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喬紅發了一會獃,心想:「這下子,學長要傷心死了。」拿了衛生紙止了
一下血,不過血液還是緩緩地流出。林喬紅先不管手上的傷痕,找來掃帚、畚箕
將地面上的碎玻璃清理一番。這時,聞聽開門聲,嘎嘎地響起。林喬紅探頭一望,
只見張棋華捧著一束花,幸福滿面地走過來。
林喬紅正想讓他看看手上的傷痕,好好告屈一番。那知他一臉霜意,憤怒之
情自眉目間散發出來,絲毫沒有看見喬紅手上的傷痕,指著地上的碎片,不分青
紅皂白地說:「想不到妳是這種人!」手中的花一摔,幾許的花瓣離枝而去。走
到喬紅面前,見她擋著了路,也不開口相讓,伸手便將她推開。
林喬紅向後退了一步,眼前這個嚴峻的神色,已不再是她熟悉的學長,心情
激動下,加速了血液的流動,從手臂、而掌紋、而指尖,一滴滴地落了下來。心
中滿滿的委屈無處釋放,見到他對自己的莫不關心,再多的解釋似乎只是多餘。
扛著莫須有的罪名,心碎的她沒有落淚,心頭正淌血著。
突然一陣暈眩,林喬紅搖晃著身子,走了出去。地上散落的花,似情人分離
一般,楚楚可憐。她彎身拾起,整了一整,放在客廳的長桌上。接著,幽幽地嘆
了一聲,淡淡地丟下一句:「我走了!」心中柔腸寸斷。
張棋華一直沒說話,細心地將碎片收了起來,心中依然不解,喬紅為何要這
麼做?為何要讓他如此難過?
整理完後,突然發覺地上有著一點一點的血跡。張棋華拿起手掌一看,左手
掌竟留著一絲血痕,不知何時被劃傷的。走到洗手臺清理一番,仔細一看,手上
並沒有傷口,血液的源由另有他處。走到客廳張眼一望,不由得讓他吃了一驚!
地上的血點,竟然一直延伸到大門前!
「難道是喬紅的血?!」心中雖然氣憤她的行為,然而,對於自己的粗心大
意,沒能發覺到她受了傷,深深自責不已。
這次的震動,似乎是老天爺的玩笑,竟然沒有任何專家偵測到有地震的發
生。若說是附近工地鑽土所產生的震動,又不可能晃得那麼嚴重,似乎全台北只
有林喬紅一人遇到這個地震。這個玩笑,開的可真大!
當晚,張棋華便打電話給喬紅,一來慰問她的傷勢,二來為他今天的態度道
歉。她的室友接了電話說:「她睡著了。」
「可不可以幫我叫一下,跟她說我是她學長棋華。」
隔了一會,那人又說:「叫醒她了,不過她說她很累,有事明天再說吧。」
張棋華道了聲謝,蓋上了電話。想不到自己會為了一個花瓶,而對她如此冷
漠,自責地敲了敲頭,只希望明天見面後,一切的不愉快都能過去。
這一晚,月色異常地明亮。張棋華拉開窗簾,讓月光透過落地窗灑下滿地的
銀光。打開琴蓋,莫札特的小夜曲之小浪漫曲在他的舞指間,緩緩響起。一陣陣
柔和輕鬆的旋律,充滿整個屋子。
「笑撚粉香歸洞戶,更垂簾幕護窗紗。東風寒似夜來些。」詞中的美人垂簾
掩窗,只因夜寒風入骨;張棋華同樣領著寒風,卻推窗開簾,只因夜月美入眼。
這時想起賀鑄這首詞,心中不覺莞爾。
彈完了琴,張棋華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索性下了床,隨處走著,想藉著疲
勞感,讓自己好睡。
困擾他至此的當然是今天喬紅的事,如今每走一步,每到一個地方,都不禁
會想起喬紅。屋裡的每寸土地,都有她的足跡、她的身影,似乎在空氣中,都遺
留著她的髮絲香。
「唉!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對她這麼兇!難怪心情會如此不安。」張棋華回想
起和喬紅認識以來的八百個日子,自己從來沒對她嚴詞厲色過,想不到會為了這
樣的小事發脾氣。
「她應該不是故意摔破的,也許是看到蟑螂嚇一跳,不小心碰到花瓶的。」
林喬紅天不怕、地不怕,連老鼠看到她都失去唯一的功能——嚇女孩子。唯獨蟑
螂卻能將她嚇得花容失色,尤其是會飛的。
「也怪我太心急了,還沒聽她解釋就劈頭罵了下去,難怪她會默不作聲地離
開。真該向她好好道個歉!」想通了這一點,登時輕鬆了不少。再回床蓋被,果
然好睡了一點,不過,也是在凌晨三點之後的事了。
林喬紅的情況更不好過,一整夜睡不到二個小時,全部的時間幾乎都在悲傷
中渡過。她不像張棋華可以將事情想開,因為她非但解不開,而且越解越多結,
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她一直想著為何不跟學長解釋就好,卻要苦吞這滿腹的委屈?!想著,想
著,她終於明白,就算跟他說明原委,會失去的依然會失去。她要的並非是學長
對這件事的改變,而是對她的改變。既然說了不能達到目的,那麼也只是多費唇
舌而已。
「可是,就這麼和他斷了關係嗎?」她非但捨不得,而且做不到。這些日子
以來,早已習慣有他在旁照顧的感覺,從今以後,若是抽掉了他,真不知日子該
怎麼過。
元旦那幾天,雖然沒見到他,不過日後總是能在一起玩,所以並不如何難受。
可是現在的情況弄得這麼糟,兩種情況截然不同,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以後連見
面都覺得「監介」,那麼可真無趣的很。若要如此,倒不如永遠不見他。只是這
個下下之策,她當然一想即忘,正如她的會計名言:「快快忘記!」
又想了許久,天已快翻白。既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總是不
撕破臉就好,儘量回到以前的情況,看看甚麼時候能忘了對他的情意,再做打算
吧。
山抹微雲,天連寂水,寒風聲起枯枝。這一天當真冷得可以,林喬紅起了個
早,精神依然抖擻,似乎這般失眠的狀況已是家常便飯。
林喬紅很是怕冷,一件高領的POLO衫,二件毛衣,還穿著一件絨布外套。
頸項包著圍巾,頭上還戴著毛茸茸的護耳髮箍。身材嬌小的她,笑吟吟地走在路
上,不知情的人見著,還以為是某個老師可愛的女兒呢。
「妳怎麼穿的像粽子一樣!」她的同學李惠慈笑臉說著。
「是嗎?!我還有手套沒戴呢。」她的小手早已縮在衣袖裡,戴不戴手套其
實已無所謂!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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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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