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六 □□□□
「辣椒她們還沒到啊？」我站在教學大樓走廊上的販賣機旁，喝著剛剛買來的礦泉水說。
「應該快了吧」琦絨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那天跟James碰完面後，大概隔了一個禮拜左右。
某天我們表演完了，準備回家時，就看見他坐在吧台邊對我們招手。
「我知道你們一定還有很多問題，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問。不過沒關係，我們先打一年的合約
就好，就當作我們彼此給對方打打分數，看我有沒有資格當你們的經紀人、也看看你們有沒
有那份能耐」James爽朗的笑了笑說。
而我跟琦絨商量的結果，也覺得可以試看看（我是覺得合約中，並沒有什麼對我們太不利的
條款，琦絨則是很單純的，只因為我們可以在一起）。
後來我才知道，James跟我們打的這張合約，其實對他自己很不利。
因為像我們這種新人，一年的時間，幾乎只夠他幫我們打底。
如果把我們當成一棵樹苗的話，那這一年頂多只能算是灌溉期。
在這段期間中，他所能夠回收到的報酬，其實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甚至還要倒貼）。
而一年後，真正可以開始回收報酬時（假設我們成功的話），萬一我們被其它大公司挖走的
話，那他就真的血本無歸了。
「眼神，從你們的眼神中，我看的出來，你們是很重感情的人，所以我相信你們不會」這是
後來有一次我問James，他告訴我的。
「哈囉！大明星！」小白突然出現在我們的身後，整個人飛撲過來，雙手搭在我們的肩膀上
。
「你們等很久了嗎？」辣椒、雅慧跟在小白後面說。
「還好啦，走吧、走吧，肚子餓死了」我將礦泉水瓶收進背包裡說。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忘了是不是有人先提議的，也或許是一種默契吧。
我們幾個好朋友，每個月固定都會找一天，大家一起出來吃頓飯，聊聊彼此的近況。
一張嘴快的像機關槍一樣的辣椒，帶領著她的辯論社（真的是『她的』了，聽說她在社辦裡
的外號叫武則天）從學校中大大小小的比賽中脫穎而出，最近好像要開始跟其他學校進行『
交流』了。
像隻發條兔子一樣的小白，在半年多前的那次公開演出後，被一個蠻有名的劇團給招攏了。
最近好像也開始跟著那個劇團四處演出了。
雅慧則是在最近，終於如願晉升店長一職，雖然現在還沒有自己的店（分店長），但聽說她
說等她畢業後，應該就可以存夠錢自己開一間了。
「那你們呢？從上次聽你們說跟那個叫James的經紀人簽約之後，怎麼就沒下文了？」辣椒
拿著叉子叉著盤中的沙拉說。
「就、就還在上課啊」琦絨無奈的說。
「沒那麼快啦，而且James目前也還在忙Michelle的宣傳。再說，多點時間讓我們準備也不
錯啊」
「說到Michelle，她最近好像還蠻紅的耶，學校有很多男生在討論她。能唱、能跳、長的又
漂亮」雅慧。
「嗯，對啊、對啊，最近也很常在電視上看到她」小白拿了一塊牛角麵包，沾了沾玉米濃湯
說：「喔！對了，那你們現在不就算跟她同公司？可不可以幫我要幾張簽名照啊，我們劇團
裡有好多她的歌迷耶」。
「簽名照的話應該沒問題。不過，其實我們也不常跟Michelle碰到面，她最近太忙了」我聳
了聳肩說。
「沒關係，不急、不急」小白笑了笑說。
餐敘結束後，我跟琦絨直接跑到羅老師位在天母的錄音室報到（我跟琦絨的音樂老師，在華
語音樂圈是一位十分知名的製作人。雖然看起來福態、福態，就像一尊彌勒佛一樣，但其實
他很兇，真的很兇……）。
大概是從去年的七月左右開始的，James規定我們每個禮拜日、一、二、三都要到老師這報
到。
因為他覺得琦絨跟我的歌聲、技巧，應該還有進步的空間。
但事實上也是真的，特別是琦絨。現在她不僅聲音的彈性度變的比以前更好，而且唱完海豚
音之後，也不會再像過去那樣頭暈了。
我將車子開進老師家的車庫裡，然後仔細、小心的把車子停進我的專屬停車格（車庫裡攝影
機，萬一停歪了，他會生氣）。
