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 夜貓

[haua (停手了吧)]

        阿蕭是我室友，他是隻夜貓。


        我們在台南市東區共同分租一間家庭式的公寓 。

        阿蕭說房子是他朋友交給他託管的，

        所以他其實還兼任了房東的身分。


        我還記得看房子的那天是傍晚，大概六點多吧。


        「你是夜貓嗎？」一見面他就這麼問我。

        『呃……應該算是吧。』我說，『我還蠻晚睡的。』


        阿蕭的眼睛很有神，又圓又亮，鼻子也很堅挺，

        如果能加上言情小說裡「堅毅的下巴」，不折不扣就是個帥哥。

        可惜他沒有「堅毅的下巴」，所以相貌只能算是中上。


        他仔細的看了看我，

        「你不是夜貓。」他下了結論。

        『呃……可能不是吧。』我說，「我有時候也很早睡。」

        「嗯。」


        我這個人如果有優點，那就是很容易妥協。


        阿蕭帶我上樓，樓梯間很昏暗，

        『不開燈嗎？』我問。

        「嗯？」

        他俐落的掏出鑰匙，接著「喀咑」一聲便開了門。

        『喔，』我還在摸索電燈的開關，『這麼暗還看得到，真厲害。』

        「還好。」他咕噥著。



        房子挺不錯，坐南朝北，有陽台，有景觀。

        我一直覺得很醜的鐵窗也沒有裝，很好。


        房子配備雙衛浴，一間在外面，一間在主臥室。

        主臥室當然是阿蕭在住，不過他沒有要讓我參觀的意思。


        能租給我的，是比較小間的客房。

        另外還有一間空房，當儲藏室在用。


        我幾乎當場就決定租了。


        「住在這裡只有一個規定……」阿蕭說。

        『就是沒有任何規定？』

        「不是，」他說，「是只有『白天不能太吵』這一個規定。」

        我點點頭。

        「別忘了，我是隻夜貓。」


        於是我就這麼住下來了。

        白天時我很少看到阿蕭，我甚至不確定他有沒有在家。


        但我這個人如果有優點，就是言出必踐。


        所以我遵守著「白天不能太吵」的規定，

        去上班時總是躡手躡腳的出門。


        後來阿蕭介紹他女朋友小櫻給我認識，

        但其實他的目的只是要知會我小櫻也會搬來和他同住而已。

        我是無所謂啦，反正阿蕭本來就沒什麼存在感。


        小櫻也有雙又圓又亮的眼睛，總是穿著棕色的衣服。

        雖然一樣沒有「堅毅的下巴」，

        但她卻有小說裡面壞秘書才有的豐滿身材。


        「你是夜貓嗎？」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這麼問我。

        『呃……應該算……』

        「他不是夜貓。」阿蕭替我回答了。

        「嗯，」小櫻又看了看我，「他的確不是。」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不被當成夜貓是一件很羞辱的事。

