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就是登台時間了，心裡充滿不安，熟悉每一個舞步，但沒有
大哥的『虛無』卻又讓人如此陌生。
大哥消失之後的幾天，Isaac出現了，「我是亞霖的朋友，接下來『
虛無』將由我接手，亞霖也將帶領舞團的責任交給我了……」
接下來所有的話語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大哥……要永遠的離開嗎？
「不對！藍筱婕！妳到底在幹什麼？心不在焉的！」大哥終於對我爆出怒火，一個早
晨六次失誤，的確是太誇張了。
距離登台只剩不到一個月，全體的排練卻因為我而不斷重來……「再這樣下去妳乾脆
不要跳算了，妳要混到什麼時候！？」
驚愕！
大哥從來沒對我們說過這麼重的話，大家都愣住了。
咬緊下唇，忍住淚水，不！我不能哭……原本就是自己的失誤，沒資格再說什麼。
「好了啦，」小安勸著大哥，「筱婕大概是壓力太大，過一陣子就好了。」
「過一陣子？哼！」句句不留情，今天的大哥氣勢凌利，特別的陌生，「還有時間給
她一陣子阿？藍筱婕，我給妳一個上午，下午再跳不出來，我會把妳踢出舞團，聽見
沒有！」
不等我回答，大哥轉身摔門就走，留下狂風暴雨後的難堪。
然後是一陣沉默，我故作鎮定，慢慢走向置物櫃，拿起背包。「那我走囉！各位，當
我賺到半天的假期吧！」得先離開，我的混亂需要安靜來理清。
「筱婕……」小安走向我，欲言又止。「安啦！我沒事的，下午見囉！」
揮揮手，我踏出教室。
第一次遇到大哥的街頭，人群依舊熙攘往來。我靠著街燈，垂下眼簾，突然變的無比
軟弱。
根本就不是什麼壓力，我很明白。最近紊亂情緒的來源……
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已經喜歡上大哥了，只是，他的態度明顯。於他，我不過是舞團
裡的一個小團員，不會有什麼特別意義。這樣清醒的認知，是纏綿的疼痛，擺脫不了
，甚至讓人沉溺。如果……我還是那個自由自在的藍筱婕該有多好？可笑阿！是哪個
狗屁倒造連續劇的台詞：「快抽身吧，難道妳還看不清事實的真相嗎？」
呵呵……要是，要是旅程已經開始，還能談什麼抽身？只有奮不顧身往下跳的份而已
。
虛無虛無……那就是你對世界的態度嗎？從來你就不表示什麼，除了平時的談笑，真
正的你，我無從得知……
「筱婕。」身子一震，是大哥的聲音。我不敢抬頭，感覺近身的壓迫感。「筱婕……
」沉默。
「有事嗎？」我笑了，故作輕鬆。「妳……對不起。」低低沉沉的，我不敢置信，「
大哥，你怎麼會？」大哥沉默的看著我，忽然拉著我走向車子，把我塞進車裡。
車內又是一陣寂靜，非常不適應的，我決定先開口：「大哥，早上的失誤，我會努力
克服……」
大哥定定的看向前方，專心開車，半晌，他開口：「不能怪妳，是我自己太心急。筱
婕，我要向妳道歉，最近我的心情也不太穩定，對於這齣舞劇抱持太大的期望，又過
度求好心切，希望妳別介意。」
「喔？」不可思議，像被救贖，剛才的疼痛，瞬間煙消雲散，「你要道歉？」
「嗯？」他有點驚訝，似乎不太能適應我的轉變。「是啊。」
「呵呵……別這麼嚴肅嘛！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原諒你。」
「什麼問題？」大哥也放輕鬆了，有了和我玩樂的心情：「別問我三圍喔，我會害羞
的……」
天哪……「絕對不會，」我頓了頓，深呼吸……「大哥，你曾說過劇中每個角色都是
你根據每個人量身訂做的，對不對？」
「是啊，」挑眉，有些莫名其妙，「幹麻問這個？」
「那麼，」我鼓足勇氣，趁現在吧！不問以後再沒機會了。「虛無……為什麼由你詮
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含意？」
大哥的臉瞬間凝住了，空氣忽然變的無比沉重。我錯了。我開始後悔問這個問題，面
無表情的大哥……我不想看。
最後，大哥笑了，「早該知道，妳一直……悟性都很高。」他低喃。復又笑：「別問
那麼多。走，為了賠罪，大哥請妳吃午飯！」
我靜默了。那笑，包含很多很多的含意，但大哥不會對我說明……
我想，我的心情，大哥不會不明白。愛舞的人多半心思細膩，特別是，能編出『萌』
的大哥。那天的午飯，粉飾太平似的，我們如平時般哈拉，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接下來幾天，我的錯誤減少了。雖然大哥不願回答我的問題，我也不強求了，現在唯
一能做的，只有把舞跳好，別再讓他生氣。
只是，自從那天過後，大哥越來越沉默，很多時候，只是靜靜的發呆，甚至……是幻
覺嗎？我覺得……有時候大哥會呆呆的盯著我瞧……
背著背包，準備回家，一整天不停的操練，全身腰酸背痛讓我又開始無比的想念家裡
的大床。
「筱婕！」大哥倚在樹旁，看不出情緒的臉：「急著回家嗎？」
「啊？有事嗎？」心竄的老高，不安而興奮，幾天來大哥同我的第一句話。
「我們……散散步吧？」「好阿！」意外的邀約，我聽見全身的細胞都在歡唱。我快
樂的跟上他。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腳步中他開口，眼睛直視前方，彷彿自言自語：「妳問我
的那個問題，我想，我可以回答妳……」
就要說了……他就要告訴我關於虛無的意義，我小心翼翼的等著答案。
「只是……」他忽然轉過頭來望著我：「妳真的想知道嗎？」
「嗯！」忙不迭的點頭，如果我了解大哥與虛無的關係，或許就能更了解他一點、更
接近他一點。
「好吧，」倏地，大哥停下腳步，定定的望著我：「我會讓妳知道的，……筱婕。」
說著，他又繼續往前走，沒有下文，我跟著他走在紅磚道上，百般滋味襲上心頭，要
說什麼呢？你什麼時候要讓我知道呢？大哥。
我並不知道，那是我最後一次與大哥交談，最後一次和他走在一起……
隔天，他就失蹤了。
By Chenyeh 2005.05.14(修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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