「開門嘍」站在大門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嗯！」琦絨點了點頭。
雖然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老師這了，但每次來，還是難免會覺得有些緊張。
因為老師他十分的嚴格，尤其是在音樂上。
記得我們第一次上課時，他曾說過：「唱歌，不僅僅是把一首歌唱完就算了。你要把你們人
、你們的靈魂完完全全的投入歌詞的意境中，用靈魂把它唱出來，並且將人、歌、音樂，合
而為一，緊湊的結合在一起！」
他說的很激動、很認真，但老實說，那時我跟琦絨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事實上，現在也
還是不太懂）。
這半年多來以來，我跟琦絨學會了許多歌唱上的技巧。
例如最基本的：高音、低音、真音、假音、轉音、氣音、平音等等之類……
還有怎麼用身體的各部共鳴、以及最重要的換氣。
也學會了許許多多怪異開嗓、放鬆面部神經的方法（老師說，臉部表情也是歌曲的一部份）
。
感覺上，我們好像學會了很多東西，但實際上，如果不是老師跟我們說，我們根本不知道自
己這幾個月來到底學會了什麼（也有些技巧，是我們原本就會的，只是自己不知道）。
因為老師在上課的時候，話其實並不多（最常說的一句話是『再唱一遍』），大多是直接動
手指導（練發音、共鳴的時候）。
結束了下午的練習之後，老師跟我們坐在一樓的客廳中休息。
今天師母還準備了琦絨最愛吃的冰糖蓮子、還有人參雞湯（其實我也蠻愛吃的）。
這算是我們來老師這上課的一種特別福利吧。
我們每次上完課後，師母怕我們肚子餓，所以總會幫準備許多好吃的料理。
「嗯……今天還算可以，但肺活量還有待加強」老師今天叫我們在跑步機上練習發聲、換氣
。
「呃……我們回去會多運動的」還算可以耶！這是四個月以來，老師第一次稱讚我們。
「也不用太過求急，慢慢來就好……」老師邊喝著川貝飲，邊緩緩的說著。
耶？老師今天怎麼怪怪的。我還以為他會說『訓練不夠就是訓練不夠！以後每天再多跑一個
小時！』
「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明天在PUB有演出對吧？」老師放下手中的瓷杯，看了看我跟琦絨說
。
「呃……對，明天晚上十點到十二點」明天星期五，是小左那裡。
「嗯……今天就到這裡吧」老師站了起來，朝二樓樓梯走沒幾步後，又回過頭說：「好好準
備，我明天會去」
「耶！」我跟琦絨異口同聲的叫著。
「就當作是你們的畢業考吧」老師一步一步的走上樓梯，頭也不回的說著。
老師明天要來？這壓力太大了吧！
萬一我們明天唱不好，老師一直在台下喊『再唱一遍』怎麼辦？
兩個小時都唱同一首歌（事實上，琦絨就曾經被老師要求連續唱了四個小時的Loving you。
而我，則是唱了一整個月的夜來香……）？
□□□□ 十七 □□□□
從老師那離開後，我跟琦絨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在想該怎麼排歌單。
這大概是我們開始在PUB駐唱以來，排歌單排的最認真的一次。
最後，歌單是排出來了，但我還是很懷疑，這歌單能夠起多大的作用。
因為萬一有人點歌的話，我們又不可能不唱。
「你們今天怎麼了啊？看起來那麼嚴肅」Mae站在台邊問。
「呃，沒什麼，只是今天會有個特別的人來」我笑了笑說。但應該笑得不怎麼好看。
「喔，是家人嗎？欸！沒差啦，你們那麼厲害，哪還需要擔心」Mae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
「哈，或許吧」
關於我們已經簽下經紀約的事情，暫時只有George、小左、跟辣椒他們知道。
因為James說，叫我們先別讓太多人知道，他會另外找適當的時機幫我們宣傳。
「妳還OK嗎？」我走到琦絨身邊問。
「嗯……啊！你看，老師真的來了！」琦絨指著前方說。
雖然入口那邊人還蠻多的，但以老師的噸位來說，要在人群中發現他，其實還不算太困難。
仔細一看，老師身邊還跟著不少人。
除了師母跟James、以及Michelle之外（她今天打扮的蠻保守的，還帶著一頂白色棒球帽，
把她的招牌紅髮給收了起來），另外還有一個沒見過的人。
「嘖，第一次覺得那麼有壓力」
