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竹 下
by hni
她怎麼會變了這麼多。
整型了是吧?不,或許沒有,畢竟早在年輕時,或許我根本就不曾仔細
的珍惜過身邊的每一個人。
「記起來了嗎?」爾竹輕笑,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正赤裸裸的在我的眼前。
當然,她的裸體也攤在鏡頭之下。
必要時拿她的裸體影像用來交換房客們,不知道她肯嗎?
多半是不肯的吧。
我有些無奈。
「來報仇是吧?」我有些無奈,怎麼會這個節骨眼上才來討債?
難道針對的不止我一人?
我記得阿水、阿火似乎也有份的樣子。
想及於此,我安心了不少。
「你說呢?」又是這種答案,爾竹輕笑,笑的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是又怎麼樣,殺了我嗎?照理說妳應該有一百個機會殺了我,剛剛開
門開槍不就得了?」這樣豈不痛快?
「這怎麼行,讓你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我發現爾竹真的很喜歡笑,而要命的是,她笑的真的很美。
笑的這麼純真,沒有絲毫防備。
「難道我之後就會死得明白?」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我只是不想多幾
個人陪葬。
畢竟說穿了,大夥也不過是一群房客啊。
「至少過了今晚吧,明天我可就不保證了。」說完,爾竹緩步向我走近
,走近──並輕輕的在耳畔輕語:「抱我。」
也許是出自於內柩,我抱住了爾竹,照理說我應該勃起的。
但我沒有。
我甚至沒有任何一絲感覺,只想安靜的抱著裸身的爾竹,靜靜的什麼也
不說。
見我沒有反應,於是爾竹拉下我的拉鏈,伸手觸摸到我的陽具並上下套
弄著:「其實,我思念你的身體很久了。」爾竹的表情認真,口吻卻非
常淫蕩。
只可惜垂頭喪氣的雞雞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感覺很無力,很丟臉。
或許,或許是疲憊外加沒有吃鳥頭牌的關係吧。
「對不起。」只能說這句了是吧?不知道為啥連我自己也很無奈。
因為我想,或許只有一晚,起碼是今晚沒有關係吧。
「難道我就這麼沒有吸引力?」爾竹苦澀的笑,又努力將我的身上
的衣服褪下。
接著牽起我的手,關上燈。
爾竹找到屋裡最熟悉的位置,那是我和她曾經纏繞多次的房間。
進到房間以後,我們先是沉默各自抽菸。
可奇怪的是,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爾竹恨我。
當然,我們彼此也沒有任何心力去敘說往事。
緊接著要命,爾竹躺在床上以後,我仍是不敢稍有動作。
「就這麼怕我?」
於是我走近:「怕是一定要怕的。」我點頭,心想著這支AV一定賣錢
,多得沒想,別的也沒想,走進房間以後我滿腦子只想著這隻AV剪輯
以後,該置於何處?
顯然,我在自己房間裡也裝了針孔。
雖然當初目的究竟為何,現在已經完全忘了。
只是怎麼也不曾想過,自己將成為其中的主角。
「抱我好嗎?」爾竹的胸部起浮著,美好的形狀,曾經,曾幾何時是
我想像中的那種美好。
甚至就連夢中,我都不曾想過,自己也能跟這樣可愛的女人好上。
想及於此,我抱住爾竹。
可她的手卻主動伸了過來,要我抓緊她,抓得更緊更緊。
也許是錯覺,我隱約感覺到她在顫抖。
從頭髮、肩膀、胸部、臀部、大腿、小腿,無處不在顫抖。
是緊張麼?
