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食的聲音，鑽進皮膚、滲入骨髓…〉
頂著強風，我和小織一前一後橫越寬廣的河面。
我想，我的臉色肯定是鐵青的，
因為小織不斷向我道歉。
方才，她一出口，其他人紛紛投以曖昧的眼神。
確實是這樣，只要我要去哪，小織一定會跟著。
大個兒嘲諷著我們，忍無可忍…
於是，原本不該有的比賽就這麼開始了…
兩人一組，拿到石頭後率先返回的那隊獲勝，
輸的則要請全村吃一頓。
「對不起啦，孟晨。我不知道…」
風呼呼吹著，我聽不清楚後頭的話。
也不重要了，眼前應是趕快到對岸才是。
大個兒那組不曉得飛到哪去了，
眼看就快到河中央，烏黑的河水清晰可見。
我慢下來等小織，同時仔細觀察這奇異的景象。
一邊是平靜無波、清澈見底，
另一邊則是污濁湍急、怒吼著。
黑暗的河水張狂，波濤洶湧，
激起的浪花不時越過河中線。
但…卻在橫越的那瞬間，化成乾淨透徹。
小織也看傻眼了，兩人呆呆地看著那奇妙的變化。
直到遠方一陣雷響，才將我們喚醒。
「走吧！」話一說完，我立刻拉著小織向前飛。
接下來就屬於地獄之界了，必須快去快回！
出乎意料，河中線並非想像的橫亙於此。
我們毫無受阻地通過那道薄幕，進入地獄。
迎面而來的是極度恐怖的畫面。
原先的藍天變成一片血紅，
遠方陸續出現幾十道閃電，伴隨著令人心驚膽跳的雷鳴。
空氣中瀰漫著腐敗、潮濕、黏膩的味道，
忍住想嘔吐的衝動，繼續越過黑色的冥河。
「孟…你看那個…」
小織的聲音，是顫抖的、是恐懼的。
而我自己也是驚慌失措…
先前看到的那片白色河岸，
不是細沙、更不是花海，
而是層層堆積的屍骨…
在這深沉黑暗血紅的地獄中，
形成一片絕無僅有的潔白。
讓人心頭糾結的慟與悲。
※ ※
找不到…
沒有石頭、只有數不盡的白骨。
不敢褻瀆腳下的屍骨，
我和小織都陷入慌亂中…
「只好再深入點去找了…」我沮喪地說。
「好，我們趕快去，這邊好恐怖。」
小織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快哭了。
我安慰著她，再度拍動翅膀朝內陸前進。
遠離了白骨河岸，地面漸漸冒出黑色的泥沼，
油膩的水坑散佈期間、惡臭撲鼻而來。
正當我們準備停下尋找石塊時，卻聽到一聲呼喊…
「喝！」
一張巨大的網架突然從地面伸起，
我和小織雙雙撞上、跌落。
七八個人將我們團團圍住，
還沒搞清楚狀況，身上的翅膀就被強制脫下了。
「你們…你們做什麼…」
我急忙從地上爬起，卻又被壓制住。
接著，後腦杓傳來劇痛，
便緩緩不醒人事。
閉上眼睛前，只看到小織那無助的神情…
※ ※
「喀、喀」
最後一丁點的大腿骨，怪物還是巴著不放。
牠那張醜陋的大臉，我居然已經看習慣了。
連續好幾個小時，我聚精會神維持不動的姿態。
如今，早已疲憊不堪…
睡意襲來，只能盡力讓自己想點事情。
想著我的疏忽大意、
想著冥河的衝突中界、
想著遍地白骨的悲慘河岸、
想著大個兒他們的遭遇、
想著那群襲擊我們的人目的何在、
還想著失散的小織…
她那無助的神情。
奪走我們的翅膀就算了，
為何還要把我和小織分開？
既懊悔自己的魯莽、又痛恨那些人的作為…
憤怒蓋過恐懼，忘了身邊那頭大野獸，
我…猛然握拳站起…
「吼！」妖怪瞪著我。
我真是有史以來最笨的天使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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