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放學後,我和蔚留在籃球場打球,打得滿身大汗,都把制服脫掉剩下汗衫,在洗
手台那裡沖臉的時候,手裡抱著一堆資料的方小楓正好從另一頭走來。
我有點措手不及,而且那當下竟然還想做出抓制服擋住上半身的動作,蔚則是毫不在
意,朝她撂個頭。
「妳還沒走喔?」
方小楓站住腳望著他不吭聲,神情古怪。
蔚往後跳開一步,避之唯恐不及:「妳…妳幹嘛?好噁心的臉!」
「沒有啊…」她眼珠子呼溜轉到一邊。
「還說沒有?一副在同情什麼人一樣。」
她挪挪手上那一大疊資料,直接繞開話題:「我剛在幫紀導整理名冊,現在正要走。」
方小楓這會兒總算注意到我們兩人衣衫不整,紅一下臉,有意無意地把目光轉嫁到水
泥地上。
一旦女生也跟著害羞,場面會弄得更尷尬耶!我正想乖乖把制服穿上,誰知蔚突然故
意靠上去,壞壞地笑起來:
「看到我們穿這麼少,有沒有覺得很性格?還是覺得很臭?『正港』的男人味喔!」
「走開啦!」
方小楓使勁一叫,拿那疊資料用力把蔚推開,好幾本冊子因此散落一地。
「啊!抱歉抱歉。」
蔚見狀,趕忙蹲下來撿,我也這麼做,一面在心裡怨嘆到底還要幫他收爛攤子收到民
國幾年,就在這時,方小楓發現蔚正要拿起一本掉在洗手台下的冊子,一個箭步上來將
之奪了過去。
蔚錯愕地看她,她一手抱緊那本冊子,另一手朝我們遞出來:
「其他的都給我,謝謝。」
我們一一把冊子收集好交給她,她又捧著那疊資料走向教職員室,蔚抬頭估量天色,
對我說:
「喂!很晚了耶!等她一起走好了。」
「好啊!」
他猶豫了半晌,又告訴我:「可是我等一下要拿CD給小惠。」
「那就一起去啊!反正在附近,只是要拿給她而已吧!」
「嗯!啊!跟你說過嗎?小惠好像快要可以來上學了。」
我不敢跟蔚坦白,她還可以再回到學校和我們一起念高中,這樣的事我想都沒想過。
方小楓背著書包從教室走出來,因為見到我們還在而感到詫異,不過當蔚跟她說要送
她回家,她揚高下巴唸了一句:
「我又不是小孩子。」
「妳說啥?」
我連忙衝上前擋住要去揍人的蔚,方小楓則說了「我們走吧」便逕自先啟步離開。
有一次和班上另一個男生一起抬便當,他認為我和方小楓去過東部採訪,對她應該會
熟稔一點,他問我覺得方小楓這女生怎麼樣、好不好追,我直接回答難如登天,因為連
方小楓自己對於處理戀愛這件事都矛盾得要命。
喜歡一個人,自然就會希望對方能早一點發現這份心意;但又害怕那樣的心情被輕易
視破,所以只要讓他以為自己不感興趣就行了。
坦率,可以使很多事都變得簡單,不過懷有這種情操的人並不多。
李芯惠的家拐兩個彎就到,她家樓房的牆面爬滿豔紅九重葛,重重疊疊遮庇了髒灰的
磚牆,我見過幾個外地人在她家樓下和四季都怒放的九重葛照相。
瓊瓊曾經歪起頭盯著那些叢簇的九重葛好久,最後問我:
「你不覺得那些花很像一隻桃紅色的大嶸螈嗎?」
瓊瓊想像力從小就很豐富,因此她不太樂意到李芯惠家,說不知道那隻大嶸螈哪時會
拉糞下來,而她又不想進去跟憂鬱症患者打交道,不是她沒愛心,是她在這方面還笨拙
得很。
蔚進門去,我和方小楓在路旁等,原以為她應該會問我一些關於李芯惠的事,不過在
那等待的七分鐘內她都只是和路過的小野狗玩,直到蔚又出來,我忘記兩人又為了什麼
事絆嘴,就這麼吵吵鬧鬧地啟步離開。
走沒幾步,方小楓忽然心有所感地回頭,她看著二樓的李芯惠,李芯惠也看著她。
李芯惠是我們國三時候的轉學生,個性文靜到整整一學期都無法融入我們班級,成績
普通,到了下學期課業壓力更大,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李芯惠在基測前就發病了,好轉
後,高一曾在學校待了兩個禮拜,病又復發,而且比以前還嚴重,最後休學收場。
她永遠是一個模樣,這幾年都沒有改變過。又細又軟的黑髮長及腰部,弱不禁風的骨
感身形,和蔚一樣是細長的丹鳳眼,隨時都掛著淡淡失眠的黑眼圈,膚色因為缺乏陽光
而呈現不健康的慘白,近距離交談時她面頰上的血管紋路清晰可見。
平時,她最常一個人待在自己座位,略微駝背,輕輕偏著二十五度角的螓首,不安的
眼底藏了好多秘密不說,總是若有所思地注視其他同學,像她現在正注視著方小楓那樣。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211.75.214.146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