        雖然我也不知道身為一隻夜貓有什麼好得意就是了。


        『是不是夜貓很重要嗎？』我問。

        「是不大重要，」小櫻說，「但是……」

        「夠了，」阿蕭打斷她，「別忘了，他不是夜貓。」

        「晚安。」阿蕭這句是對我說的。


        說完，他就拉著她回了房間。


        我原本預期他們會繼續討論「夜貓」的事，

        於是把耳朵湊到他們房間門上，

        但我除了聽見窗戶被打開的聲音，其餘什麼都聽不到。


        很靜。


        我這個人如果有什麼優點，那就是不莽撞。


        所以我先去浴室洗個澡，沈澱一下心情……

        然後再回去偷聽。


        還是很靜。


        『叩、叩、叩……』我敲著他們的房門。

        沒人應門。

        『我想去買宵夜，你們要吃嗎？』我在門外問。

        沒人回答。

        奇怪，這兩隻夜貓不可能早睡的啊。

        『喂喂，你們沒事吧？』

        我邊用左手敲著門邊喊，右手則緩緩的轉動門把。

        正當我準備把門推開時，我聽見裡面的窗戶被關上。


        「好飽喔。」是小櫻的聲音。

        「今天運氣不錯。」阿蕭的聲音。

        「但我覺得你那隻跑不快的大老鼠很詭異耶。」

        「妳想太多了啦。」


        我輕輕地鬆開門把，明明沒什麼聲音，但阿蕭跟小櫻卻立刻聽到了。


        「誰？」阿蕭問，「是你嗎，阿昇？」

        我才剛退後一步，阿蕭已經把門打開。

        『嗯，是我。』我故作鎮定，『我只是想問你們要不要吃宵夜。』

        「是嗎？」他大大的眼睛猛盯著我看，

        『嗯啊！』

        「不用了，我們剛吃飽……嗝！」他突然像是噎到似的，吐出一些東西。

        『那是什麼啊？』我看著那團像是土塊的東西，『你沒事吧？』

        「沒事！」他立刻關上門。


        我這個人如果有優點，那就是愛乾淨。


        所以我抽了張衛生紙，撿起阿蕭吐出來的東西，準備丟掉。

        這沱東西實在怪的可以，不像石頭也不像泥土，

        中間還露出一節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骨頭，超噁的。


        但是既然「夜貓」的謎今晚無法解開，我也只好回房休息了。

        睡覺睡到半夜，我突然被搖醒。


        我睜開眼睛，卻只看到我面前有兩顆眼珠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靠！』我下意識的抓起棉被，『你是誰阿？』

        「啊，對不起！」是小櫻的聲音，「我忘了開燈。」

        『是小櫻啊！』我鬆了口氣，『怎麼了嗎？』


        「那個……」她瞇著眼睛把電燈打開，「阿蕭不太舒服，你能帶他去看醫生
          嗎？」

        『啊？』我翻身下床，『好啊，等我一下，我穿個衣服。』

        「那個……」她的腳在地上不安的滑動，磁磚竟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聽起
          來很像用指甲刮黑板的聲音。

        「請帶他去看獸醫好嗎？」

        『什麼？』我抓起一件外套，繞過她走出房門，『沒繳健保費也不能看獸醫
          啊！』


        「不是的，」她身體沒有動，整個頭卻一百八十度的轉向我，

        「阿蕭他不是人。」


        『妳才不是人吧！』我看著她的頭嚇呆了。


        「嗯，」這次她頭沒有動，換身體整個一百八十度的轉了過來，

        「我們都不是人。」


        『你們是什麼？蛇妖嗎？』我歇斯底里的大吼。


        我之所以向小櫻嘶吼是有原因的，

        歷史故事告訴我，

        戰勝方通常對戰敗方有骨氣的硬漢都會佩服不已，往往會饒對方一命，

        雖然我不知道這在妖怪的世界裡面是否適用，

        但我還是努力裝出「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樣子，

        心理暗暗祈禱這兩個妖怪不會把我吃了。


        「我們不是蛇妖，」她嘆了口氣，「我們是夜貓。」


        『晚睡的人頭才不會這樣轉！』我邊噴口水邊用誇張的手勢比出脖子轉來
          轉去的樣子。


        「所謂的夜貓，」她看著我平靜的說，「指的是『貓頭鷹』。」


        『原來是這樣……』那又怎樣？！

        「我們不吃人。」她補充。

        『這樣我就放心了。』我拍拍胸口，『阿蕭在哪？』


        畢竟我這個人的優點就是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更何況如果她真的要吃我，我也不能反抗，是吧？不如裝酷一點。


        我騎車載著因為痛苦而變回原形的阿蕭，小櫻飛在前面帶路。


        獸醫說阿蕭應該是中毒了，因為他吃了「吃了老鼠藥的老鼠」。

        但還好即時送醫，過幾天就沒有大礙了。

        雖然他對我找到貓頭鷹的理由存疑（半夜在公園慢跑撿到），

        但既然我答應出醫療費用，他也沒多說什麼。

        畢竟如果我說這隻貓頭鷹是我的室友兼房東，

        他大概會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後來我才知道，阿蕭其實是「阿鴞」，小櫻其實是「小鷹」。

        我想這名字應該是牠們夜貓界的「志明」和「春嬌」吧，很菜市場。


        當然，我從此成了這兩個傢伙的救命恩人，再也沒繳過房租。



        後來我上班的地方來了個年輕漂亮又可愛的女同事，

        我很喜歡她，但卻不知道要怎麼跟她接近一點。

        「我租的地方有好多老鼠，」她午餐時向我抱怨，「好可怕，怎麼辦？」

        『你試過老鼠藥嗎？』我問。

        「沒有耶。」

        『那交給我來處理吧。』

        「真的嗎？」

        『當然囉，』我搓著手，『如果我把老鼠都趕走妳願意跟我看電影嗎？』

        「可以考慮喔。」


        我這個人如果有優點，就是知道物盡其用。


        於是我帶阿鴞和小鷹去她家。


        「你們出去玩吧，」小鷹推著我們出門，「這裡交給我們來處理。」

        「他們會抓老鼠？」可愛的女同事小聲問我。




        『那當然，』我說，『他們可是夜貓呢。』










ps. 阿鴞吐出來的東西叫做「食繭」，有些鳥類或動物會把無法消化的東西
   （如羽毛、硬殼、骨頭之類的東西）從嘴巴裡吐出。
    有興趣的朋友再自己上網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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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鴞。』 「幹麻？」 『你說這房子其實是你的？』「對阿。」