我說服著自己放膽游戈。
面對著眼前這個,曾經熟悉,現在又過份陌生的可愛女孩──
我拼命地告訴自己,要她,不能不要。
如果現在不要,這輩子也許將不會再有另一次機會。
可不是麼?即使現在如膠似漆的纏綿一塊,心裡想著別的事兒。
天馬行空,卻也怎麼也抑止不了一種恐懼。
過了今晚我們就變成敵人了。
不,或許不是敵人,除了刀槍相向之外,對準對方砍去之外──
我現在已能確認,即使在已知的未來,我們並不憎恨彼此。
於是我閉起眼睛,睜開。
這才脫光她的衣服,使她全身赤裸。
我壓在她的身上,捧起她的臉,貪婪的看怎看都不夠。
爾竹毫無聲息,只是安靜地看著,享受著。
於是在頃刻之間,在輕微的碰觸發端,她的身體竟然一陣哆嗦。
「你認出我了。」她微笑在耳畔溫柔說著。
我接著舔她的乳頭,撫摸爾竹的小腹──那個曾經替我拿過幾次
孩子的肚子。
我聽見她粗重的喘息。
手邊卻沒有停下動作,越過肚臍,往下再摸到毛叢,溼潤、溫暖。
撇了爾竹一眼,她滿是羞澀和無助的表情,卻又多了期待。
我深入了她,而越深入,就越覺得離她越近。
「好,真好。」爾竹安心的閉上眼睛。
她並不主動。
可在這時,我卻泛起了一種大限臨身,一切都必須快點做個了結的
打算。
我感到滿身罪孽。
※
早在年輕時代,紅衣女孩總是一步也不離的跟在身邊。
我去飆車,她跟著來。
我跟別人打架,女孩也跟著來──她從來不曾露出害怕的表情,反倒
是我打贏的時候,血流滿地,火燒得越狂烈,紅衣女孩才越開心。
那時我從來不曾呼喊她的名字。
只覺得她跟我一般地瘋狂,瘋狂的美好。
再過一些時候,我偶爾抽著大麻,她也跟著抽。
我賭錢,她跟著下注,甚至偶爾有閒錢跑去酒店時也是一樣。
彷彿我一飛天她也隨時跟著遁地──
多少次,我們在大街上擁吻,似乎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
多少回,我們在不知名的醫院裡、寺廟、校園裡的廁所、甚至是大操場
上狂歡,狂歡。
她都只是一意跟隨,全心全意的愛著我,彷彿天塌下來我都能一肩扛起似
的。
可我仍是不曾呼喊過她。
當然,我也是有落魄跑路的時候。
我和紅衣女孩睡過車站的地下月台,公園裡的函管、甚至是鬼屋。
超過一星期以上沒洗過澡,而且兩人身上加起來甚至還不夠一頓飯錢。
可是出乎意料,我竟連一次都沒擔心過。
怎麼可能會就這樣死呢?年輕時代的確是想都沒有想過。
反正該吃飯時,總會有錢的。
簡單來說,那時候我總有一種感覺。
那就是,我們都為了對方拼命了。
只要她稍稍受了委屈,餓了、冷了,或是懷孕了需要錢墮胎,我就會跑到
街上,一路攔下機車亂搶皮包。
男人啊、老人啊、小孩啊、特別是女人,我搶的特別起勁。
然後搶得多了,多少也累積了些心得。
搶完以後,我開始偷,從學生套房偷起,不但偷錢、手機我還偷書轉賣。
幾乎可以偷的我全都偷個了遍。
偶爾失風遇到必須戰鬥的時候,我也毫不猶豫,而且毫不留情。
反正是跑路啊!還需要內柩些什麼?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漸漸壞事幹多了,我和紅衣女孩還是有一餐沒一餐的過著。
菸、酒大概還比飯錢花得還兇。
然而那時我們卻並沒有任何值得回憶的“快樂”。
除了做愛確忍彼此之外,我們並不能一起做任何事。
因為見不得光。
那就見不得光吧。
還記得那時,我們在零晨三點。
一路拿著石頭狂砸,沒有任何目的砸向路邊的每一台車子。
我甚至買了鐵樂士,跟她一人一瓶,胡亂在大馬路上大哭大笑地噴著。
有時候心裡起勁,也會買上一桶汽油,燒它媽個滿山遍野。
是了,就是類似這樣的遊戲。
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一般的遊戲。
