱在懷裡，我的雙手直硬的擺在身邊，握著拳。她
不斷的撫著我溼透了的頭，一次又一次的。胸口的那股氣息突然轉成了眼淚，我竟然無法
控制的啜泣了起來，像個孩子。
「沒關係、沒關係，我在這裡。」印象之中，她不斷的這樣對我說著，向哄孩子
般的溫柔與耐心。我不清楚她是不是故意說這一句話，或許她根本就不懂這句話對我的意
義，但我逐漸平靜。其實那當下我不知道我為了什麼而哭，或許是對她的愧疚，還是那個
突如其來紛亂的感覺？不清楚，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對不起。」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用那個聲嘶力竭過後的聲音跟她說。也才發
現，她臉上掛著不比我少的眼淚。
「報告怎麼辦？」我們不約而同的一起撐苦笑，笑著自己跟對方。
我居然在她的面前表現的如此懦弱，不過我也就這麼放心的把弱點暴露在她的眼
前。不明白她是陪我哭，還是為我哭，又或者是為自己哭，但是我深深的感受到我並不寂
寞。只是妳又……
在回家的路上，雖然早就已經跟她走過幾十回了，卻一點也不平靜。連綿不斷的
雨聲落在傘上，沿著傘緣跌落的水滴也沒停過，雖然一切都如此正常，卻好像有個什麼在
心裡頭發酵著。
到了家門口，我才明白這種感覺叫做第六感。或許沒有女孩子來的強烈，但是事
實證明了。把傘交給她，我快步甚至跑了起來，無預警的離開了她的身邊。因為我從街的
遠處就認出是妳的身影了，越靠近妳，我就越顯的倉促。妳靜靜的靠在大門上，一動也不
動的低著頭。然後停在妳的身邊，看著濕透了的妳，我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愣著一句話
也說不出。
「閔傑……」她的聲音黯淡的從我背後傳來，突然覺得她的聲音有點枯萎。轉過
頭，我不知道我帶著怎麼樣的表情，或許有點徬徨，然後對她說。
「妳……先回家吧。」我掏出鑰匙圈，有點忙亂的翻找著大門的鑰匙。然後開了
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自私、好矛盾。妳仍然安靜，她還撐著傘站在雨中。頭很脹，那個
當下好像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在腦裡沸騰。我有點粗魯的拉起妳的手，往裡頭走。餘光，我
好像看到她緩緩的把傘放下，任憑著大小不齊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
「我不是說過，上台北要帶傘。」爬著樓梯，好像有那麼點漫長，我跟妳的腳步
聲凌亂的讓人心煩。妳依舊沉默，我鬆開抓住妳的手，手腕上還留著幾條紅色的印子。逐
漸的緩了緩步伐，一瞬間好像又沉重了起來，每一步、每一階的。
「我這樣，很自私吧？」妳冷調的聲音顯得平靜異常。我默默的點著頭，無法否
定這個答案。原本以為所有關於妳的事都在平靜之中，以為已經可以開始遺忘妳的情感。
我以為我已經喜歡她更勝於妳了，但沒有。
我還是拉起妳的手，離開了她。明確的知道妳我是不可能的，明知道對她來說是
不公平的，就向潛意識般的無法控制，我還是選擇妳。
妳靜默的坐在椅子上，再也沒說過任何一句話。溼冷的衣服黏貼在妳的皮膚上，
但妳沒發抖也沒喊冷，但我知道妳並不好受。我隨意從衣櫥裡拿了幾件自己的衣服，遞給
妳。
「先去洗個澡吧。」妳輕輕的應了一聲，把衣服接過手。妳關上浴室的門，緊接
著是水落下的嘩啦聲。其實妳也納悶為什麼又來找我吧？我想。妳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一時
的衝動又讓我為難了吧？妳的沉默好像說明了這些。
坐在床上，看著浴室鵝黃色的門。我不知道是在等待妳從裡頭走出來，還是發楞
，就這樣坐著。摸著乾扁扁的口袋，懷念起抽菸的日子，突然的希望能夠攝取一點一氧化
碳讓自己頭暈目眩點，暫時逃離。
妳輕輕的靠著我的肩膀，散發著淡淡的熱氣與妳的氣味。妳頭髮上的潮濕緩緩的
滲透了我的肩，妳還是一樣不喜歡把頭髮吹乾。臉頰輕碰著妳的額，每個呼吸都充滿了妳
，雙手緊緊環抱著妳的，卻好痛苦。
「這次，由我來決定好嗎？分手吧。」我閉著眼，眼淚隨之從我的眼角滑下。故
意平穩的吸吐著空氣，只是不想讓妳發現我這個軟弱一面。這一刻，我等待好久，想像過
幾次，裡頭說的話卻不相同，我以為會對妳說愛妳，卻相反。
「我曾經以為我喜歡他，那個抽菸的男孩。」妳扭轉著微捲的髮尾，像是對著孩
子說故事般的輕柔。
「我以為跟你說清楚了之後，就能好好喜歡他。但沒有，一切都亂了。」妳的聲
