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 遊 蹤
(12)
被他一語道破，紫昭倒抽了口涼氣。
仇天尋居然能看出，她和六皇子只不過徒有夫妻名分？
「我──我們當然有成親！」驚駭抖著聲大叫，一說完，她馬
上惶惶掩住嘴。
唉呀，她幹嘛這麼急於表態？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仇天尋眼中的冷笑變得更濃，心情
突然莫名地愉悅起來。
「反正我和六殿下──我是說我的夫君，我們恩恩愛愛，是對
人見人羨的夫妻啦！」啊，她在說什麼？簡直越瞄越黑，紫昭慌張
抱住頭，天哪，讓她找根柱子一頭撞死算了！
從仇天尋面前落荒而逃，是件很孬種的事，可是現在她沒空去
計較這麼多，當場拔腿就跑，免得到時又不小心說出什麼蠢話。
那天之後，紫昭越想越擔心。
仇天尋這小子精明得很，萬一被他發現她進宮的真相還得了。
不行，她得想辦法讓他以為，她是真心嫁給六皇子的！
隔天一早，紫昭召來身旁宮女，想知道一般妻子都會做些什麼
，來展現夫妻間的鶼鰈情深。
宮女們齊聲回答，最溫婉柔情的表現，絕對非為良人縫製貼身
的衣物莫屬。
紫昭心領神會，興沖沖地跑到宮中的繡房，坐下來，開始學著
怎麼使用針黹。
一個時辰過去。
一聲慘叫，令整個繡房大亂。
紫昭整個人趴在繡台上，身上的衣服和飄帶被她跟台上的布匹
縫在一起，動彈不得。
六皇子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副神奇的景象。
取來刀剪，六皇子想將縫合的衣袖一把剪開，解救苦著一張小
臉的妻子，紫昭卻朝他搖搖頭，她向來惜物，不希望破壞一件剛穿
沒多久的新衣。
於是，一整個下午，六皇子耐心蹲在繡台旁，用剪子一線一線
慢慢拆著針腳。
等線拆完，六皇子還一路抱著她回琁清殿，因為她維持同一個
姿勢太久，雙腳都麻了。
唉，歷史上一定沒有一位王妃像她一樣，當的這麼丟臉。紫昭
嘆口氣。
好吧，幫丈夫縫衣這個困難度太高，她退而求其次，洗手做羹
湯總成吧？
翌晨，紫昭懷著雄心壯志，來到御膳房，襦袖一捲，拿起菜刀
往花木瓜用力一剁，強勁的力道使得被剖成半的瓜果飛起來，掉進
油鍋裡。
「啊，寧王妃殿下？」御廚驚叫，怕濺起的熱油傷了細皮嫩肉
的小王妃，連忙飛快奔去搶救，中途卻絆倒了雞籠。
裡頭的母雞頓時衝出籠外，有的在地上逃竄，有的飛到砧台上
，其中更有一隻跑出大門，又被御廚養的大黃狗追進屋。
這一鬧，御廚房的眾人全亂成一團，間雜著雞鳴和狗吠，真應
了紅靈「雞飛」「狗跳」的預言。
紫昭抓住其中一隻母雞，正想將牠放入籠內，沒想到牠死命掙
扎，尖銳的爪子抓傷了她的手腕，她吃痛將手一鬆，母雞順利逃脫
，撞歪了長長的鍋柄，使得整鍋熱油翻倒在灶上。
一道火舌瞬間竄起，紫昭急忙拿起身旁的桶子，往火上澆去。
「咦？」怎麼火冒得更大啦？
「王妃殿下，那是油呀！」
「啊！」這下連牆壁都著火了！
她手忙腳亂地抓起擱在櫃上的破布，用力拍打著燒起的大火。
以後如果有人不認識她，她乾脆跟人家這樣介紹，你好，我叫
趙紫昭，字「麻煩」，號「不斷」。
看，夠貼切吧？
「你們快出去！」她放聲大叫，「快───」
火勢一下子竄起，快得令人措手不及，紫昭拼命揮舞著雙手，
想為陸續逃出的火伕們爭取一點時間。
轉眼房間內已佈滿濃煙，嗆得她眼淚直流。
糟糕，根本看不清大門在哪！
眼看火舌越來越逼近，正要燒上她的衣角，一個俐落的黑影自
門口縱身跳入，朝她柳腰一攬，幾個飛足輕點，已將她安全帶離了
火窟。
「咳咳咳……」她劇烈咳著嗽，小臉被燻成了小黑人。
想不到煮一頓飯這麼危險，紫昭心有餘悸地抬起頭，打算好好
答謝一下救命恩人。
誰知這位恩人不正是她那位冤家，還有誰？
「原來妳嫁進宮，是準備放火燒膳房？」譏嘲地，盯著小黑炭
似的她，仇天尋故意朝後指了指她的傑作。
整間御膳房被燒掉半邊，幸好他方才指揮得宜，手下已將蔓延
的烈火控制住，再過沒多久，便完全撲滅。
「這是意外！」討厭，為什麼救她的人偏偏是這小子？
她有預感，他一定會拿這件事取笑她，直到他過癮為止。
「手伸出來。」他命令。
「幹嘛？」她警戒地退後。
