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訓練最後一天晚上，是在新竹五峰鄉的民宿紮營。
七點整，戶外的大草坪升起了熊熊營火，不分班級，所有學生圍著營火又唱又跳，玩
過一個接一個的遊戲，好像快樂的夜晚會這麼不眠不休地持續下去。
有個見過面、但我完全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的隔壁班女生過來邀我當她的遊戲搭檔，
事後蔚半開起玩笑，阿皓有一陣子都是戴隱形眼鏡，女生這才見識到原來這傢伙也長得
不賴。我不曉得他推理的對不對，但女生們的確對我友善不少。
越過燒得劈哩啪啦作響的火燄，對面笑得非常開心的瓊瓊是今晚最動人的女孩，她被
大家拱出去跳舞，瓊瓊以前就對舞蹈很有興趣，但沒接受專業訓練，一開始熱衷的是爵
士舞，後來喜歡學女歌手MV裡的舞蹈。
活力四射的瓊瓊吸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跳躍的火花映亮她紅如晚霞的燦爛臉孔，宛
如山中偷溜出來的精靈和我們一起共舞，她驀地牽起兩邊同學的手，開始繞著營火轉圈
子，愈轉愈快，愈轉愈快，快得有些人都要飛出去了，尖叫聲連連，這時，我的眼角瞥
見蔚脫離隊伍，快步奔向方小楓，抓住狀況外的她就往前跑去，那當下一片混亂，根本
不會有人注意到少了兩個人。
蔚也要有所行動了嗎？
我退出那圈子跟上，他們路愈走愈偏僻，愈走愈黑暗，露濕的草地就只有他們急行的
腳步聲，我保持說近不近的距離尾隨，他們自始至終都沒發現到我，方小楓終於再也忍
受不了蔚莽撞的行徑，而用力甩開他。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想帶妳去一個地方。」
「哪裡？」
「現在不能說。」
「我要回去了。」
她真的掉頭就走，蔚匆匆趕到她前面擋住她。
「陳已蔚，我要生氣了！我是班長耶！等一下他們找不到人怎麼辦？」
「妳先跟我去，如果到了那裡妳還是要走，我絕對不會攔妳。」
她懷疑地觀量他一會兒，無奈地垮下肩膀，接著正色警告他：
「如果我發現不對，不只會走，還會很生氣。」
「我知道了，快來。」
他笑嘻嘻催促她，可愛的梨渦如此孩子氣，叫方小楓拿他沒轍，乖乖跟在他後頭，穿
越草坪，來到種滿一排梅樹的地方，才停下。
「然後呢？這裡是盡頭了啦！」
「不是，這裡不是盡頭。」
方小楓還來不及會意，蔚從兩棵梅樹間經過，身手矯捷地爬上樹後土堤，他站在高處
，回身朝下方的方小楓伸出手：
「上來之後要站穩，不然會摔得粉身碎骨喔！」
她慢吞吞把自己的手交給他，蔚不費什麼工夫輕易就把她拉上去，方小楓稍微踉蹌，
等到站穩以後，才驚訝發現他們腳下那片偌大的粼粼湖水，倒映著迷人月色和無數顆星
子，那座濃霧的湖泊是一座寧靜的宇宙，閃爍著無邊溫柔，在蔚黑夜般的眸底躍動。
「漂亮吧？」
「嗯…可是你為什麼……」
她試著收回一些過於情緒化的感動，俏皮地問起他：
「啊！我懂了，這算是要給我的生日禮物對嗎？」
蔚回答前，曾經深刻地看了她手上的新鍊子一眼：
「我不知道妳的生日，只是因為中秋節那天爽約，想彌補一下而已。」
「喔……」
不是因為想起夏令營交換過的生日日期，也不是因為對她的事特別關心，都不是，為
此，方小楓的聲音不由得透著幾許寂寞。
「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什麼事？」
「妳們在台中遇到那個很像我媽的人，她還帶著一個小孩子是不是？」
「嗯！頂多是小一的小男生。」
方小楓看出他的心思，直言詢問他：
「你那麼想知道的話，為什麼昨天不去找她？」
「那個孩子年紀還那麼小，一定是她把我送走之後幾年生下來的，也許她現在有新家
庭，或者境況好轉了，我不想破壞現狀，更何況，阿皓一家對我很好，要是我繼續跟著
原來的家人搞不好還沒能有這麼好的生活，我很感激他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你不會後悔嗎？」
蔚沉默，片刻才又問：「她……妳在便利商店看到的那位太太，她看起來幸福嗎？」
皎潔的湖光照亮了蔚再也藏不住的傷心面容，她不捨地注視許久，點了點頭：
「嗯！」
蔚牽動一下俊逸的嘴角，是一種安慰的、失落的笑：「那就好。」
「……」
方小楓將手伸進牛仔褲口袋，掏出手機，按幾下，然後沒管蔚要不要，就將發光的螢
幕遞到蔚的面前：「既然如此，那給你看也無所謂囉？」
蔚一見到手機，整個人僵硬地愣住，他先是要把螢幕吃掉一樣，隨後，複雜的神情變
柔和了，也變得渴望。
方小楓略感抱歉：
「我還是拍下來了，那個時候我這麼想，萬一那女人真的是你媽怎麼辦？因為擔心你
們會錯過，就順手拍下來了。」
「……」
「真的是這個人嗎？你還是想不起她的樣子嗎？」
「笨蛋！」
他握緊了手機機殼，當強顏歡笑的聲音一出口，眼淚，便立即從蔚悲傷的側臉落下：
「我怎麼可能想不起她的樣子，她是我媽耶……就算我想忘也辦不到啊……」
回憶，真是折磨人的東西。它可以在蔚最無助的時刻為他帶來擁有過的幸福感覺，也
能讓他為了追尋那些記憶，用盡全身力氣，卻只換來一鞠無以名狀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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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211.75.214.146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