音不再平穩，抖動、哽咽、漸漸的上氣不接下氣。輕輕用拇指把妳的淚從臉頰抹去，卻又
掉下一顆。
每次分開又見面，我們自己的假設都又回歸原點了。才明白，我還是愛妳，而妳
也愛我。原來，我們的愛情不允許分開的，而一旦分開就不允許再見面，否則，只會無限
的循環，循環著痛苦。
「分手吧。嗯？」在妳耳邊，呢喃的問著妳。鼻子又酸的眼淚直掉，好窩囊。妳
點著頭，終於哭出了聲音，我終究把妳整個擁入懷中，妳不斷不斷的捶著我的胸口，一聲
聲悶音。胡亂的揉著妳的頭髮，然後我也開始哀鳴，嘴中的鹹味不知道來自鼻涕還是淚，
我只知道要哭。
躺在床上，兩隻腳還懸掛在外頭。看著未轉動的老舊吊扇，此刻的心情就跟它一
樣，古怪又莫名的平靜。窗外還滴答的下著雨，沒停過。撥開散亂在妳臉頰上的頭髮，看
著依舊熟悉的妳。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忘了關於妳的一切？
拉起身上棉被的一角，為妳蓋上。
「再見。」輕聲的對妳說，而妳無意識的翻了個身。我闔上眼，聽見妳緩和的呼
吸，牽了妳的手，依舊暖和。
跟我猜的一樣，妳已經不在了。床上還留著妳的味道，枕頭上還隱隱約約有個形
狀。椅子上放著折的方正的襯衫，是我昨天讓妳穿上的。桌上擱著一杯已經稱不上熱的三
合一咖啡，上頭黏著一張便條紙。
「謝謝你，再見。」撕下，我喝了一口咖啡。妳的字還是一樣的孩子氣，圓潤的
可愛。緩緩的吐了口氣，總覺得有股說不上的氣氛圍繞著我，有點冷、有點寂寞，心裡莫
名的酸。想著想著，鼻子也酸了。呃？
「PS：別跟我一樣多讓一個人受傷了，那個不撐傘的女孩子。」妳在背面提醒著
我。
對呀……我與妳的故事終於劃了個句號，是該給她一個交代了。受傷嗎？看來
我還是傷了她。反覆的思考著，心裡慢慢篤定了一個答案。
拿起手機，又看見她的三通未接來電，回撥，卻是關機的語音。走到窗邊，看著
還潮濕的路面，想起她昨天雨中的身影，好單薄。想著，心就糾結的發麻。
「閔傑……」她那一聲，還若有似無的迴盪在我耳邊。
走進陌生的商管科大樓，有點不知所措。無頭蒼蠅似的在裡頭亂竄，盲目的走過
一間又一間的教室，找不到她的身影。又抓起手機，撥給她，一樣的關機語音，還說我電
話不接，她自己不是一樣。我焦慮的抓著頭，又從頭走了一次。
「同學你有什麼事情嗎？看你走了老半天了。」一位女同學拍了拍我的肩，親切
的問著我。
「啊……請問四管二B在哪裡？」
「應該在四樓03教室……」沒等她說完，我便奔向樓梯了。
「謝謝！」我隨便往後頭喊了一聲。
在教室外探頭探腦的我，引起了教室裡頭的同學注意。算了，等她下課好了，於
是我退到了矮牆的旁邊。靠著矮牆，漫無目的的看著在校園亂竄的人，又看了看手機的時
間，總覺得過的比一般時候還要慢的多。不知道等一下的她又會帶著什麼表情，也不知道
我自己該是怎麼的表情，去面對她。
在內心裡模擬著她等等的樣子。有點驚訝，然後她笑著那甜味，我也會跟著她笑
了起來，或許她會約我去吃個午餐。但其實我最怕的是她含著眼淚卻又勉強撐起的笑容，
沒錯，我甚至希望她能夠委屈的大哭一場，也不要那樣子笑。
下課鈴響，我轉向門口。眾多的學生開始躁動，緊接著由狹窄的門口快步走出。
在流動的人群裡，我的停留在其中變的顯眼，四處的張望的每張臉、每個人，就是沒看到
那個嬌小的她。很快的，人潮散去，只剩下幾個同學還有我在走廊上。奇怪，她沒來上課
嗎？
「你找巫克麗對吧？」一個站在我身邊的女同學突然開口問著我。
「呃？對阿，妳怎麼……」
「她請假了，發高燒的樣子。」怎麼會呢？我無意義的拍著後腦勺，又抓起手機
，依舊沒有任何來電。女同學也微微的皺起眉頭，擔心的神情藏不住。
「好……謝謝妳。」我想大概是她的好姊妹，至少這個同學知道我這個人。我隨
即轉身走下樓，但是那個同學隨機又把我叫住。
「喂！她是真的很喜歡你，拜託不要讓她傷心了好嗎？」女同學的聲音在梯間迴
盪著，我能感受到那帶有一點憤怒的氣味。我停下腳步，點了點頭。
「再也不會了。」我又重新邁出步伐，想起妳的話與她的樣子，我不禁又加快
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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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小說太長好像別人會懶的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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