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瓊和我們並不住在同一個小鎮,瓊瓊家離學校近,她騎腳踏車通勤,我和蔚則是搭
公車,星期五放學後,瓊瓊先離開了,蔚過來跟我說:
「我想去看小惠,你先走。」
於是,傍晚我獨自等校車,不其然,注意到人群中也有跟我一樣落單的人影。
方小楓維持著她端莊的站姿,靜靜面對車會來的方向,她轉來已經快一個禮拜,卻依
舊沒有可以成群結伴的朋友,而班上同學雖不喜歡她,倒也暗暗好奇著她的一切,她的
舉手投足怎麼始終都能那麼優雅,她各科成績一定都很棒,或許她還會彈鋼琴和繪畫,
說得一口好聽英語該不會留過學吧?
不論喜歡或不喜歡,同學們總若有似無地跟她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方小楓自己也一
樣。
「轉學生」其實是一種特殊的身份,當大家在班上都擁有自己要好的小團體時,轉學
生的存在有時就像一株植物長錯了地方,它可以繼續靠著自己的光合作用生長,也可以
和平共存,同樣的泥土,同樣的氣候,但玫瑰終究不可能變成牽牛花。
方小楓的站會先到,不過我和她都站得比較後頭,車上擁擠的學生人潮使她無意間露
出著急的神色。
「星期五的人會比較多,因為住宿生會搭車回家,所以這一天最好站前面一點的位置
。」
我低聲告訴她搭車訣竅,然後開始往前擠:
「可以走了,不然等一下下不了車。」
以她的教養,她應該不會做出跟其他人擠個頭破血流的動作來,我走在前面幫忙開路
,方小楓什麼也不說地跟著我,好不容易擠到司機後方,距離她的站還有五百公尺左右。
「你叫陳永皓?跟陳已蔚很好對不對?」
她很有禮貌地注視著我的眼睛輕聲說話,給人的感覺並不會那麼差了。
她音調裡有著台北都會獨特的味道,字正腔圓,尾音收得簡潔有力,說話速度有點快
,但字字清晰,課堂上聽她唸課文我常常聽得出神。後來她跟我們相處時間一久,語調
漸漸和我們有些相融,但,存在於聲音裡那說不出的距離感始終都在。
「很好啊!」我們還住在一起呢!
「那,他有沒有特別喜歡的事?」
「唔?」
「我的意思是,」
她想了一下,為自己詞不達意的表達感到抱歉: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哪些事是會讓他覺得很高興、很得意的?」
她問這個幹嘛?心裡百般不解,我還是認真地思考幾秒鐘,基本上只要是跟惡作劇有
關,都會讓他高興又得意吧!
「大概是…當班長吧!」我講了一個比較正經的答案。
蔚、瓊瓊和我是由國中B段班直升高中,蔚可以當上班長就夠破天荒了,更何況,他
還能假班長之名帶頭作亂。
「是嗎?謝謝。」
她綻放出認識她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還要謝謝你剛剛幫我的忙。」
在這一刻之前,她老在生氣,實在無法跟微笑聯想在一起,原來方小楓的笑容也可以
很陽光、很鄰家女孩啊……
直到她要下車,我才猛然想起該問的事。
「嘿!妳問那些做什麼?」
她在車上台階站住,回頭:「我要搶走他的東西。」
啥?不過掀個帽子,有必要記恨到這種地步嗎?
「為什麼?」
她又很聰明地笑了:「有句話不是『忘恩負義』嗎?人不會記得別人給予過什麼,但
會一輩子記得誰奪走他什麼。」
她的天機就洩露到這裡,道句「掰掰」便下了車,我留在充滿汗臭味的公車上,從人
群的縫隙中目送方小楓輕鬆的身影慢慢遠去。
我想我應該跟蔚提這件詭異的事情,稍晚見了面卻忘記了,人類真的很健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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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211.75.214.146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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