我想,那個時代的我們根本就是瘋子,可我們只想生存,不想傷人。
那個時候,我們活得很痛快,並深信即使再過幾輩子都不會這麼開心。
直到後來,事情告了一個段落。
風頭過了以後,也許是玩過頭了,當我牽著她的手準備回家時,紅衣女
孩卻怎麼也不肯了,我還記得她說:「我們一輩子就這麼過好麼?」
自然是不肯的了,但我也想陪她繼續玩上一回。
而後來,後來就在某次,我好不容易返回鬼屋,手上拎著久違的雞腿時──
我發現紅衣女孩正在跟別得男人上床。
那一煞那,那一幕,可想而見,原本我該發瘋的,我活該殺了眼前這對
狗男女。
可我沒有,我甚至幫她們關上了門。
然後等著,接著號啕大哭的想起了家,好想好想家──想我的兄弟們,
想著乘風甚至滿街砍人的快感。
門開啟了,男人首先走了出來,連招呼也不打一個也就走了。
我甚至沒看清他的臉。
之後是紅衣女孩,她裸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我。
那是完美的軀體啊,大概是16或17歲吧,全身上下完美的沒有一絲缺點
,可我卻覺得她髒,好髒好髒。
「我們分開吧。」我說,等了這麼久我就是想說這一句。
雖不想過問些什麼,可我就是不想走得不明不白。
紅衣女孩沒有多說什麼,甚至連眼淚也沒掉,自然也沒走了:「就罵我
是錶子吧,我是個錶子,哈──」
紅衣女孩大笑,幾乎笑插了氣。
於是我丟下她,一路逃,一路奔跑,腦海一堆,一整個弄不清的問題。
不懂,全都不懂。
可紅衣女孩追了上來,她總有辦法找得到我。
然後我回到了兄弟們的行列,依然故我。
甚至,我甚至當著紅衣女孩的面,一遍一遍跟別得女孩做愛。
她不愛我喝醉,我偏要喝個大醉。
她不要我打架,我偏要整天水裡來火裡去──弄得渾身是傷。
我像是個倔強而又叛逆說不聽的孩子,只為了反對而反對。
反對反對反對反對,只為了能早早讓紅衣女孩恨我。
越恨我也就越好,因為我怎麼也恨不了她。
日子也就到了最後哪天,女孩只是摸了摸我的頭髮,又嘆了口氣──
接著背起行囊,頭也不回地就這樣離去。
就突然就像空氣般地消失──再也不曾回來。
我依然沒有喊過她的名字。
而後來,我更為了生存親手殺了紅衣女孩的父親。
※
清醒過來。
我突然覺得有些荒謬,因為我記起來了,記起了這麼多。
她的倔強,她的笑、她的溫柔,她的眼淚,她的身體全都一點一滴的記下了。
可記憶裡的爾竹這個名字、她的臉,卻怎麼都不曾清晰。
我只記得紅衣女孩,只記得她年輕,她瘋狂。
換而言之我想,紅衣女孩其實可以是任何人,畢竟我還是沒記起她的模樣。
乾脆不去想了。
來吧!做愛吧,做愛做愛吧。
我的兩手從她的背上向下滑,滑到腰間,爾竹的腰緊緊的,細細的。
摸起來的曲線讓人陶醉。
而她的胸部,甚至是身上每一吋肌膚,都充滿著讓人致命的彈性。
又或者應該更精確的描述,爾竹的裸體,此刻正是那麼的緊密,那麼
潔白,那麼纖細、那麼瘦弱、那麼柔軟、那麼性感──赤裸裸的肩膀
,鎖骨、肋骨、膝蓋、小腳指頭。
無一不讓我凝神注目,我幾乎就要狂呼。
爾竹開始親我的嘴唇了,死命的親著,舌頭也是拼了命的絞纏。
於是我配合地抽動起來了,只是非常單純的律動。
直至動作最激烈之處,上下擺動,爾竹卻突然開口:「快,快罵我。」
聽到這,我停下動作,一臉狐疑。
「快罵我,我是個錶子。」爾竹的眼睛在笑,聲音卻充滿了亢奮。
於是終於明白。
始終在我早遺忘的同時,爾竹始終沒能原諒自己。
我打了她一巴掌。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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