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蘭女中殺人事件（１１）發現疑點 ＢＹ浩子
聖蘭女中的教務處在二樓，從簡育傑辦公室的窗戶望出去，正好面向學校大門口。
曾友仁看見王雅雯和一個中年警察在交談。
局長劉碩強是個仕途順遂、官運亨通的傢伙，連續破獲幾件轟動全國的大案子，能
力備受各界肯定，加上長袖善舞，懂得看準機會，攀龍附鳳，在中央有絕佳的人脈關係，
是顆耀眼的新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王雅雯準備向劉碩強報告時，他正在接受記者的專訪。
「……目前我們所獲知的結果就是如此，等有進一步情況，我們警方會隨時主動向
各位發佈消息，謝謝大家。」
劉碩強現年四十一歲，相貌堂堂，雄偉英挺，是個黃金單身漢，歷年來有許多政商
名流想為他作媒，但他向來眼高於頂，自命不凡，諸般挑剔，從不放在心上，這一舉動
不知傷了多少年輕女子的芳心，因此曾有一段時間，有人謠傳他可能是個同性戀，他聽
到後只是哈哈一笑，並不辯駁。
流言很快就不攻自破，一物還需一物來剋，感情這事講究緣分，時機若未到前，是
絲毫勉強不來的。
王雅雯調進劉碩強的警局後，便立即吸引他的目光，令他動心不已，經常對她青睞
有加，異常呵護，早已超出一般上級對下屬的照顧，局裡同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並不
說破，持續密切觀察，注意後續發展，將之當成茶餘飯後閒聊說笑的好題材。
王雅雯雖然不討厭劉碩強，但她的個性公私分明，不願意將兩者混為一談，因為心
底還有抗拒排斥的感覺，所以兩人的關係尚處於曖昧不明的階段。
王雅雯個性爭強好勝，對自己的專業能力深具信心，不肯輕易低頭認輸，不容努力
被忽視，遭人以「花瓶」的角色來對待，尤其在仍以男性為主的警界裡，她得比別人付
出更多，如今才能佔有一席之地，不許被一筆抹殺。
「雅雯，妳辛苦了！」脫離記者群的包圍，劉碩強向王雅雯快步走近，拍拍她的肩
膀以示親熱。
明知劉碩強是為了對她鼓勵、打氣，而非故意藉機揩油、吃豆腐，王雅雯仍舊不喜
歡劉碩強在公開場合裡和她有肢體上的碰觸，因此下意識縮了一下肩膀。
劉碩強發現王雅雯的反應，很有風度，立即將手揹負在身後，退開一步的距離，臉
上沒有不悅的神情。
王雅雯用冷冷的語氣說：「我剛剛和死者的導師談過話，有些發現……」
劉碩強仔細聽完王雅雯的報告，一言不發，從頭到尾沒有打斷過她的話。
「妳的推論很有趣，某些地方和現場鑑識結果不謀而合。」
一開始劉碩強是為了給王雅雯更多的協助，才會調派這麼多人力來現場支援，否則
光憑一個女高中生的自殺案件，就算身分再特殊，也不需如此大陣仗伺候，要他局長親
自出馬督軍，但是經過詳細查證後，才發覺內情並不單純。
「這是鑑識小組在現場所拍下的照片，死者高宇心身高只有一五三公分，而上吊的
位置卻在二公尺以上的樹枝，她就是以這個垃圾桶為踏墊。」
照片裡的垃圾桶翻倒在地，似乎是高宇心在掙扎時踢開的。
「問題在於垃圾桶倒下的方向，」劉碩強解釋，「死者在一躍而起之際，不可能將
它踢到左側去，太不自然，完全不符合物理學的運動模式。」
垃圾桶是四方形，不可能產生滾動。
「更神奇的是，裡面的垃圾居然沒露出來。」
王雅雯問：「會是被風吹走嗎？」
「若說是塑膠袋或紙屑等輕微的事物還有可能，但這是個資源回收桶，裡面裝的全
是玻璃瓶，我們已經四處找過，沒有任何其他玻璃瓶的蹤跡。」
王雅雯明白。「因此垃圾桶是被輕輕掩倒，而不是猛然踢倒。」