『買房子不用錢和身分證什麼的嗎？』 「要啊。」『那你怎麼有？』

「你覺得貓頭鷹變成人難，還是弄到錢和身分證難？」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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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6.142.7
推 ikumisa:頭推推推ㄟ推
※ 編輯: haua            來自: 140.116.142.7        (07/06 16:28)
※ 編輯: haua            來自: 140.116.142.7        (07/06 16:37)
※ 編輯: haua            來自: 140.116.142.7        (07/06 16:37)
→ Roy75117:頸推
推 s9020103:推
推 killer2:很有趣喲,是說您跟樓上那位是約好了還是....
→ Roy75117:回樓上，他們這樣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菸)
※ 編輯: haua            來自: 140.116.142.7        (07/06 16:43)
→ haua:謝謝大家，不好意思錯字太多一直修......
→ haua:然後......是的，我們這樣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推 shirlycat:0.0!!!!!!!!!!!!!!!!!!!!!!!!!!!!!!!!
→ haua:0.0???????????????????????????????
推 wisedomknigh:哈哈 還以為是驚悚故事耶～（咦？好像很失望XD）
推 peddys:喜歡最後面的對話。XDD
推 ikumisa: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好是靈異嗎XDDD堅毅的下巴是怎麼回事XDD
→ haua:有靈異啊有靈異啊！貓頭鷹妖還不靈異嗎？
→ ikumisa:很有趣說!哈哈哈哈  好酷~~!!!我喜歡主角的氣魄  讚!!
→ haua:貓頭鷹臉圓圓的，所以沒有堅毅的下巴，很合邏輯啊！
→ ikumisa:你有看過貓頭鷹被嚇到的那個日本節目影片嗎??超可愛
→ ikumisa:話說R大很了解我們的遊戲耶!哈哈哈哈哈
→ Roy75117:小說版待久了～有些現象是會被發掘的XD
→ Roy75117:i大的未凋零和h大全系列的極短篇我可是都有看XD
→ haua:R大實在太nice了！ 看來...我只能...只能...謝謝你了（弱掉
→ ikumisa:謝謝R大(跪)  H大看來你只能用有屍體有流血的小說回報R大
→ haua:i大你改ID變成「rkumisa」了嗎？
推 nononofish:這篇好看!!讓我想到貓有時候也會吐東西出來!
推 Roy75117:多寫些小品出來餵我這個飢餓的文盲嗎XD
推 ikumisa:為什麼是Rkumisa壓!XD
→ haua:多謝不不不魚（？）如果R大你要期待我的速度可能會餓死喔XD
→ haua:i大，因為那個回報方式根本是你要的，不是R大要的......
推 qqfish1001:最後面的對話有畫面  XDDD  超愛!!
推 XIMIX:這種鄰居超好阿 又能捕鼠又能看門 還可以借錢應急 >///<
→ Roy75117:的確，不需要跟我姓沒關係XXXXD
→ wisedomknigh:哈哈 我也看過H大極短篇全系列喔！（舉手）
→ haua:W大也好nice!看來...我也只能...也只能...謝謝你了XD
→ ikumisa:我我我!!!我也有看過全部
→ haua:i大謝啦（很隨便）
→ ikumisa:真的好隨便唷 哭
推 stardream:樓上兩位如果在這樣玩的話...我就....
→ stardream:我就每篇都來敲碗喔~~(敲~)
→ haua:星夢快去樓上那篇敲～
推 pj2752:有血有骨頭就叫驚悚了(誤)
→ haua:那沒烤熟的雞腿也非常恐怖阿XD
→ ikumisa:我要看驚悚0.0
推 jhwilful:怎麼這樣？太溫馨了吧？怎麼對得起I大呢？
→ haua:唉，我也不想啊......都是我天真善良的個性害的。
推 tamachanlin:超可愛的~
→ haua:黑龍江畔的塔馬江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推 tamachanlin:為什麼是黑龍江呀，感覺好像山賊一樣，哈。
→ haua:因為你之前騙我說你爺爺住在黑龍江畔的塔馬江......
→ tamachanlin:我是個隨口扯謊又忘記到底說過什麼鬼話的笨蛋。　退～
→ haua:都是個當外婆的人了，這樣對嗎？
推 tearing:超有趣!!!!!!!!
→ haua:謝謝t大～
推 ikumisa:真的太溫馨啦!沒錯~有正義之士出來幫我說話了~~!!!
→ haua:（視而不見
推 nekoprincess: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