「有什麼關係，反正就把我們在老師那學到的全都表現出來就好了」琦絨回過頭，笑了笑說
：「就算最後還是被老師念，最起碼我們對的起自己」
琦絨雖然嘴巴上說的輕鬆，但看的出來，她還是有些緊張。
「哈，那只好硬著頭皮上了」我摸了摸琦絨的頭，轉身走回KB旁。
本來，今晚我們準備的歌單，大多偏向比較安全的曲目（熟悉、常唱、有把握的）。
雖然這樣感覺有點孬，但起碼比較保險。
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點歌似乎特別的多。
才剛唱完開場的『在你和天空之間』，點歌單就陸續的被送上來。
有國語的、台語的、英語的，有新歌、也有老歌（是那個王八蛋點王昭君的！）。
前半場，過的雖然有些驚險（有些歌我們真的沒唱過，例如王昭君），但大致上來說，場面
都還算熱絡。
就算碰到不會唱的歌，也都巧妙的把它轉掉。
「呃……」我看著手中最後一張點歌單，有些猶豫的對琦絨招了招手。
「怎麼了？」
「妳會唱王昭君嗎？」其實我問了也是白問，就算她會唱，我也不會彈。
「王昭君？」琦絨皺了皺眉頭。
「算了，沒關係，反正這首我也不會……」我調了調麥克風後說：「請問，是哪位客人點了
王昭君？」
「我的」舉手的是剛剛跟老師一起來的那個男子。他跟老師他們，正坐在離舞台前方不遠的
圓桌旁。
「呃……不好意思，這首歌我們剛好不會。可以麻煩你換一首嗎？下次你來，我們再特別為
你補唱」
「嗯……」那男子看了看老師後說：「那你自己看著辦，換一首吧」
「那……那我們換一首『月琴』可以嗎？」印象中，這兩首歌應該蠻接近的。
「月琴？可以啊」那男子古怪的笑了笑說。
「月琴我沒聽過耶」琦絨小聲的貼著我的耳朵說。
「不會啦，妳應該有聽過……」我稍微在琦絨的耳邊小唱了一段。
「喔！這首叫做月琴啊」琦絨點了點頭說：「我小時候聽我媽媽唱過」
「歌詞應該還可以吧？」
「嗯……可能，不太OK耶」琦絨猶豫了一下說。
「沒關係，妳先唱，唱不下去再打個暗號給我」琦絨稍微跟我對了一下旋律後，轉身走回舞
台前。
其實我也不太有把握，但如果琦絨真的忘詞的話，我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
「再——唱一段……思想起……」琦絨的音起的十分乾淨，並沒有用太多的花腔，大概。
「再——唱一段……思想起……」咦？怎麼唱回來了？不會吧，這麼快？
琦絨的手背在後面，拼命的劃圈。
「唱一段思想起，唱一段唐山謠」沒辦法，只能硬接了：「走不盡、坎坷路，恰如拉拉拉拉
……」我靠！還是忘詞了。
「落山風、像海洋，感傷會、消失」琦絨的聲音很有默契的跟了進來。
「再唱一段，思—想—起—」雖然還是有小小忘詞一段，但總算還是把這首歌給唱完了。而
老師的那位朋友，看起來也似乎還挺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把點歌唱完後，接下來的後半場就順利了許多。
琦絨一連唱了幾首了她最拿手的搖滾歌曲，把現場氣氛再往上炒了炒。
最後以一首黃麗玲的『失戀無罪』做為END曲，結束今晚的表演。
下了舞台後，本來想要先去跟老師打個招呼的，但他們卻已經不在剛剛的位置上了。
正當我們以為老師他們已經先走了，也準備要離開PUB時，小左跑過來告訴我們說，辦公室
裡有人在等我們。
果不其然，才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老師跟James他們全都坐在裡面。
「嗨！今天晚上表現得很好唷」James一看見我們進來，走向前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但還是忘詞啦」我笑了笑說。
「過來坐吧」老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跟琦絨對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跟著James走回沙發旁。
Michelle一看見我們過來，立刻就把老師正對面的位置讓出來，還調皮的對我笑了笑、拍了
拍沙發說：「坐這裡吧」
還真是謝謝妳的雞婆啊！
「放輕鬆一點，你們晚上表現的很好啊」老師喝了幾口茶後，緩緩將杯子放回桌面：「我們