不給她逃避的空隙，仇天尋立刻逼近，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唉，他該不會因為她害御膳房失火，所以要以危害宮廷安全為
由逮捕她吧？
令紫昭訝異的是，她猜錯了。
仇天尋撕下袖擺，熟練地包紮著她被抓傷的手腕。
他的動作很快，處理得很紮實漂亮。當然，因為他是在戰場上
奔馳的男人，一定常為自己裹傷。
打好平結，仇天尋放開她，掉頭往災難現場走去，準備紀錄善
後。
臨行之際，他不忘回過頭，譏誚。
「下次妳想下廚時，記得事先通知，我會在膳房四周掛上『生
人勿進』的警告牌。」
看，就說他一定不會放過嘲笑她的大好機會。
紫昭鼓著腮幫子，瞪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
不過，他這一回居然沒追究？紫昭不禁有些詫異。
「昭兒！」一聲著急的叫喊，喚回她出神的思緒。
六皇子接獲消息，匆匆自寢宮趕來。
「呃，我沒事。」一見到丈夫，她囁嚅地轉著手指頭，乖乖低
著頭認錯，「可是御膳房被我燒了。」
留神的目光在她身上巡視了一回，確定她平安無事，他鬆口氣
，轉向斷斷續續冒著黑煙的建築物。
「沒人傷亡吧？」他問。
她搖搖頭。
「那就好。」他柔聲。
漆黑的小臉垂得更低。
「對不起。」她悄聲地懺悔。
一隻大掌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現在，妳願意告訴我，為什麼最近妳突然會有這些奇怪的舉
動了嗎？」
她驚訝抬起頭，赫然在六皇子儒雅的臉上，看見一抹洞悉世事
的睿智與溫柔。
＊ ＊ ＊ ＊
走回琁清殿的路上，紫昭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去找仇天尋時發生
的事全說出來，他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來，她近日這麼努力地扮演妻子的角色，是這個緣故。
兩人回到寢宮，六皇子摒退宮女，將浸濕的絲絹擰去多餘的水
分，傾身，擦拭著她烏漆麻黑的小臉蛋。
「可是仇天尋好像還是一點也不相信呀，」紫昭垂頭喪氣地嘟
著小嘴，「枉費我掩飾得這麼辛苦。」
他淡淡一笑，沒說什麼，繼續為她擦著臉。
紫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這種事，請紅靈幫她就可以了，實
在不需他親自動手。
「殿下，你說我們該怎麼辦？」過了半晌，她發出一聲苦惱的
長嘆，「要佯裝成夫妻真的好難呀。」
六皇子將絹子放回水盆裡，搓手洗了洗。
「或許……」他撈起濕淋淋的絲帕，澄明的眼眸倏地對上她的
目光，「妳可以不用偽裝，試著把我當成真正的結婚對象看看。」
「嘎？」她滑下圓圓的小凳子，不解望著似笑非笑的他。
「我很喜歡妳。」
穩穩的一句話，說得不徐不緩，在空氣間低沈地擴散開。
六皇子甩乾雙手，起身，直挺挺走到她面前。
「那晚在白陽殿向我父皇求旨賜婚，並不光想替妳解圍，如果
可以，我希望真能娶妳為妻。」
呃───
紫昭呆住，小臉一半黑一半白，久久合不起驚訝張開的雙唇。
他，喜歡她？
「不不不，」她如夢初醒般地倒退好幾步，「這個──這個──
呃──我該怎麼說呢？」
慌亂地，小手拼命在空中比畫著。
「六殿下，你不能喜歡我。」
「為什麼？」他困惑地問。
紫昭做了一個深呼吸，鼓足勇氣。
「因為多年以前，我已經跟別人定過情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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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雲無月光的子夜裡，在位元與位元的間隔，│
◣│├┼┴┐趕在夕落之前追逐、橙色裡的沉默、趕在黎明之後迷茫。└┴┬│◤
┼┬┘┼中正築夢園─┬┘在那初光的發端裡，輕輕呼喚。─cd.twbb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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