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蘭女中殺人事件（１３）莫逆之交 ＢＹ浩子
曾友仁覺得如果要在案情上有所突破，勢必要將重心回歸到高宇心身上，從她的背
景研究起，所以在下課後，便決定找班上與她最要好的同學談談。
「周愛兒，待會到辦公室來一下，老師有話問妳。」
從家世、外貌、個性及興趣，很難將周愛兒與高宇心聯想在一塊。
高宇心是個富家千金，自幼衣食無缺，被眾人捧在手心呵護；周愛兒出生在一個單
親家庭裡，戶口上的記載是「父不詳」，家境清寒，母親在一家小工廠上班，課餘閒暇，
她還得幫忙打工賺錢，貼補家用。
高宇心身材嬌小，明眸皓齒，是個粉雕玉琢的可人兒，外表看似柔弱，性格卻像男
孩子般豪邁爽快，活潑大方，好交朋友，古道熱腸，處事明快乾脆，從不拖泥帶水。
周愛兒個頭較高，體態健美，骨架勻稱，運動神經發達，生性內斂沈穩，有著比一
般同年齡女孩更加成熟細膩的心思，凡事謀定而後動，考慮周詳，絕不貿然躁進
高宇心愛好音樂、美術、文學及舞蹈；周愛兒喜歡各式戶外活動，爬山、打球、游
泳、跑步及操場上的汗水淋漓。
高宇心是太陽，周愛兒是月亮；高宇心是閃耀的明星，周愛兒是無垠的夜空；高宇
心像是在前方衝鋒陷陣的大將，周愛兒便是在幕後運籌幄的軍師。
高宇心外柔內剛，周愛兒則是外剛而內柔，兩人是截然不同的類型，沒有任何的交
集，但未知的宿命卻將她們緊緊繫在一起。
曾友仁記得升二年級開學後的首次班會課，選班長時戰況特別激烈，高宇心對上周
愛兒，十五比十五，沒人棄權，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們兩人都將自己那一票投給對方，兩
邊都有擁護者，各為其主，雙方激烈爭辯，第二次表決，結果還是一樣，沒有改變。
班上出現空前危機，若是處理不好，全班便會分裂成兩個不同陣營，紛紛擾擾，永
無寧日，曾友仁正思量該不該適時介入，化解窘境？或是相信學生的智慧及能力，交由
她們自行解決？
曾友仁選擇靜觀其變，將來或許要大費手腳，處理善後，他還是寧願冒些風險，讓
學生接受考驗，而非剝奪她們成長及學習的機會。
周愛兒適時提出建議，讓她和高宇心二人自行協調。
沒人知道她們談了些什麼，十五分鐘後，周愛兒及高宇心回到教室，高宇心同意將
原本投向周愛兒的那票轉到自己身上，十六比十四，高宇心勝出。
高宇心毫不猶豫，第一時間內抱住周愛兒，兩人相擁而泣，真情流露，全班歡聲雷
動，久久未歇，曾友仁知道他賭對了，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這個班將會緊密結合，
互相持持，可以無畏風雨，不怕任何挑戰。
從那時候開始，周愛兒和高宇心成為莫逆之交，惺惺相惜。
這或許是學校教育的另一項功能吧，可以讓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有機會接觸、認
識。
年輕人的情誼最是真摯動人，不曾考慮尊卑貴賤的差別，不因貧富高下而產生距
離，只有單純的喜歡與不喜歡。
人與人的緣分有時很難解釋，有些人是因為志趣相投，想法一致，默契十足，但周
愛兒及高宇心卻是屬於另一種，典型的互補，她們在對方身上發現自己所缺乏的部分，
能夠彼此欣賞。
不論校內或校外，周愛兒和高宇心終日形影不離，要好的程度幾乎讓人眼紅，所以
竟有好事者謠傳，兩人是同性戀，說得沸沸揚揚，彷彿煞有介事的樣子。
在高中女校，清一色同性的環境裡，這類顛鸞倒鳳、雌雄莫辨的傳聞履見不鮮，沒
啥好大驚小怪，其實真正符合「同性戀」定義的，有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就算有人
一時迷惘，分不清自己的「性向」，一旦回到男女共處的環境中，真偽立辨，迅即恢復
「本性」。
徐玫瑾對同性戀之事深惡痛絕，認為道德淪喪，違背人類天性，必須徹底拔除，凡
稍有風吹草動就要即刻制止，以免弄假成真，造成不良示範，否則流毒所及，後患無窮。
為了周愛兒及高宇心的事，徐玫瑾曾在辦公室裡公開詰問曾友仁。
曾友仁光是不停哈哈大笑就長達五分鐘之久，根本沒有回答，笑到令徐玫瑾惱羞成
怒的地步。
曾友仁和徐玫瑾是不同世代的人，對同性戀有著天壤之別的看法，他認為那只是一
種選擇而沒有對錯之分，從來也不會是個問題，愛情可以跨越身分、年齡、種族甚至性
別而在。
基於導師的職責，曾友仁不能裝聾作啞，不作表示，所以他找適當機會和周愛兒及
高宇心談，當時二人相視一笑，信誓旦旦的保證，旁人的臆測純屬子虛烏有，空穴來風，
不值一哂，曾友仁願意信任她們。
高中生可以談戀愛嗎？曾友仁向來持肯定的態度，堅信從八歲到八十歲，愛情隨時
隨地都可以發生。
但，就因為愛情不受拘束，可以慢慢來，不用心急，反而高中階段是一生中學習的
最精華時機，這短短幾年稍縱即逝，一旦錯過就永遠失去，殊為可惜，相較之下，何者
為重？何者為輕？該如何選擇？應該顯而易見。
曾友仁堅持，教會學生如何做決定，比幫她們做決定來得重要，畢竟誰也不能對別
人的未來負責，自己的人生，要自己選擇。
曾友仁相信他的學生都是優秀、聰明的，高宇心為什麼還是堪不破「情」字一關？
當初對她的殷殷期盼全都付諸流水。
曾友仁希望獲得一個合理的解釋，而周愛兒能否給他明確的答案？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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