可以開始錄製專輯了」
我跟琦絨莫名其妙的對看了一眼。
開、開始錄製？
專輯？
「哈，其實從你們到羅老師那上課開始，我們就已經在幫你們製作專輯了。現在歌也選的差
不多了，你們可以準備進錄音室了」James拍了拍還在狀況外的我跟琦絨。
「專、專、專、專輯？」我一連吃了數根螺絲說。
「真的嗎！」琦絨十分興奮的看著老師、跟James問。
「嗯，是真的。不過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唷，錄音其實是很辛苦的，尤其你們的製作人又是羅
老師。你們應該很清楚老師他的脾氣吧」
「恭喜你們嘍」Michelle伸出手，對琦絨笑了笑說。
「呀——」琦絨興奮的抱著Michelle大叫。
「喔，對了，忘了跟你們介紹，這位是陳嘉文陳老師。你們這次專輯的錄製，都是由他一手
包辦」James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你們這從這禮拜天開始進錄音室，好好加油唷」
「陳老師你好」啊，是剛剛點王昭君的那個人。James如果沒提，我還真沒注意到他也在房
裡。
「哈，別那麼拘束啦，我跟羅老師不一樣，我很隨和的，叫我文哥就好嘍」這位文哥說話似
乎有種奇怪的口音，好像是……香港人？
不管怎麼樣，我們終於又朝夢想邁進了一步！
專輯！我們就快有自己的專輯了！
□□□□ 十八 □□□□
那天晚上離開PUB後，琦絨就立刻打了通電話給辣椒他們，把這個好消息跟他們分享。
從話筒裡的聲音就可以聽的出來，辣椒他們是真的很替我們開心。
辣椒甚至還跟我們說：「你們放心！等專輯出來了，我一定會叫社團裡的人去買，每個人最
少要買兩張！」
真不愧是武則天，辣椒現在連說話的神態也越來越有下聖旨的感覺了。
本來，辣椒還提議，說要出來幫我們慶祝的，但因為雅慧明天早上還要工作、小白時間太晚
了，也出不來，所以只好作罷。
第二天一大早，琦絨就拉著我跑到老師家。說想問看看老師，可不可以提早一天進錄音室。
「噫？你們怎麼來了？」幫我們開門的是師母。
「師母早，請問老師起來了嗎？」琦絨十分禮貌的點了點頭問。
其實，依照老師的習慣，現在應該早就已經起床了。不然，我跟琦絨也不會大膽到，就這樣
貿貿然的跑來。
「呵，他老早就起來了，現在正在吃早飯呢。你們應該也還沒吃吧？來、來、來，先進來吃
個飯再說吧」師母拉著我跟琦絨的手走進屋子裡說。
飯廳裡
老師正坐在餐桌旁，邊看報紙邊喝著熱稀飯。
「老師早」我跟琦絨站餐桌旁說。
「哎，坐吧、坐吧，別那麼拘束。我先去幫你們拿雙碗筷啊」師母轉身走進廚房。
來老師這裡也已經快一年了，每次我們因為練習的太晚了，師母都會把我們留下來吃飯。
而且師母的手藝真的很好，所以有時候，我跟琦絨都會刻意練習的晚一點，然後留在老師這
吃飯。
四個人一起坐在餐桌旁吃飯，那種感覺很棒，就好像一家人那樣。
「吃飽了嗎？還要不要再幫你們添點？」師母。
「不用了，好飽、好飽」琦絨搖搖頭說。
「我也是」
「呵，有吃飽就好、有吃飽就好」師母笑了笑後，起身準備收拾碗盤。
「師母，我來幫妳」琦絨跟著站了起來說。
「我……」我稍微將椅子往後拉了點，準備起身幫忙。
「你去樓上的書房裡，幫我把桌上的文件夾拿下來」老師將報紙折好，放在一旁說。
「呃……好」
當我拿著老師的文件夾下樓時，琦絨跟師母正好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裡出來。
「快來吃，有蘋果唷」琦絨叉著一塊蘋果，對我揮了揮手說。
「老師，你要的文件」我將手中的黃色文件夾遞給老師。
「嗯，資料夾裡有一張光碟、以及一份歌詞，是我幫你們這張專輯選的一些歌。你們拿回去
，今天好好的把它們看一遍，自己去揣摩看看該怎麼唱」老師捧著手中的白色瓷杯，喝了幾
口說。
「我們的專輯……」琦絨盯著我手中的文件夾，眼神就像是一個孩子看見新玩具那樣。
「你們要把這份資料好好收藏，千萬不可以外流。雖然裏面的歌不一定全部都會收錄在專輯
裡，但流出去了，我也不好跟人交代」老師仔細的叮嚀著。
「嗯，我知道了」
離開老師家後，我們就立刻帶著那個黃色資料夾，直奔陳大哥那裡。
資料夾裡，一共有三十七首歌（連詞帶譜、外加一片Demo光碟）。其中還有三首是對唱的歌
曲。
但很奇怪的是，幾乎全部都偏抒情。
