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蘭女中殺人事件（４）前任女友 ＢＹ浩子
王雅雯果然不是省油的燈，觀察力敏銳，看來方才曾友仁和她第一次接觸時的任何
細微動作，都沒逃過她犀利的眼光。
「可以不回答嗎？」曾友仁苦著臉哀求。
王雅雯笑而不答，那神情卻是堅毅不搖，毫不鬆懈。
「我保證這件事和案情沒有關係。」曾友仁試著做最後的掙扎。
「有沒有關係得由我來決定，你只要誠實回答即可。」王雅雯仍是笑容可掬的模樣。
曾友仁無法搪塞，只得照實坦承，「因為……妳長得太像我前任女友，無論年齡、
身形、容貌、氣質、談吐……，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不是簡主任的介紹，我
必定會將妳誤認為她。」
曾友仁說完這個秘密，整個人顯得輕鬆許多。
王雅雯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在曾友仁的注視下，反倒換她感到渾身有些
不自在。
「前任女朋友？你們為什麼分手？」王雅雯一時慌了手腳。
「妳還堅持這和我學生的案情有關嗎？」
是啊，曾友仁的感情問題和案情會有什麼關係？為何非問不可？是因為他的前女友
和自己太相似才引發的好奇嗎？還是這個男子……
曾友仁個子不高，皮膚黝黑，就外貌而言，並不出眾，但臉上總掛著真誠親切的微
笑，雙眼炯炯有神，卻能內蘊而不外露，說話幽默風趣，舉手投足間有種莫名的魅力。
王雅雯腦海中突然湧上些奇怪念頭，臉上不由一熱，搖搖頭，讓自己冷靜下來，立
刻回歸到專業的角色。
「對不起，我犯了警察人員常有的毛病，多疑。」王雅雯兩頰泛起紅暈，但旋即恢
復正常，神色自若。
這瞬間的變化早落入曾友仁眼底，他似乎頗欣賞王雅雯屬於柔弱的部份。
「我能理解，當警察的也有他們的職業病，就像當老師的喜歡嘮叨，愛訓斥別人。」
曾友仁試著為王雅雯開脫。
「君子絕交不出惡言，曾經相愛的人，縱使最後不能相守在一起，也不必在背後道
人長短、論人是非，不過……既然妳已經開口問，我還是願意回答妳的問題，為妳解開
心中的疑惑。」
王雅雯大感困窘，不敢抬頭看他。
曾友仁掏心掏肺，不再保留。「她的優點就毋須多說，否則我也不會輕易愛上她；
唯獨說話時喜歡咄咄逼人，經常得理不饒人，而且缺乏安全感，愛東查西問，彷佛對我
沒信心、不信任，有時簡直像警察在審犯人……」
說到一半，曾友仁自覺失言，趕忙打住。
王雅雯自動為他接下去，「又有一項特質和我相似……」
這下連王雅雯也嚇了一跳，不明白向來精明能幹的自己，今天為何方寸大亂？竟在
這其貌不揚的男子面前一再出糗。
曾友仁心中泛著異樣的感覺，難道從上一場戀愛裡所獲得的教訓還不夠慘烈嗎？遇
見相似的人，走相似的路，會不會有相同的結果？明知那可能是個致命的漩渦，卻彷彿
有股強大的誘惑力，自己像是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的投入，最後仍逃不開輪迴的宿命。
曾友仁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再犯同樣的錯，但情感上卻難以割捨。
王雅雯和曾友仁這段與案情無關的對話，卻在兩人間引起無數波瀾。
曾友仁建議，「還是讓我們回到案情上吧。」
就像考試作答時一樣，王雅雯同意應該暫時擱置解不開的難題，先從有把握的部份
先下手。
「依據經驗，像高宇心這般年紀的少女會自殺，不外乎是課業壓力或感情因素這兩
個原因。」一涉及自己的專業範疇，王雅雯便能不慌不忙，神態如常，侃侃而談。
曾友仁頷首。
「既然你是她的班導師，應該知道Ｔ大醫學系是不是她的志願？她會不會因為成績
跟不上，因而想不開？她臨死前手中緊握的那張卡片便是最後的遺言。」
就現場的事證來看，王雅雯的推斷算是合情合理，只要曾友仁同意這個說法，這個
案子便能就此結案，報紙上必會對害人匪淺的升學、文憑主義大加撻伐一番，各類專家
學者也會做出各式評論或建議，甚至電視媒體也會拿來炒作幾天。
但這場風暴不會維持太久，馬上就被群眾所淡忘，被其他的新聞事件淹沒，除了失
去一條年輕的生命，一切又重回原點，不會有任何改變，。
曾友仁取出背包中隨身攜帶的學生檔案夾，翻開關於高宇心的那頁，「這是在學生
剛入學時，她們寫下的心願……，Ｔ大醫學系，沒錯，是她的第一選擇。」
「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王雅雯快速瀏覽一遍，這一大本的學生檔案夾裡，寫著密密麻麻的註記，顯見曾友
仁在教學上的用心。
「你們班人不多，只有……」王雅雯又確定了一下，「二十八個？」
曾友仁解釋，「按普通的編班規定，每一班其實是四十五位學生，但我們班是所謂
的『數理資優班』，專門招收資優學生，所以只要三十個人就能成班。」
「把最好的資源通通留給最聰明的學生，是嗎？」王雅雯這話雖帶有幾分譏諷的意
味，但在教育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卻是不得不然的作法。
「妳別以為在資優班裡，她們受到較好的照顧便是幸福，因為在此同時，她們也被
賦予更高的期望，壓力更大，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世上根本沒有這麼多聰明的資優生，
她們大多只是非常、非常努力的『績優生』而已，必須拼老命的讀書，放棄許多同齡學
生所享有的快樂，才能換來這個位置。」
曾友仁本身並不太贊成這樣的資優教育，可是受限於家長們對學校的要求，為了繳
出一張亮麗的升學成績，向來教學認真的他便被委以重任，挑下這份重擔。
「我們班原來有三十個學生，上學期有二個人受不了壓力，一個辦休學，另一個則
自動申請調到普通班去。」
「高宇心的成績如何？」
曾友仁實話實說。「她在我們班上表現雖然不錯，但離Ｔ大醫學系這個目標尚有一
大段差距，妳別以為現在到處大學林立，大學生滿街亂竄，比蒼蠅老鼠還多，其實真正
一流的學府少之又少。」
「看來高宇心是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才會崩潰，謝謝你的合作，我的調查就到此告
一段落。」王雅雯長嘆，整理手上各項資料，站起身，打算離去。
宇心，這就是妳想表達的訴求嗎？這就是妳想要的結果嗎？只留給世人一聲唏噓，
曾友仁為自己的學生感到不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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