劉碩強果非浪得虛名，明察秋毫，絕不含糊。
「檢查過垃圾桶嗎？」
「當然有！」劉碩強神態自若，「上面找不到死者的指紋。」
要自殺的人是不會處心積慮去消除指紋，高宇心是他殺的證據更加明顯。
「可以確定高宇心的死因嗎？」
「頸部遭受外力壓迫，窒息而死。」
「有沒有其他外傷？」王雅雯想起性侵犯的可能。
「沒有，」劉碩強搖頭否定，「死因很單純。」
「兇器呢？」
「用她的皮帶，皮帶的上花紋和頸部的勒痕是吻合的。」
「皮帶能承受屍體的重量嗎？」王雅雯懷疑。
「那是條名牌的皮帶，純牛皮製成，有錢人家買的東西，果然不一樣，物超所值，
貴得有道理。」
「皮帶上……？」
王雅雯還沒問完，劉碩強已先猜到。
「除了死者的指紋，找不到其他人的，看來兇手作案時戴著手套。」
「兇手是用高宇心的皮帶勒死她的嗎？」王雅雯充滿疑惑，「我不懂，她為什麼會
解下皮帶，交給對方？」
「這一點我也還沒想通。」
劉碩強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他也有面臨瓶頸，無法突破的時候，不過他可不是那
麼容易就被擊垮的。
「我們暫時把這個疑點擱下，妳再看看這個。」劉碩強神秘一笑，取出一雙女用白
色步鞋。
王雅雯摸不著頭緒，不曉得劉碩強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這是死者穿的鞋子，妳能看出什麼名堂來？」劉碩強出招，有意考驗王雅雯。
王雅雯坦然無懼，接受挑戰。
「這是雙很常見的學生步鞋，幾乎到處都買得到，沒有特別之處……」
「很好，然後呢？」劉碩強點頭鼓勵她再說下去。
王雅雯突然福至心靈，接著說：「就是太尋常才奇怪，以高宇心富家千金的身分，
不該穿這種便宜貨，太不搭調。」
劉碩強眼中發出讚賞的光芒。
王雅雯逐漸看出端倪。「而且鞋子曾經過多次洗滌，顯然對它極為珍惜。」
劉碩強不得不佩服王雅雯，雖然知道她很優秀，但沒想會到這種程度。
「還有……」王雅雯尚未說完。
這回輪到劉碩強震驚了，還有什麼地方是連他也沒看出來的？
「它的款式太老舊，不受年輕人喜愛。」
對於流行時尚的東西，劉碩強這個大男人的感覺自然沒有王雅雯來得敏銳，只是他
懷疑，這和案情會有關係嗎？
「所以……」王雅雯有了結論，「這雙鞋絕不是高宇心的！」
「妳的推理太精彩了，令人印象深刻。」劉碩強忍不住鼓掌，「我們比對過尺碼，
這雙鞋比死者的腳還要大上幾號。」
「這雙鞋會是兇手的嗎？」王雅雯問到最重要的關鍵。
「鞋子上找不到任何一枚指紋，包括死者的。」劉碩強沒有正面回答。
「垃圾桶沒有死者的指紋是她根本沒碰過，皮帶只有死者的指紋是兇手戴了手套，
鞋子被擦得一乾二淨，是因為……」王雅雯眼睛一亮，高聲尖叫：「我知道了！兇手是
為了要湮滅證據，這雙鞋是兇手的準沒錯。」
「可見替高宇心換鞋子並不在兇手原本的計畫裡，至於中間發生什麼意外，害他非
得如此大費周章不可？這是第二個我無法解釋的疑點。」劉碩強先坦白，「根據推估，
這雙鞋的主人身高約在一六五至一六八公分左右。」
王雅雯補充，「高宇心雖然嬌小，但要能把她勒斃，再將屍體吊起來，兇手必須要
有點臂力才行。」
世上果真沒有完美的犯罪，無論如何小心，百密一疏，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這名兇
手的外貌已經逐漸成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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