雖然我並不討厭抒情歌，但其實我跟琦絨並不太常唱這類型的歌。
因為平常在PUB時，為了要把現場氣氛炒熱，我們大多會選擇些比較重節奏、或者輕搖滾的
歌曲。
久而久之，也就變成了一種習慣。
我跟琦絨一首一首的聽完，然後再一首一首反覆的唱著。
聽著完全陌生的旋律、看著完全陌生的詞譜、再唱著完全陌生的歌曲，我們的歌。
這種感覺跟唱我自己寫的歌有點像，但又有點不同。
至於是哪裡不同，我也說不上來。
總之，是一種心臟劇烈狂跳的感覺。
很開心、很興奮、又有點得意。
我們，就快有自己的專輯了。
「嗯？你們還在練啊？」陳大哥輕輕的推開錄音室的門，探著頭問。
「嗯，明天就要進錄音室了，我盡量找到我們唱這些歌的點」
「有差嗎？你們現在不就是在錄音室裡了。我這裡的設備也算水準上了吧」陳大哥緩緩走到
我身邊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將歌詞本放回一旁的桌上。
「不是因為設備上的問題，是因為幫我們錄音的人」琦絨把耳機掛回架子上說。
「嗯，我們的老師，真的很嚴格」
老實說，雖然我跟琦絨平常就有在跑錄音室（但不常，大多還是在地下室的團練室）。
但那大多是我跟琦絨自己錄好玩的，並不算正式錄音。
「多練習是好啦，但你們也該稍微休息一下吧，等一下不是還要去PUB？」
「差點忘了，PUB……」我回過頭，看看牆上的時鐘：「琦絨，時間差不多了。妳要不要先
回去洗個澡，換套衣服？」
七點半了。不知不覺中，我們竟然已經窩在錄音室七個多小時了。
「嗯，好啊。順便回去看看Biu biu」
「呵，下次你們來的時候，幫我照張相吧」陳大哥笑了笑說。
「照相？」我跟琦絨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陳大哥。
「對啊，未來的大明星耶，當然要趁早收藏啊。記得要順便幫我簽名啊」
「哈哈哈，如果這是再逗我們開心的話。那謝了，我很高興」我隨手收著桌上的詞譜說。
「你們一定會成功的，我相信我的眼光」陳大哥又哈哈的笑了幾聲說。
「嗯！我們一定會成為Superstar！」琦絨很有氣勢的把手揮向空中。
「哈哈哈，走吧，Superstar」我拍了拍琦絨的頭說。
Superstar嗎？
哈，我也相信。
不過，那是指琦絨。
與生俱來的好歌喉、天生麗質的完美外在。
不管是在校園裡、還是路上，她一直都是眾人的目光焦點。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一定是。
□□□□ 十九 □□□□
如果照James所說的，從我跟琦絨到老師那上課起，他們就開始著手在進行專輯的話。
那麼再加上後來錄製、編排等等的時間，我們就將近花了快一整年的時間在這張專輯上。
但說是我們的專輯，好像也不對。
因為我在這張專輯中，除了跟琦絨對唱了一首歌之外，就沒了（專輯裡有兩首對唱歌曲，另
外還有一首是跟Michelle的女女對唱）。
而且專輯上的名字，是『彭琦絨』，不是Infinite。
從我們進錄音室後開始，James跟文哥就不斷的在言語中暗示我們，『各自發展會比較好唷
』。
「說實在的，你的歌聲並不輸給琦絨啊，為什麼每次在PUB時你都不太唱？」文哥手中提著
一杯珍珠奶茶搖了搖說。
「哪有，琦絨比我厲害太多了。而且客人也都是衝著琦絨來的」我從保溫瓶中倒了一點雪梨
川貝飲（師母幫我們準備的）。
「特色不同、特色不同。你怎麼那麼沒自信啊……」
就是類似這些若有似無的言語暗示，三不五時就會出現在我耳邊。
後來也不知道James跟琦絨說了些什麼，竟然連她也跑來問我。
星期天的下午，琦絨跟我拿著畢業證書，沿著行政大樓旁的步道，慢慢的往大池塘邊走去（
畢業那天，我們因為工作的關係，並沒有到學校參加結業式，而是後來另外再找時間到學校
拿）。
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以學生的身份走在校園裡了。
不過老實說，最後的這兩年學生生活，因為大多數的精神都已經放在工作上了，所以我並沒
有在校園裡留下太多的回憶（可想而知的，畢業成績自然也就……嗯，有過就好、有過就好
）。
感覺上，我似乎早在兩年前就已經畢業了。
「欸，我們……你會不會想要分開……我的意思是，想要有自己的專輯？」走著走著，琦絨
