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 遊 蹤
(8)
白陽殿內瀰漫著一股相當詭譎的氣氛。
仇天尋詳細說明著事件始末，一臉的志在必得。
站立在一旁的六皇子卻平靜不語，任仇天尋一句一句據實稟告
上去，既沒插嘴，沒打斷，更沒反駁。
他懷裡的紫昭早在進屋時，便被他放在椅子上，此刻受了傷的
她正緊抓著精緻的椅把，冷汗直冒，深怕六皇子為了幫她脫罪，會
把方貴妃的事全抖出來。
而另外幾位老人家，皇上、楊梵熙和章公公則是好奇睜大眼，
目光不斷在三人身上遊移來遊移去。
畢竟，這三個孩子居然會一起跑來，怎麼說都很奇怪呀。
「皇上，守護禁中乃是臣的本分，」講完前後經過，仇天尋本
即低嘎的聲音壓得更沈，目光亦更冷，擺明今晚就算天子出面求情
也沒用，違法亂紀就是違法亂紀，他非定她罪名不可，「既有人知
法犯法，於理難容，請皇上發落。」
邊說，眼角邊往紫昭的身上銳利掃去。
接收到他森嚴的冷瞪，紫昭無力扯了扯嘴角。
她這是有苦難言啊。
天知道她多想衝到他面前大叫，請吧請吧，直接把我綁起來丟
入大牢好啦，總比現在鬧上皇帝的寢宮，搞砸了任務好得多。
「這……」皇上面有難色地沈吟，真說起來，紫昭會有此舉可
是基於他的授意，怎能將她打進大牢？
可是若他當真這麼說，依仇天尋嚴謹的性子，一定會追問她夜
探大內的目的。
皇上輕輕瞥向痛得說不出話的紫昭，後者拼命向他搖頭。
不行，方貴妃的事絕對不能透露半點口風！萬一被仇天尋知道
，那小子鐵定會堅持秉公處理，害得方氏一家丟掉眾多人命。
「皇上！」遲遲不見下文，仇天尋硬聲催促。
進退兩難的皇上不由得又「這個」了一下。
這時，一直沈默的六皇子忽然開口。
「啟稟父皇，今晚之事是仇大人誤會了。」
這一說，偏殿內五對眼睛全轉向他。
「楊小姐半夜會出現在大內，並非意圖不軌……」
啊，完了────
紫昭緊張摒住呼吸，涔涔冷汗從額頭一顆顆滴落。
「而是專程來與兒臣相會。」
碰！
她整個人頓時從椅子上跌下。
「哈……？」勉強從咽喉擠出一個發語詞，她杏眼圓睜，嘴唇
用力地一開一閉，想問他到底在說什麼。
尖叫的卻是皇上和楊梵熙兩人。
「相會？」兩位老人同聲大喊。
「楊小姐與兒臣彼此傾心已久，今晚便是來互訴衷情。」六皇
子不慌不忙地扶起她。
紫昭呆愕張著小嘴，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怎麼她一點也不
知道？
「喔？」明知兒子在扯謊，意欲替她掩飾，皇上卻笑了，「原
來你們早已情愫暗生呀，怎麼朕從未聽你提過？」
「因為楊大人年事已高，身旁僅剩楊小姐陪伴，自然捨不得和
女兒分開。兒臣不願勉強楊大人，故不便向父皇稟明。」說罷，他
輕瞥向一旁的老臣，「不得已之下，小姐與我只好背地裡來往，請
楊大人見諒。」
好─厲─害！
虧六皇子想得出這麼完美的藉口，來為紫昭脫罪，他不好好配
合一下怎麼行？
「唉，殿下，小女蒙您垂青，本是我楊家三世有幸。」楊梵熙
長嘆口氣。
紫昭楞楞望著義父，他們，在說什麼？
「但昭兒是微臣最疼愛的女兒，的確不忍心讓她離開身邊呀。」
楊梵熙露出相當困擾的樣子，撫了撫白花花的鬍子。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皇上馬上接口，「這也是沒辦法的
事。」
這是什麼跟什麼？她轉向出聲的皇上。
「既然這對小兒女們情投意合，楊愛卿，朕看你就允了吧？」
方才的睡意早已拋至九霄雲外，皇上哈哈大笑，故意往仇天尋的方
向瞄了一眼，「不然兩人夜夜在宮內私會，殿前都指揮使會很傷腦
筋哩。」
她再望向仇天尋。
他一張俊臉嚴重扭曲，無言回瞪著她。
到底怎麼回事？
那丫頭摸黑入宮，居然是為了男人？
不，他不信！
「皇上，此事疑點甚多，請容臣深入查明，再做定奪。」意思
是要先關再說，總之，今晚要他這麼糊里糊塗地罷手放人──
三個字：辦、不、到！
「仇大人，你不相信楊小姐今晚潛入宮是為了我？」兩道溫文
儒雅的眉沈了沈，六皇子驚訝仇天尋居然還不死心。
他這麼執意找紫昭麻煩，就算她這次平安脫險，難保不會有下
次。
「正是。」仇天尋冷笑。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間無聲碰撞，從中竄起一道熊熊火花。
「那麼……」經過半晌的深思，那翦黑幽幽的雙眸驀然透出一
抹清亮，六皇子雙膝一跪，正色伏下身行禮，「兒臣懇請父皇降旨
賜婚，以消除仇大人的疑慮！」
降、降旨賜婚？
紫昭剛坐穩的身子險些又滑下地。
等等，這是在說誰跟誰？
「偓兒……」雖然這樣一來確實可堵住仇天尋的口實，但……
瞇起眼，先前燃起的興味和玩笑已隱去，皇上神色一凝，問得意味
深遠而慎重，「你可想清楚了？」
這孩子可別又讓舊事重演呀。
六皇子深深低下頭，直到碰至擱在地板上的手背，回答得字字
清晰：「兒臣心意已定。」
凝神望著認真回話的兒子，唰一聲，皇上從高大的椅子中央起
身。
「既然如此，朕明日即下詔禮部。」他將大袖向旁一甩，嘴角
劃出一道似笑非笑的紋路，「參知政事楊梵熙之女，楊紫昭，溫良
賢淑，婚配皇六子趙元偓，朕令你二人近期擇日完婚！」
「兒臣遵旨。」
「哈……」這一切一定是幻覺，絕不是真的！紫昭撫著疼痛的
胸口，身子一軟，咚地滾下座椅。
「昭兒！」抬起頭，六皇子發現她跌落，連忙伸手接住。
不知是傷處引發的痛楚，還是今晚發生的事太過刺激，她再也
撐不住。
眼白一翻，在他懷中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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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築夢園─┬┘在那初光的發端裡，輕輕呼喚。─cd.twbb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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