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片落葉
打翻了桌子上的花瓶，心情跟著落葉點起了漣漪。
長長的閃電震攝了窗外的花瓣，瞬間散落。
天開始下雨，沖散了我的思念。
看著乃蓉胸前的一扶一起，細嫩的雙唇微張微閉。
如果現在的乃蓉有思想，那麼她會想著什麼呢？
煞時間，左手的裂痕隱隱作痛。
是思念嗎？
思念使得左手的傷疤按耐不住了嗎？
一樣是那天，在坪林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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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烈日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清爽後，我們決定去溪邊。
坪林的溪水並不會很深，只是偶而會遇到一些小暗流。
這是我小時候留下的筆記。
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父母總是很喜歡帶我們去溪邊玩，而來的地方，就是坪林。
因此下過無數次水的我，做了這樣的筆記。
很快地子軒他們已經換好了泳裝，下水去了。
而我則將腳放在水裡。
讓冰沁的水，靜靜的流過了我的腳邊。
『怎麼不下水玩玩呢？』乃蓉用疑惑的口氣問我。
「沒——什麼，突然不想游泳。」
『喔。』
「嗯，妳去吧！」
『不，我陪你吧！不然你一個人多無聊呀！』
「沒關係，我不會無聊的，妳去吧！」
『不，我還是留下好了。』
「…………乃蓉。」
『什麼？』
「妳人真好。」
此時，風靜的很柔和。
就是是被一團很柔順的棉毯子圍繞著。
乃蓉正坐在我的身後。應該是說，靠在我的背上。我們兩個座在同一塊大石頭上。
「今天天氣很好。」
『嗯。』
「不下水嗎？」
『等等再下。』
接下來將近五分鐘，我們彼此沒有講些甚麼話。
但此時無聲，更勝有聲。我感覺我們很貼近，那是一種……心靈契合的感覺。我懂
她的心裡所想的，而她也懂我的。
子軒和雅琪在水裡打起了水仗，聲勢已經從溪流裡蔓延到了岸邊。
一股冷流從頭竄流到腳底。
簡單的說，我被偷襲了。
「幹嘛潑我水？」
『一起下來玩嘛！』子軒對著我們喊著。
「你們玩就好，我現在不想游泳。」
『喔。』
說完了這句，他們倆又陷入了戰場裡，你來我往激烈的很。
過一會我再瞧了瞧雅琪，她已經縮成一團，背對著子軒狂叫。
這情景突然讓我想起我家附近的一隻野貓。每到天氣轉涼的時候，它都會縮在我爸
的汽車底下，然後嗚嗚的鳴叫，。那聲音似極了嬰兒的哭聲。常常在夜裡，淒厲的
貓聲傳入耳裡，就好像嬰兒一直徘徊在身旁，一直在身旁……。
『不要在講了！』乃蓉受不了的說。
「喔。」
『很、很可怕的說。』
「會嗎？」
『會。』
「可是我還沒說到重點阿！」
『人家會怕嘛！』
「喔。」
『好啦！不跟你說了，我去玩水了。』
「好。」
乃蓉下了水，看樣子是準備聯合雅琪一起對付子軒。
子軒阿子軒，你這個愛情教父也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吧？
轉過身，我進入了我自己的世界裡。
倘若時光能夠停止在這一秒鐘，該有多好？
清水嬉鬧著我的雙腳，清脆悅耳的鳥鳴聲，也伴隨著風飄阿飄，飄到了我的耳裡。
天空是晴藍的，樹影是幽幽的。
徜徉在天地之間，我只有享受，只有歡喜。
一場意外，一個慌忙又緊張的聲音，正巧合我的平靜做了對比。
『雲遙，你還在幹什麼！』
「怎麼回事？」我像被驚嚇到的小動物，跳了起來。
『你沒看到嗎？乃蓉被漩渦吸下去了！』
一陣錯愕。不敢相信事實的發生。
子軒和雅琪丟了幾根較大的木頭，然後上岸尋求支援。
而我則留了下來，稍有不對馬上處理。
看著乃蓉的身子浮浮沈沈，我的心有如刀割。
那份感覺很快的就傳遍了全身，整個身體因此顫抖著。
不到兩分鐘，一個人跳下水去搶救她，是我。
我承認這時候的我很衝動，沒有顧慮其他的問題，可是我知道如果不及時去救她，
我會後悔一輩子！
下水前，我將緊急救生用的救生繩，捆繞在樹和我的肚子上，拿起了浮盤，衝了過
去。
距離漩渦範圍不到一公尺。水勢忽然變的很大，很強。
好幾次都覺得自己快要被沖走，死命撐著卻害我差點喘不過氣來。繩子很緊。
拿在手上的浮盤，增加了我被沖走的機率。而腳底的石頭，不是長了青苔，便是大
小不一，常使我踏了空。
一會走在河面上，一會撲倒在水面上。
很驚險。
精疲力盡的我聽到了岸上的呼喊：『雲遙！你知不知道冒然下水很危險？如果你沒
回來，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聽那口氣，彷彿是用盡了全力斥責，但感覺起來卻
是極度擔心。那應該是子軒喊的。
危機到了我身旁。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吸引著我。
我知道，即便是我有穿、配戴了用具，前進依舊危險。何況我的身上只有兩條很粗
的繩子。
短短幾秒鐘，肚子上的感覺，緊縮，再縮，痛！彷彿如刀割過的感覺。那力道仍持
續增強。
陷進去了。
我想，是我太輕視這漩渦的力量吧！以為多了一條繩子，就不用怕漩渦了。可是當
我把乃蓉奮力拉起後，繩子便開始脫落，開始裂開。
踩不著石頭，我也開始慌了。
而我的身子也逐漸下沈，我……要被吸下去了！
浮盤撐不起我們，於是飄走了。
我的右手拎著乃蓉，左手則是繩子。我抓著尚未裂開的地方。
我知道，不論哪一隻手，都不可以放。
岸上死命地想把我拉上去，我卻開始順著漩渦的方向，旋轉。
當下我知道。如果失去了繩子，我們的生命可能就結束了。
而如果失去了乃蓉，這輩子我會活的很難受。
兩個都不能失去，卻都岌岌可危，沒有選擇的權力，只有靠自己的努力。
乃蓉的氣息逐漸變弱了，緊張！手心開始了迸出血液，痛！
一種力量一直把我拉向某個方向，而另外一股力量是很確定的想把我拉回岸邊。
事實證明，岸上的那群人輸了，繩子斷了一條，我仍依舊在漩渦裡。
剩下一條瀕臨危機的繩子，對我有什麼幫助？
但我知道如果這時候放棄了希望，那等於是向死神招了手。
只是，即使我努力地死撐，也只能撐到繩子斷掉後，我與乃蓉一一溺死。
所以我孤注一擲，把身子壓低，沈入水裡去。
我可以踩到石頭嗎？當我被墜入最深處的時候。
不能！
我可以用我的力量衝破漩渦嗎？當我還有力氣時。
不能！
我可以順利逃困嗎？當我還有希望時。
不能！
我根本到不了底，一直在水中旋轉。
我根本沒有力氣，可以在水中施展。
我根本不能做到，輕易逃困這檔事。
乃蓉已經二度入水了。
我擔心她撐不過這回，我更擔心我們溺斃在這裡。
當生命線僅在瞬間時，時常會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或許那力量連你自己，也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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