突然開口問說。
「嗯？是不是James還是文哥跟妳說了些什麼？」
「嗯……James說，我們兩個分開出會比較好」
「那妳覺得呢？妳覺得怎樣比較好？」
「我……我不知道耶，所以才想聽看看你的意見啊」
「其實我都無所謂，Infinite也好、個人名義也好，說實在的，這些我並不是很在意」我聳
了聳肩說。
其實，我只要能和妳在一起就好。
「嗯……」
「別想太多，我們以前不就是這樣了，妳當主唱、我彈KB。雖然說現在在錄音室都有文哥負
責，不用我彈」
「玉米，我們來場比賽好嗎？」琦絨看了看我後說。
「比賽？」
「看我們誰先站上最高舞台、誰先闖出自己的天空」從琦絨的眼中，看得出來，她似乎做了
某些決定。
「妳決定了？」
「嗯」琦絨點了點頭。
「那好吧。不過，如果到時候妳比我先走出名氣的話，記得拉我一把唷」我笑了笑說。
「認真點啦」琦絨嘟著嘴，皺了皺眉頭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唱歌的時候嗎？」
「記得啊」算起來，我們之間也是從那一次之後，才開始有了交集的。
「那一次，我還輸給你，記得嗎？」
「哈，那哪算啊。而且妳根本沒認真吧」
「我很認真！」琦絨突然加重語氣說。
「嗯？……」我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琦絨：「呵，好，我答應妳，我一定會盡力」
「真的？」
「真的。但我不保證一定能夠贏妳」我摸了摸琦絨的頭說。
「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琦絨笑了笑說。
「哈，妳可別故意放水唷，這樣比賽就沒意思了」
「當然～」
就這樣，Infinite算是解散了。
但我總是覺得，這一切好像都在James的算計中。
先簽下Infinite，然後再設法說服我們拆團。
結果繞了一圈，到最後我們還是以個人的身份出片。
喔，說錯了。是琦絨還是以個人的身份出片。
至於我，James說，他很喜歡我幫琦絨寫的那首『做我自己』（有收錄在專輯裡），所以希
望我能夠朝創作型歌手走，先暫時繼續寫寫歌，之後再出一張完全由自己創作的專輯（總覺
得我好像又被James拐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跟琦絨的生活重心，也開始漸漸的從原本的學校、PUB，轉成錄音室、
各種大小型的音樂活動（多半都會跟Michelle一起）。
而PUB那邊，只剩下五、六兩天，在小左那邊還有繼續駐唱。
其實照James的想法，是希望我們能夠全部推掉。
因為他說他現在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好好培養我們，所以希望我們能夠更專心的為即將到來
的工作做準備。
喔，對了！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
James之所以會說他現在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好好培養我們，是因為Michelle拿下當年度的
金曲最佳新人，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
但琦絨跟我都不願意，畢竟那是我跟琦絨最初開始的地方。
最後在我跟琦絨的堅持之下，James才勉強答應，讓我們繼續在PUB駐唱（但只能選一間）。
後來，在James的安排之下，我跟琦絨也慢慢開始接一些自己的活動（大多是校園演唱，只
是量並不多），各式各樣、林林總總的活動加一加，生活倒也過的還蠻有趣的。
但雖然看起來工作好像很多，但其實大多數的活動，我們都只有意思、意思的領到一些車馬
費（嚴格說起來，收入甚至比我們之前還要少些）。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所以，現在是琦絨要先發片？」辣椒抓著吸管，攪動著杯中的冰塊，發出叮叮的聲響。
「嗯，下個月七號開始正式發行唷」琦絨笑得十分的開心：「喔！還有、還有，下個禮拜五
晚上，大概八點十五分，記得，一定要轉到V台看看！」
