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拍戲的那段期間,我一下戲就昏睡,直到下一個輪到我出場的片段。
因骨折而休養的那陣子所上升的體重,這一個月不用特別減重馬上就掉了五公斤,
有時連吃個便當也會不小心打起瞌睡,難怪拓也說我很容易就會睡得很死。
我們在海拔一千五百公尺的山上取景,住在一棟木屋別墅,沒有時間打電話給拓也
,就算有空,手機也收不到一絲訊號。我在距離天空很近的地方,心卻陷在思念的泥沼。
再怎麼想見他,總在心底暗暗對自己說,撐完這個月就好了,拓也一定也正為了考
大學而努力。三個禮拜下來,我不曉得秋本家的近況,直到撞見電視報導的那一天。
燈光師路上塞車遲到了,劇組停頓下來枯等,天寒地凍,大家都窩在暖烘烘的壁爐
前看電視,我裹著毛毯在過份暖和的溫度中昏昏欲睡之際,聽見新聞報導唸到了我和秋
本家的名字!
我抓著毛毯跳起來,有幾位工作人員正往這邊看,其他人則和我一樣目不轉睛地盯
住電視,畫面中的標題打上「雨宮未緒的藏身地大曝光」,主播停不下來的嘴敘述起我
隱姓埋名那段期間所發生的事。鏡頭接著帶到秋本家,十幾名記者和攝影機將秋本家的
庭院團團圍住,還有一些村裡的人在旁邊圍觀,秋本太太面對眼前的麥克風驚慌失措地
抓住身上圍裙,老秋本先生則怒氣沖沖重覆同一句話,「沒有什麼好說的」。
「那麼,我們再來看看雨宮未緒所就讀的學校。」
主播話題一轉,畫面依序出現了熟悉的校園、老師的訪問、教室、夏美和班上同學
……還有拓也,天哪!我想瘋了的拓也。
「我從來就不知道雨宮未緒在我們學校啦!」夏美兇巴巴地裝傻。
其他同學則是頭一次知道這個消息,驚訝地議論紛紛。接著攝影機補捉到拓也,記
者跟在他身旁,不管問了什麼,拓也始終走自己的路,沒去理會鏡頭或是麥克風,孤傲
側臉透露出幾許慍意和不耐,最後他狠狠甩上實驗室的門。
我丟下毛毯,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跑。
到底是怎麼洩露出去的?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被跟蹤了呀!
「妳要去哪裡?」
門口就近在咫尺,原小姐平板的音調擋住我的去路。
我用力攫住她雙臂:「原小姐!大家都知道了!怎麼辦?我住在秋本家的事,已經
都報導出來了!」
「我知道,不過無傷大雅,反正妳快復出了,正好幫妳暖身。」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是秋本家他們……我得馬上回去!」
我從她身邊繞開,誰知這會兒輪到原小姐單手握牢我的手肘,好大的力氣。
「妳回去的話,只會讓情況更糟。」
她連頭都沒有移動分毫,只朝我拋下一道嚴峻的目光:
「更何況妳這邊還有工作,自己的事都做不好,憑什麼去管其他人的處境。」
「那不是其他人,是秋本先生的家人喔!因為我的關係……」
「放心吧!這種新聞沒有追蹤的價值,除非,」
她停頓片刻,驀然彎起慧黠的嘴角:
「除非妳繼續住在秋本家。好了,燈光師已經到了,準備開工吧!」
我睜大眼,前面的門口開敞,不時有雪片凌亂地竄進來,在我動也不能動的腳邊打
轉,原小姐則踩著高跟鞋啟步離開。
我連秋本家也回不去了……?
「是妳吧!」
我回頭,瞪向她停佇下來的窈窕背影:
「放消息給媒體的人,是原小姐妳吧!」
她回眸一笑,那是一個明媚得叫人難以移開視線的笑容:「妳變聰明了。」
「為什麼?妳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為秋本家帶來多少困擾嗎?秋本先生他們一直在
幫助我呀!他們一直很親切地幫助我呀!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應該是我第一次那麼激動地對原小姐大吼,然而面對我的抗議,原小姐似乎不
痛不癢,反而一派理所當然,她輕輕回答:
「那是我的工作。」
「為了讓我回東京,妳故意放消息出去,還利用秋本家炒新聞,這樣不是太過份了
嗎?」
「那妳就回去好了?丟下這邊的工作回去,看看情況會好轉還是更糟。」
她轉回頭,毫不戀棧地走掉:
「大門在那裡,沒有人留妳喔!」
原小姐總是那樣,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使我逃不出她所佈的陣局。
我是這樣無能為力,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要守護拓也的我,什麼也做不了,哪裡都回
不去了……
我掩住嘴,不讓抽咽脫口而出,眼淚卻從緊閉的雙眼決了堤,靠著門蹲在地上,難
過地久久不能平復,對不起,我很對不起……
在秋本家那段快樂的時光,正逐漸流逝,如同我所擁有過的美滿家庭那樣,已經悄
悄地、悄悄地從我濕透的指縫間走掉了。時間不停往前推進,許多事物都不可抗力地置
換著,不管當時的我們做過什麼努力,「時間」還是將所有的情感都變成過去,將幸福
變成淚水,將約定變成心中的遺憾,將思念的人變成永遠的回憶……
拓也遺忘我的日子,也在我未曾留意的時候,進入倒數的時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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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211.75.214.146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