「V台？該不會……MV？」雅慧略帶遲疑問。
「沒錯！那天是首播唷，這次專輯的第一波主打歌」
「真的假的！你們什麼時候跑去拍的？」小白訝異的問著。
「上個禮拜啊，我們到墾丁拍的」琦絨喜孜孜的說著。
「哇賽！越來越有明星的架勢了唷，還MV耶！」秉辛。
「那內容呢、內容呢？」小白越問越興奮。
「嘿，商業機密」我跟琦絨神秘的笑了笑說。
「透露一下咩」小白抱著琦絨撒嬌說。
「不行、不行。反正到時候你們看了就知道了」其實並不是琦絨跟我刻意想耍神秘，只是
James事前就已經對我們下了封口令，禁止我們跟任何人透露任何專輯上一絲風聲。
「那你們什麼時候開始宣傳？」辣椒。
「這個月開始，應該就下個禮拜了吧。但詳細行程我們還不太清楚，到時候確定了，我會再
跟你們說」琦絨想了想後說。
「那就這麼說定了唷！到時候我們一定都會去幫你們加油的」辣椒。
「嗯，其實只要我們回學校稍微宣傳一下，我想憑琦絨在學校的名氣，應該就有一堆人了」
雅慧笑了笑說。
「哈哈哈，我也是這樣想」
不過，其實應該也輪不到我們去宣傳。
就我所知，從琦絨（跟我）開始在PUB唱歌起，學校裡的那群親衛隊就跟著四處打聽琦絨的
表演消息，然後大肆宣傳。
消息之靈通、效率之快速，簡直讓我不敢相信（有時候我才剛敲下活動，隔天消息就在校園
裡散開了）。
我想，等琦絨的專輯正式上架後，他們應該會直接成立後援會吧。
晚上九點四十六分的PUB裡
我一個人坐在KB旁，接著一條條的電源線、音效線，不時抬頭注意門口那進出的人群。
「琦絨呢？怎麼今天沒跟你一起來？」King邊收拾著他的裝備邊問著。
「她、她今天有點事」奇怪，琦絨怎麼還沒來。
「嗯？怎麼，吵架了？」
「沒有啦，我們好的很……對了，May她走了嗎？」
「應該走了吧，你找她有事？」
「沒什麼，問問而已」
「喔，那我先走了」King背起包包，揮了揮手說。
「嗯，Bye」我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說。
今天下午錄完音後，James就說要帶琦絨去買些宣傳服，結果買到現在，連個消息也沒有，
打手機又沒人接。
嗯……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嗯……有James跟著，應該不會才對。而且Michelle也有跟去。
嗯……還是再打通電話看看好了。
我轉過身，拿起小圓桌上的手機，準備再打通電話給琦絨。
「怎麼還不開場？時間到了耶」小左站在舞台邊問。
「琦絨還沒來，我再打通電話給她看看」
「唉唷！沒差啦，你又不是不能唱，自己來就好了啊」
「可是……」
「別可是了，快開始吧」小左說完後，就轉身離開。
看來真的得自己上了。
早知道這樣，剛剛就應該先把May留下來才對。
「咳、咳……」我調了調麥克風，下意識的清了一下喉嚨：「嗯……不好意思，我們的主唱
因為臨時有點事，可能會晚一點到。在她來之前，就暫時由我來為各位帶來幾首歌，謝謝」
果然，我話還沒說完，台下就開始傳來零星失望的嘆息聲。
不過，他們也算夠給面子了，起碼沒有直接起身走人（不過，也有可能只是想等琦絨來）。
從沒有一個人開場過，老實說，我有點不知道該唱些什麼。
雖然說以往歌曲的排序大多是由我在決定的，但排歸排、唱歸唱，況且那些歌主要都還是依
照琦絨的歌路編排的（除了對唱歌之外，我幾乎沒有自己唱過）。
現在突然要我自己一個人唱，我還真想不出來要彈哪一首。
嗯……場面好像有點安靜……那唱安靜好了……不對、不對，這樣好像會更冷。
選一首重一點的歌好了。
重一點的、重一點的……
我的指尖輕輕的落在琴鍵上，敲出一陣有些低沈的琴聲。
「到後來，才發現愛你是一種習慣……」張惠妹‧趁早。
老實說，這並不是一首唱了會High的歌，而且歌詞的意境也還蠻傷的。
但我還蠻喜歡副歌部分，那種宣洩無奈的感覺。
有點自暴自棄，感覺好像很瀟灑，實際上卻又有點自我安慰的感覺。
頭一首歌結束後，場面依舊有些安靜，但感覺上已經有些不同了。
起碼台下聊天的聲音有變少了許多。
「琦絨怎麼還沒來……」我抬頭看著門口，喃喃自語的說。
後來我又接連唱了幾首BPU常唱的招牌歌曲，例如阿嶽的『愛我別走』、黃大煒的『你把我
灌醉』等等。
台下的聽眾雖然依舊很給面子的，沒有起身離開（或許還在等琦絨來吧），但卻依舊安靜的
有些過頭。
不過，他們的這種安靜，卻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就好像……我第一次跟琦絨他們去唱歌時那樣。
本來，我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再換些快一點的歌了。
畢竟，再讓場面這樣冷下去，等一下可能會被小左念到臭頭。
但接下來遞上的一張點歌單，卻完全扭轉了現場的氣氛。
我看著手中的點歌單，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有一種愛叫放手（註一）』歌單旁還畫著一個誇張的笑臉，外加一句PS『你懂的～』
這不是我最近才寫的一首歌，怎麼那麼快就有人點了？
我應該還沒有對外發表過啊？
難道是同名歌曲？應該不太可能吧？
嗯？除非……
我抬起頭看了看吧台邊，又看了看台下。
「請問，這首歌是誰點的？」我晃了晃手中的點歌單問。
由於這是今晚的第一張點歌單，也是唯一的一張。所以我想，即使不說歌名，應該也能找出
點歌的人。
「我的！」一個十分熟悉的口音，從場中傳來。
果不其然，我看見文哥正站在離舞台極遠、又極為角落的座位上對我揮手。旁邊還有坐了一
些人，應該就是James他們了。琦絨大概也在其中吧（那邊燈光太暗，看不太清楚）。
看來，他們應該是早就坐在那裡了。
「OK，那我唱了唷」我將點歌單放回一旁的小桌子上。
這首歌嚴格說起來，其實並不算是最近寫的。因為它的詞，我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經寫好了（
就在和琦絨那晚『蓋棉被純聊天』過後不久），只是一直到最近才把曲配上。
「如果兩個人的天堂，像是溫馨的牆，囚禁你的夢想……」
其實這首歌的誕生，說起來也有點莫名其妙。
最初本來是想寫一首歌給那個教會我彈琴的女孩，但寫著寫著，卻不知道為什麼，寫成了另
外一個陌生的故事。
「如果你對天空嚮往，渴望一雙翅膀，放手上你飛翔……」
或許只是純粹自己的胡思亂想吧。
但我想，即使那時候我真的把她留住了，最後她應該也還是會離開吧。
畢竟她是那樣一個熱愛自由的女孩，而且她也還有好多、好多的夢想要去完成。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
如果、假設，在這首歌裡，我試著模擬如果我真的把她留住了、也在一起了，會是種什麼樣
的情況。但結果最後模擬出來的結果，卻還是要分開。
至於是怎麼模擬的、為什麼要模擬到最後還是分開……哈，我也不知道。
所以才會說這首歌的誕生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離去若讓你擁有所有，讓真愛帶我走，說…分手……」彈完最後一個音，我輕輕的吐
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台下，依舊是一片鴉雀無聲。
突然，一陣掌聲，從角落那傳來。然後，掌聲就像連鎖效應一樣，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緊接著的，是一連串的讚美、以及吆喝聲。
雖然這不是我第一次聽見掌聲，也不是我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聽見掌聲，但卻應該是我第一次
自己一個人站在舞台上，接受掌聲（之前的掌聲，嚴格來說，應該都是給琦絨的）。
我有些愣住了，但……感覺還不賴！
哈！
註一：歌曲：有一種愛叫放手‧原唱者：阿木。
--
狡骨三窟→第一窟‧微風小說版：http://tinyurl.com/87dyqy
注意事項：需要會員（看+留言）。
→第二窟‧小說頻道版：http://tinyurl.com/7xmpfj
注意事項：需要會員（留言）。
→第三窟‧冰 骨 頭居：http://tinyurl.com/9rw299
注意事項：記得常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4.124.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